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受林雲舒之命, 跟張遠套近乎。幾乎每天都去城門口打探消息。
直到第三天, 張遠才從上峰那聽到一則消息, “今天零晨,我聽上峰說寧王命成將軍派騎兵追擊金兵了。動作快的話, 五日後很快就能追上了。”
金兵動作快是不假,但那些人是步行的。騎兵比他們快多了。
回來後,老大就把這消息告訴林雲舒等人。
張寶珠高興得捂臉痛哭, “皇上能追來就好了。國不可一日無君, 現在京城人心惶惶, 遲早會出事的。”
事實上, 現在已經亂起來了。偷盜, 搶劫層出不窮。他們這個小院子住了這麼多人, 都有盜賊光顧, 更不用說旁家的了。
張寶珠這話言猶在耳, 還不到晚上, 隔壁就有人哭訴,好不容易托關係定到的棺材,還沒抬到家呢,就被一夥人攔路搶了。
附近的人聽到哭聲紛紛登門安慰。
林雲舒隔著院子, 聽隔壁有人出主意,“去報官吧。”
“府尹都被金兵殺了,哪有人主持公道呀。我的老天爺呀,連死人下葬的棺材都搶,你們不得好死啊。”
此次金兵來襲, 京城死傷慘重,棺材鋪人滿為患,七日下葬,無論對死者還是對活著的人來說都是極好的。
可是現在棺材被搶,他們就要再等七天,更糟糕的是,這七天上哪去找棺材?
隔壁愁得慌!
“為什麼不去找守城將軍呢?讓他們給我們做主。”
“去了!守城將軍說他隻負責看守城門和處理凶殺案,暫時不負責緝捕盜賊。”
……
“這也太死腦筋了,長此以往,盜賊還不猖狂起來?”張寶珠憤憤不平道。
“兵力有限,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林雲舒倒不覺得守城將軍有什麼錯。他派兵緝捕盜賊,城內百姓的安全誰來負責?
林雲舒還沒等到寧王,倒是把趙飛和老三等來了。
原先剛到京城的時候,林雲舒就給家裡寫了平安信。
老大出去打探消息的時候,在街上遇到兩人。
進了院子,發現他們平安無事,趙飛和老三一顆心總算踏實下來。
林雲舒看著兩人,麵露驚訝,“你們怎麼來了?”
老三一路風塵仆仆,隨意找了個椅子坐下,單手支在桌上,眼皮耷拉著,“一個月前,鏢局來信,說在太原府遇到金兵。覺得事情有異,就跑到鹽儉縣告訴四弟。四弟派我們去太原府調查,發現有人手執李明彥的知府大印把城門打開。大家擔心你們在京城有危險,就派我倆過來了。”
兩人路上擔心母親出事,不敢歇息,累死五匹馬,路上還差點跟金兵對上。好在趙飛眼疾手快帶他抄了小道。金兵不熟悉地形,幾次就被他們甩開了。他倆剛到京城就見許多人家掛著白布,心越來越沉。好在遇到大哥,得知大家平安無事,兩人這才放下心。
說話的功夫,老三居然睡著了,再一瞧趙飛,抱著兩隻胳膊,呼呼大睡。
林雲舒和老大對視一眼,無聲指揮他,“把人抬進屋裡。”
老大一個人抬不動,知雪知雨上前幫忙,一人幫忙抬一條腿,將兩人分彆放到客房的床上。
春玉不認識趙飛,瞧見他滿臉匪氣,“這是三哥的好友嗎?”
