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仔細看了一遍,上麵居然還有安人的敕命印章。
守城士兵這才信了,給她讓開位置,“進去吧。”
林雲舒卻不急著進城,舔著臉問,“幾位守城士兵,這馬你們要嗎?便宜點賣給你們。”
你還彆說,真有人心動了。這麼好的馬可遇不可求,買了也不吃虧。但是此時正是上值時間,哪能辦私事,那個守城士兵道,“你把你家地址告訴我們,我晚上下值去你家買。”
林雲舒樂滋滋報上地址,走的時候還揮手,“一定要記得去買啊。我給你留著。”
說完,她牽著馬進城,一路上,她看到很多人家門簾都掛起了白帆,哭泣聲此起彼伏。
林雲舒默默歎氣,戰爭受苦的隻有百姓,
她可以漠視敵人的屍體,卻沒辦法看著自己的同胞歇斯底裡地哭棄。她進了巷子,走到自己租的地方。發現牆壁上有一個血手印。難不成誰死了?
林雲舒唬了一跳,趕緊上前拍門。
很快知雪從裡麵出來,看到林雲舒,她整個人呆住,眨巴好幾下眼睛,才終於確定眼前之人是真的,她捂著臉嚎啕大哭,“老夫人,你可回來了。”
林雲舒牽著馬進來,“大爺呢?”
知雪捂著臉,“昨天金兵入襲,把家裡值錢的東西都搜走了。後來又聽人說皇宮被金兵圍了,大爺擔心你,帶著知雪一塊去城門口找人了。”
林雲舒拍了下她的肩膀,“你先去把他們叫回來吧。”
知雪忙不迭點頭,跑了幾步又折回來,“老夫人,你肚子餓不餓,我先給你下碗麵吃吧?”
林雲舒擺了擺手,“不用了,你快去快回。”
知雪連連點頭。
等人走了,林雲舒把馬栓到院子裡的榆樹下。從空間裡把兩人放出來。
兩人晃悠悠醒了,張寶珠看了眼四周,發現這是個陌生的小院,“我怎麼了?這是在哪?”
春玉也撫了撫額,打量四周。
林雲舒把春玉扶起來,“我救你們出來這事要保密。誰都不許說。”
張寶珠腦子暈乎乎的,“不是,林嬸子,我記得我們之前在冷宮呀?怎麼一轉眼就……”這麼個小院子應該是宮外吧?
春玉也是一頭霧水,“這是怎麼回事?”
林雲舒隻好拿出之前的說辭來搪塞她們,“你倆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暈倒了,我隻好把你們藏到冷宮裡。金兵見冷宮鎖著,就沒進去搜,等他們一走,我就把你們帶出來了。對了,皇上,太後和貴妃都被抓了。”
張寶珠眨了眨眼,默然流下淚來,“皇上會不會凶多吉少?”
哪怕皇上沒有保護好她,可他畢竟是她的夫君。他們是夫妻,現在他被抓,她心裡一點也不好受。
林雲舒歎了口氣,扶著春玉到屋裡坐下,“這是我在外麵租的院子。現在城裡亂成一鍋粥了。也不知道守城將士是誰的人。咱們還是保持體力,能寧王回來吧。”
春玉握住張寶珠的手,“咱們隻是女人,現在外頭這樣亂,還是先保護好自身吧。”
春玉對皇上沒多大感情。她懷這個孩子隻是想自保,尋求一條出路,不摻雜男女感情。跟張寶珠完全不一樣。所以她現在很冷靜。
張寶珠默默拭淚,“你說的對!”
林雲舒大鬆一口氣,“你們在這歇著,我先去灶房做飯。”
張寶珠跟去幫忙,春玉一個人待在堂屋歇息。
林雲舒折騰大半夜,肚子早就餓暈了。她隻簡單炒了個菜,把之前包袱裡的餅拿出來熱熱。
她把飯菜剛擺上桌,還沒來得及動筷子。
老大三人回來了。
老大臉色鐵青,嘴唇發紫,頭發亂糟糟的,眼底全是血絲,在院子裡胡亂掃視一眼,很快鎖定到親娘身上,他大踏步走進來,“娘,你真的回來了?你沒事啊。”
林雲舒瞧著他這副邋遢樣,也不嫌棄,給他理了理頭發,嗔他一眼,“你娘我吉人自有天相,什麼時候出過事了?”
被親娘罵,老大也不生氣,抹了把臉,嘿嘿傻笑,“娘說得是。”
林雲舒注意到他身上九成新的棉衣又濕又臟,尤其是那雙手上麵還有泥濘,指甲蓋裡全是泥,手指上麵還有許多血口子,林雲舒眯了眯眼睛,心中一顫,“你手怎麼了?”
老大忙把手往身後藏,訕訕道,“沒……沒什麼”
林雲舒見他一臉心虛,將目光移到知雨身上。
知雨在老夫人的逼迫下開了口,“宮裡死了很多人,我們進去找你,沒找到。有人說亂葬崗有許多死人。大爺就去挨個扒墳。手都抓傷了。”
林雲舒又氣又心疼,“你傻啊,不會用鐵鍁嗎?”
知雨看了眼老大,小聲解釋,“大爺說,用鐵鍁會挖到人臉。”
亂葬崗什麼人都有。大多數人死時連席子都沒,直接扔進坑裡埋了。老大也是不想挖到親娘的臉。
知雪機靈,很快燒好熱水端過來。
林雲舒把老大雙手按到盆裡,又把自己製的藥膏拿出來給他抹上,喋喋不休道,“你呀,要照顧好自己。娘在宮裡能有什麼事呀。我又不是什麼大人物。那些金兵再凶殘,還能把我一個小老百姓給殺了?”
