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舒其實有些難以啟齒,被戴綠帽,一次五頂綠帽,心胸稍微窄點的都要受不了。
徐會收完畫,將畫塞回畫筒,雙手捧起畫作呈給林雲舒。卻對上林雲舒支支吾吾的表情。
徐會將畫作擱回桌上,鼓勵道,“先生有話請直言。”
林雲舒在屋裡來回走了幾圈,手心開始冒汗,她看了徐會一眼,又飛快移開,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我跟你說,你可得穩住。”
徐會坐到凳子上,故作幽默地道,“好,你看我坐下來了,絕對夠穩了。”
林雲舒可沒心情跟他開玩笑,她傾著身子,湊到他耳邊小聲道,“你那五個孩子不是你的骨肉。”
徐會帶笑的臉立刻跨了下來,臉青一陣紅一陣,這話要不是先生說的,他都要把對方罵一頓了。
林雲舒知道這事太匪夷所思了,但是事實就是如此,“你想想你三個兒子手上是不是都是六指?你,你父親,你祖父可有一人是六指?”
徐會崩著一張臉,站起來,聲音有點急,“那有什麼?我兩個女兒還沒有呢。”
林雲舒也沒指望他一下子就能相信,循循善誘,“這種六指症有的人家隻傳男不傳女。你想想你娘子的哥哥或弟弟是不是都是六指?”
徐會整個人呆若木雞。
六指跟重瞳一樣都是異相。隻要誰家的孩子是這種情形,穩婆必定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而他們也會被世人議論紛紛。重瞳是聖人的象征,隻不過六指在許多人眼裡是不吉祥的象征,聽說王家男孩生有六指,在七歲之前就會砍掉。
林雲舒不想在他身上潑冷水,可他好歹叫自己一聲先生,難不成她要眼睜睜看著他戴綠帽卻不告訴他嗎?那她憑什麼當他的先生,憑什麼得他孝敬?
林雲舒再接再厲,“你想想你曾經被張川烏診過脈,他說你這輩子子嗣艱難。張川烏行醫數十年,可從未出過岔子。為何你能得五子,偏偏還都是同一年。你還記得王家落難那年,五族之內的男丁都被抓進天牢嗎?你想想,有沒有可能太後擔心王家無後,所以借腹生子?”
徐會一張老臉漲紅,他捂著胸口差點喘不過氣。
林雲舒忙把他扶回椅子上,給他順氣,“彆太激動!一切都還來得及。”
徐會喘息好一陣兒,才終於恢複氣血。
是個男人都不能忍受這種屈辱,更何況徐會一次就戴了五頂,白白替人養了這麼多年兒子女兒。他的嘴唇都發白了,胡子因為憤怒一個個全豎起來了,他渾身發抖,“我要問她去!我到底有哪裡對不住她?她要如此對我?”
林雲舒將他按回去,“後宅幾乎都是你娘子把持,家裡也多半是她的人,你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不如讓我兒子和趙飛跟去保護你。”
徐會瞠目欲裂,不敢置信,“你是說她想弑夫?”
林雲舒撫了撫額,這個書呆子!“你要把這事揭出來,她和五個孩子一輩子都毀了,你覺得她還會對你心慈手軟嗎?”
這麼多年的宮廷生活到底是怎麼混的,怎麼這麼天真?難不成這些畫家的腦子都隻用在畫上,半點都不懂得揣摩人心嗎?
她細細一想,也得虧他遇上的奉元帝那樣的好性子,要不然就衝他這副天真樣兒,估計早惹上麻煩了?
徐會將信將疑,但還是把趙飛和老三帶上了。
回到王府後院,王清瑤迎上來,客氣周到,“老爺,先生可喜歡那幅畫?”
徐會坐下來,“對了。你以前不是不喜先生嗎?今天怎麼會催我送禮呢?”
他昨天剛到的家,今天就被她催著上門送禮。他早上走得急,都忘了問這一茬了。
王清瑤知道他這人性子直,不會繞彎,索性直說,“老爺有所不知,仁安皇後生下皇太孫。你的先生是仁安皇後的大伯母。他們顧家要起來了。”
徐會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太後被擄,太後黨也瓦解了,王清瑤以後要夾著尾巴做人。
所以她開始攀關係,現在京城裡除了懿安皇後和仁安皇後兩人的娘家,誰都不穩。
懿安皇後自不必說,一早就是皇親國戚,泥腿子出身,上不得台麵。至今也未能融入貴族圈子。
仁安皇後卻是書香之家,朝中也有人當官,前途不可限量。而這顧家,唯有林雲舒有敕命在身,雖然隻是個小小安人,但等他兒子位子坐穩了,皇上必定要升她。
再加上她又是她夫君的先生,兩家現成的關係,互相走動,再正常不過。
徐會自然不懂得鑽營,他跟先生相交,清如水。絕對不曾摻雜過利益。
他揉了揉臉,也沒打算揪住此事不放,隻轉了話題,“達義他們呢?”
王清瑤手頓了頓,又佯裝無事,“出去拜會親友去了。”說到這裡,她故意嗔了徐會一眼,略帶責備道,“現在太後不在,達義他們隻能靠自己了。你這個爹對他們也不上心。可真是苦了他們了,”
徐會渾不在意,“有多大碗就吃多少飯。不要總想著攀關係。他們剛當官,路還不會走呢,就想跑,也不怕摔著。”
王清瑤氣結,“你那好先生的兒子連升五級。要是沒有仁安皇後這一層關係,他能升那麼快嗎?”
