林雲舒生長在紅旗下,從未經曆過這種事情。不過她到底經過事, 很快鎮定下來。
讓春玉待在榻上歇息, 讓張寶珠換好衣服。她自己到灶房拿了些吃食。
月初剛領的糧食,小廚房堆了不少,林雲舒將成袋的米麵裝進空間, 隻拿了些現成的餅子用包袱紮好。
等她到了外間, 林雲舒想起一事, 看向打已經換好衣服的張寶珠, “你們仁明殿什麼東西最值錢?”
張寶珠急了, 跺了跺腳, “咱們先逃命要緊。財寶拿著無用。”
林雲舒卻很堅持, “有錢能使鬼推磨。快帶我去吧。”
張寶珠不想耽誤功夫,隻好帶她到內殿。
這是張寶珠的寢殿, 桌上, 架上擺放各種珍貴物件。
張寶珠從床柱上取下一顆晶瑩剔透的夜明珠,“皇上說這個是無價之寶。”
珠子並不大, 發出璀璨的光暈, 直徑不到三寸,太好藏了。
林雲舒在屋裡溜了一圈 ,很快發現梳妝台上有尊金佛, 她拿起來,重量不輕,“這個能值一萬兩吧?”
張寶珠點頭,“對!”
林雲舒點了點頭, 將金佛和夜明珠都放進包袱裡,“走吧!”
兩人扶著春玉往後走。
嘶吼聲越來越近,張寶珠額頭滴汗,“嬸子,我們能逃掉嗎?”
“先去冷宮躲躲。”林雲舒也不廢話。
一路上,她們遇到不少宮人,像沒頭蒼蠅到處亂躥。更多的是,認命地坐在地上,等著敵人前來。皇宮那麼大,她們又能逃到哪裡去呢。
皇上是個和軟的性子,登基十三年,沒有將一位後妃打進冷宮。
常年無人,這冷宮的草長得半人高了。
三人躲了進去,林雲舒從包袱裡拿出兩張餅,給她們一人一個,“吃完,咱們就爬牆出去。”
春玉接過餅,“可是宮外是護城河。”
林雲舒怔了下,“你不會水?”
春玉搖頭,“當然不是。我現在這肚子遊不動啊?”
這倒是真的,走都費勁,更不用說遊了。
張寶珠臉紅,“我不會遊水。”
林雲舒呆了呆,千算萬算,竟沒想到,張寶珠居然不會水。
她剛才站在房頂上,可是看到了皇宮被金兵包圍得水泄不通。她一個人扶著春玉勉強能拉開□□。現在再加上一個不會水的張寶珠,根本行不通。
林雲舒隻好安慰兩人,“沒事。我可以給你倆化一下。咱們待會就混成宮女出去。”
春玉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咬了咬牙,“你們彆管我了。我這樣子,出去也是個死。”
這皇宮隻有一個男人,春玉這個孩子隻可能是皇上的。金兵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林雲舒何嘗不知道這個。但是她也沒辦法跟兩人說她有空間。隻好催促兩人,“快吃吧。就算死,也要做個飽死鬼。”
兩人心事重重,將一張餅吃完了。
林雲舒給張寶珠化了妝。
她之前跟廖老頭學的技能,現在倒是能唬人。一個天香國色的大美人經過她這手出神入化的變妝技能直接變成了庸脂俗粉,甚至林雲舒還故意在她臉上添了幾個痘,瞧著就嚇人。
春玉看呆了,“這?”
化完妝,林雲舒趁兩人不注意,將兩人放進空間。
一個人從冷宮出來,林雲舒又回了仁明殿,她將自己的下葫蘆栓在金佛上。
此時已是初冬,霜降後,天氣冷了好幾度,哀嚎聲由遠及近,太陽慢慢升起。林雲舒一直待在屋裡,沒有出去。
不是她不想救這些人,而是她不能暴露自己。這次金兵實在是太多了。已經遠超她的能力範圍。
等待敵人殺過來的過程極為漫長,也很煎熬,她腦子極亂,想知道金兵為何會突然出現在京城,鹽儉縣是否已經失守?她的兒子們是否還活著?
等得越心焦,時間過得越慢。
陽光射進屋內,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衝進來,有個冷硬煩躁的男聲傳來,“所有人都出來。不出來,找到就是死。”
林雲舒站起身,翻轉了下玉葫蘆,消失在屋裡。
很快金兵衝進來,把屋裡屋外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搜走了。這尊金光閃閃的金佛自然也不例外。
不少金兵會在搜刮的時候,趁勢將小玩意往自己懷裡塞。
這是當兵的福利。就連朝廷都默認的潛規則。
林雲舒人在空間裡,但是卻可以跟著玉葫蘆走,看得到外麵發生的事。
入宮這幾天,皇宮內的大人物她都見過。
皇上,太後,貴妃。
每一次,她都要跪在他們麵前行禮問安,戰戰兢兢連頭也不敢抬。他們永遠都是高高在上,一副悲天憫人的表情。
此時這三個養尊處優,月國最尊貴的三人卻滿身狼狽跪在大殿外麵。
成箱的珠寶被搬到這裡,許多金兵拿著寶刀站在四周,其中一個身穿盔甲麵容嚴峻,等候什麼。
不知何時吹進來一陣冷風,林雲舒注意到皇上身後躺著一個熟悉的人。仔細一看,不正是衛黨首領衛忠英嗎?