老大昨天一整天都煎熬著。城福街是京城最熱鬨的一條街,昨天血流成流,到處都是死屍。他等金兵走後,開始擔心母親的安危。她畢竟待在皇宮裡。沒看到她的人,他真的沒法放心。於是冒著危險去皇宮裡找人。
許多百姓跑進皇宮搬東西,而他和知雨隻顧著找人。
現在見到親娘回來了,他崩著的神經才終於鬆快下來,漲紅著臉,羞愧難當,“娘,是我太笨了。”
林雲舒輕輕歎了口氣,罷了,原以為變聰明了,誰知道一遇上事,又變笨了。
不過仔細一想,他也是擔心她的安危,才會東想西想。她又覺得被人掛在心裡真的很窩心。
等林雲舒包好手,知雪去屋裡找衣服給老大換上。
老大這才覺得身上暖和了,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回來了。
知雪已經重新炒了幾個菜,又蒸了白米飯。林雲舒讓大家都坐下來一塊吃,“這一天,你們都累了。好好吃一頓,回去歇息吧。有什麼事等睡足了再問。”
老大看了眼春玉的肚子,心裡歎了口氣,“你彆擔心,皇上一定沒事的。”
他又看了眼張寶珠,“這是誰啊?”
林雲舒一愣,這才想起來還沒給她卸妝,“這是皇後娘娘。出來的時候,我給她化了妝。擔心引人注意。”
知雪撫了撫自己的臉,“我們聽到外頭出亂子,當時就把臉給化了。那些金兵見我倆長得醜,也沒動我們,隻搜了錢就走了。”
許多金兵燒殺擄掠樣樣都乾。知雪知雨自然沒辦法跟這些人鬥,隻能用最簡單的法子。兩人也是看林雲舒給廖老頭學的時候,幫過幾回忙。也記住了一些要點,沒想到倒是救了自己。
吃完飯,老大,知雨和林雲舒三人是真的累極,就去歇息了。
張寶珠,春玉和知雪卻是一點也不困,三人在堂屋說話。
知雪知道兩人一個是皇後,一個是玉妃。言語中不自覺多了幾分敬意。
兩個時辰後,林雲舒終於睡足,重新梳理頭發,整個人精神抖擻,這才想起來問,“現在負責守城的將士是誰啊?”
老大倒是把這事打聽得極清楚,“我聽人說是寧王的部下,之前護送寧王一行到江南,剛剛回來,暫時看守城門。一切等寧王回來後再說。”
張寶珠看著窗外飄起了小雪,“寧王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賑災好幾個月了,寧王怎麼遲遲沒有回來。
春玉握住她的手,“再等等。彆急。”
林雲舒知道張寶珠還想皇上回來,可是寧王就算回來,也不定會願意救皇上。她注定要失望了。
林雲舒剛要張口,門外被人敲了幾下。
眾人正襟危坐,唬了一跳,齊齊向門外看去,門口有個守城士兵,“請問這裡賣馬嗎?”
林雲舒忙把人請進來,“對,賣的。”
院子裡有兩匹馬,還有個馬車架。
張遠圍著馬打量一圈,瞧著兩匹馬吃得津津有味,越看越喜歡,搓了搓手,激動道,“老夫人,這馬多少銀子?”
林雲舒把人請進屋,張寶珠和春玉已經進屋,老大站在旁邊候客。知雪幫忙端茶倒水。
林雲舒給他介紹,“這是我大兒子。一路送我到京城的。”
張遠衝老大拱了拱手,“原來還是個孝子,難得!”
老大謙虛一笑,“哪裡。我娘是奉皇上之命,給玉妃娘娘接生。我不放心她,隻好送她過來。”
張遠滿臉驚訝,同時又擰著眉,“皇上被抓,不知這玉妃娘娘有沒有被抓住?”
林雲舒有些遺憾,“玉妃娘娘還要一個多月才生。今天我大兒子去宮裡打探消息,說皇上,太後和貴妃娘娘被抓了,皇後娘娘和玉妃娘娘失蹤了。”
張遠大喜,“那就好了。”
林雲舒又問他,“也不知道寧王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他沒回來,我們小百姓待在城裡總是提心吊膽的。生怕金兵什麼時候又回來了。”
張遠摸摸頭,含糊不輕道,“快了。肯定快了。”
林雲舒大鬆一口氣,“那就好。昨天死了那麼多人,差點把我嚇死了。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血腥的場麵。”
張遠安慰了幾句。
林雲舒見他著急買馬,便道,“這馬在京城不下百兩銀子拿不下來。我看你也是實在人,又每日在城門口保家衛國,你就給我五十兩銀子吧。”
老三在吐蕃買了一千匹馬,價格才講到十兩一匹。千裡迢迢運到京城,價格起碼能翻五倍。
金國的馬輕易不對外出售,價格一直居高不下。這又是匹好馬。一百兩絕對是市場價。她現在隻要五十兩。絕對算是便宜了。
張遠衝她拱手,“多謝老夫人成全。”說著他從腰間錢袋裡找出五個銀錠子。
一錠十兩!
老大帶他去牽馬。林雲舒送他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今天晚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