林雲舒隨意點頭,“江湖上的朋友。身手好著呢。”
張寶珠對兩人不感興趣,她看著屋外,蠢蠢欲動,遲疑半晌開口,“林嬸子,我想回趟娘家。”
張寶珠的娘家現居京城,父親封為太康伯,也是皇親國戚。住在離皇宮最近的雨前街,聽說是除皇宮以外受到的衝擊最大的區域。許多官員或死或傷。
張寶珠擔心父親安危,這幾日食不知味。
她也知道現在外麵很危險,但是她實在等不了了。
林雲舒看了眼外麵的天色,“那成吧。我送你過去。”
老大立刻反對,“娘,不行。你怎麼能送她過去。還是我去吧。外頭我熟。”他看了眼張寶珠的臉,“她打扮成這樣,相信也沒人會起歹心。”
林雲舒揉了揉臉,叮囑兩人,“那成吧。你們早去早回。明天,老大再去接你。”
張寶珠重重點頭,看了眼春玉,“我明天就回來。你彆擔心。”
春玉送她出來。看得出來,兩人在深宮中相互扶持,感情極深。
張寶珠走了,林雲舒趁此時機跟春玉說說現在的局勢,她讓兩個丫鬟守在門外,老大坐在旁邊聽。
春玉見大伯母麵容嚴肅,以為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大伯母,可是出事了?”
林雲舒搖頭,“不是!”她看了眼春玉的肚子,“春玉,皇上回不來了。”
春玉倒是沒有傷心。
“你知道為什麼嗎?”林雲舒見她無動於衷,心裡滿意了幾分。張寶珠惦記皇上之心,誰都能看得出來。她不希望春玉也是這樣。那寧王回來,對她根本沒有半點好處。
春玉怔了怔,試探著道,“大伯母是說寧王想當皇上?”
現在整個宗室,除了信王也就是寧王能當皇上了。兩人之中,寧王兵力幾乎碾壓信王。
林雲舒微微有些驚訝,春玉倒是更為清醒一些,她滿臉欣慰,“寧王無子。如果寧王登上皇位,你就要為你肚子裡的孩子做打算。”
如果大臣們知道信王與金人勾結,那他的子嗣就會失去繼承權。但是信王還有許多庶弟,他們同樣是皇室血脈,寧王也許會從他們當中選。春玉肚子裡這個孩子並不是寧王唯一的選擇。
春玉懷這個孩子就是為了給自己一條出路。自然想把它推上帝位。
春玉遲疑起來,“但是這個孩子是男是女還不知道。”
林雲舒見她沒明白自己的意思,不得不說得更直白一點,“如果在宮外產子,沒有皇家玉蝶,皇室不會承認。反而你現在還懷著它。才能證明這個孩子是皇室的。”
寧王能在千裡之外的邊疆安插人手,皇宮裡肯定也有不少人是他的眼線。他一定也知道春玉懷孕的事。
肚子是騙不了人的。隻要寧王著太醫來檢查,就可以確定春玉懷孕多久。
春玉眨巴幾下眼睛,“所以寧王回到京城,我就要去找他?”
“對!不能耽誤!”林雲舒毫不猶豫地點頭。這點是毋庸置疑的。皇室血脈容不得混淆。哪怕皇上在民間有多少個私生子都沒用,這些人沒有皇家玉蝶,就沒有繼承權。
她不希望春玉的孩子失去繼承權。
春玉沉吟片刻,“我知道了。我一定會的。”
林雲舒還是不放心,握緊她的手,“如果寧王問你營不營救皇上。你記得要說都聽他的。”
張寶珠是皇後,跟皇上有結發之情,不舍皇上也是人之常情。但是春玉隻是個妃子,肚子裡還有個孩子。寧王一定希望孩子的母親是個聽話的女人。
春玉遲疑起來,“寧王會不會覺得我無情?”
帝王之家自來就是勾心鬥角,講感情那才是傻到家了。
林雲舒勾了勾唇角,“他要是想救皇上。自然不會問你這個問題。”
春玉想想也是,寧王這麼問就擺明了不想救,她一心想要討好寧王,怎麼能跟他對著乾呢,寧王是個武人,萬一聽不懂她肚子裡的彎彎繞,她豈不是得不償失,“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