誰能想到權勢滔天的九千歲竟會死於金人之手,還這麼淒慘。被一砍掉雙臂,屍首分離。
林雲舒對衛忠英沒有一點感覺,自然也不會同情他。
就在這時,有幾隊先鋒軍前來稟告,“啟稟將軍,沒能找到!”
“我們也沒找到!”
將軍將寶劍抽出來狠狠往盛寶物的箱子上砍,“一個孕婦,一個嬌弱的女子,還能逃出宮?再給我搜!”
直到日落西山,金兵將皇宮翻了個底朝天,也沒能將人找到。
將軍索性不找了,“寧王不日就要收到消息。咱們回吧。”
說著,直接吩咐部下折回金國,“有這些金銀財寶,咱們百姓也能度過災年了。”
金兵來得快,去得也快,把皇宮洗劫一空,很快從皇宮撤退。一個時辰後就跑到離京城四十裡的地方安營紮寨。
升火做飯,誌得意滿的金兵圍著篝火喝酒吹牛。林雲舒豎著耳朵傾聽外頭的消息。
“還是劉將軍好啊。帶著我們直搗皇宮。哪像陳將軍率領十五萬士兵連個小小的鹽儉縣都沒攻下來。還把自己的命給送了。”
“陳將軍驍勇善戰不假,可他隻知道逞匹夫之勇,不像劉將軍懂得用計。跟信王裡應外合,直接從太原府出發,又經過大名府和河南府,一路到了京城,一點阻礙都沒有。劉將軍這是帥才。”
……
林雲舒又驚又喜。喜的是:原來金兵沒有經過鹽儉縣,說明小四他們還活著。驚的是:原來信王是金國奸細。隻是李明彥才是太原府的知府,隻有他才有本事把人放進來。昨天佳慧公主還說他失蹤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就在這時,有個女聲傳來,“放屁!怎麼可能是我侄子!他才不是賣國賊。你們一定是彆國的奸細。故意挑撥我侄子和皇上的關係。”
眾人尋聲望去,這才發現是囚車裡還有個女人。
有個金兵瞧見是個美麗的姑娘,上前摸了把她的小臉,“喲,還是個小美人呐。來!給哥哥親一個!”
佳慧公主退後幾步,怒瞪他,“你敢!”
旁邊忙把他攔住,“這是佳慧公主!信王爺的姑姑。到時候能賣好價錢的。你要是碰了她,她肯定要死要活的,要是損失了大筆銀子,劉將軍會殺了我們的。”
那個金兵手指著佳慧公主,色厲內荏道,“算了。今兒就放過你!”
漆黑的夜裡,一輪明月黯淡地懸掛在天際,周圍靜靜靜的,偶爾有幾聲狗叫以及蟋蟀在草叢中嬉戲的聲響。
酒足飯飽的士兵躺在帳篷裡睡得鼾聲四起。四周全是值夜的士兵到處巡視。
不知過了多久,傳來三聲貓叫,不等林雲舒分辨,她就看到值夜的士兵一個個倒了下去。
林雲舒就著月光,看到一群蒙麵人直奔寶物所在地,動作幅度有點大,酣睡的金兵猛然驚醒,紛紛衝出賬子。
蒙麵人與金兵鬥在一起,林雲舒趁亂從空間裡出來。金佛被鎖在箱子裡,林雲舒直接從空間裡輪起一個錘子把箱子打開。她取下金佛上的玉葫蘆,將幾十輛馬車裡的寶物全部扔進空間。
夜黑風高,趁著兩夥人亂成一鍋粥,林雲舒偷偷往外溜。
冬天的夜晚,露水極多,她躲著士兵溜到外麵,偷了一匹馬,爬上馬背往回走。
既然小四他們安然無恙,她還是先把春玉送到京城,還得找老大彙合,也不知他們三人怎麼樣了。
林雲舒一路狂奔,黎明破曉之時總算到了京城,她的大腿內側磨破,她卻顧不上嚷疼。
跟離開時不同,城門戒備森嚴。
不過她很快注意到許多百姓經過盤查後可以進進出出。她便放了心。
她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拽著馬繩往前排隊。
很快輪到她。
守城士兵第一眼就看到她的馬,色澤油亮,馬毛如同海藻,晃起油亮的色澤。馬蹄聲洪亮有勁。稍微懂點馬都能看出這是匹好馬。
幾個守城士兵全圍上來,緊盯著林雲舒不放,“你是什麼人?這馬哪來的?”
其中有人翻看馬脖子上掛的牌子,上麵赫然有一行金文,守城士兵臉色難看,“這是金國的馬。”
林雲舒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悚,咽了口唾沫,指著後麵,“我從城外二十裡的地方遇到這匹馬的。金國的馬撿到我總不能還給他們。我家裡窮,就想進城把馬給賣了。”
守城士兵瞧著她口音的確是月國人,“你是什麼人?”
林雲舒報了老大住的地方,“我是鹽儉縣縣令的娘。昨天出城辦點事。”說著,把自己的戶籍拿給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