徐會不想跟她扯這個,岔開話題,“明天就是初三,我打算帶他去他舅舅家上香。”
王清瑤頓住,差點以為自己聽岔了,“你說什麼?”
徐會將她異樣的神色看在眼裡,“皇上仁慈寬和,達義雖不是你親生,卻也是記在你名下的。你哥哥就是他們正經舅舅。哪能不去祭拜?”
王清瑤大鬆一口氣,“那當然好!”
徐會裝作不經意地道,“對了,我今天跟人閒聊的時候,聽人說舅兄好像生下來是六指?真巧,與達義三個孩子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舅兄的孩子呢。”
王清瑤差點站不穩,好在嬤嬤眼急手快扶住了她。
王清瑤從臉上擠出一抹笑,“巧合吧?”
徐會定定看了她半晌,眼中隱隱有怒火燃燒,他聲音好似黑夜裡的厲鬼,“真是巧合嗎?若是親舅舅,像也就罷了。他們明明沒有關係怎麼會像呢,說不過去呀,你說是嗎?”
王清瑤身子一晃,根本不敢跟他對視,她慌忙移開視線,“巧……巧合而已。”
夫妻這麼多年,徐會再不懂人情世故,對自己的娘子總歸懂得一二的。她在心虛!在撒謊!他感覺自己的血液在太陽穴裡發瘋似地鼓動,腦子裡像有什麼東西崩塌了,即將要爆炸,先生說的是真的!他徐會真的被人戴了五頂綠帽!
被人欺騙的憤慨讓這個好脾氣的畫師徹底崩潰,他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扇到她臉上,“你個賤人!還想再騙我!”
王清瑤沒想到他突然變臉。是誰?是誰說漏了嘴?
隻是六指而已,憑什麼他就信了?
王清瑤跪倒在地,“不是!我沒有騙你,達義確確實實是你的孩子啊。你要相信我。”
徐會閉了閉眼,彎下腰跟王清瑤對視,“我此次南下,又遇到張禦醫,他說六指症是會遺傳的。而且你家這個傳男不傳女。”
王清瑤瘋狂搖頭,“你信他?他之前指使女徒孫害死貴妃娘娘肚子裡的孩子。被皇上擼職。你怎麼能相信他呢?”
徐會拍著胸口問她,“我不信他?那你告訴我?為什麼除了你王家落難那一年,幾個小妾無一懷孕?”
王清瑤詞窮了。
她看得出來徐會已經起了疑心,而且她剛剛的表現也露出了破綻。她緩緩站起來,聲音幽冷,“你想怎麼辦?”
徐會猛然回頭,“你這樣混淆我徐家血脈的娘子,我可不敢要。我會給你一封休書。你的五個孩子全部逐出族譜!哦!不對!是四個孩子!”
想起月琴對自己從未有過敬意,徐會突然福至心靈猜測,“五個孩子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
王清瑤哪還有心情回答他的話,她握緊拳頭,死死地瞪著他,從牙縫擠出兩個字,“你敢!”
往日賢良淑德再也尋不見,端莊高雅的臉上布滿戾氣,她的目光很深,像幽冷的湖水濕冷陰摯,徐會哪裡見過這樣的她,一時間竟有些呆住,“你……你想乾什麼?”
難不成先生說的是真的,王清瑤真的會狗急跳牆,殺了他?
王清瑤看了眼身邊的嬤嬤,“老爺發癔症了,還不快點叫人!”
嬤嬤衝外麵喊報幾嗓子,五六個家丁衝進來,齊齊圍住徐會。
癔症?她說他是瘋子?徐會氣得眉毛胡子都抖動起來,“王清瑤!你敢!”
王清瑤打量自己的手指,輕描淡寫道,“我有什麼不敢的?你徐家留下的人都被人發賣了。府裡都是我的人。”
她藏著這麼大的秘密,她怎麼能讓底下的人不聽她使喚呢。自打公婆走了,她就將人全部換了。
徐會再也崩不住,“趙飛,老三,快點救我!”
老三抱著寶刀從上跳進來,“哎!我說師兄,你這不厚道了。請我們來好歹也讓我們把戲看完呀。她就隨口嚇你幾下,你就慫了。也丟人了。”
徐會哪有心情跟他開玩笑,“我不會武功,手要是傷了,那可晚了。”
趙飛無語,何著是怕傷到自己的手。
王清瑤哪認得這兩人,“你們是什麼人?”
老三和趙飛對視一眼,指著徐會齊聲道,“他的人。”
王清瑤示意家丁動手,然後三兩下就被老三打趴下,“就這種貨色,咱娘還讓我倆一起出手?”
趙飛難得附和他,“林嬸子確實有點大材小用了。像這種小嘍囉應該給你打發才對?哪用得到我出馬呀?”
老三氣結,“姓趙的,你什麼意思?你是說我身手不如你好?”
徐會瞧著無語,把兩人擠開,“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吵嘴。你們快看!”
兩人回頭一看,滿院都是家丁。
老三臉上露出興奮之情,“好久沒動動筋骨了。咱們今天終於能進興了。”
趙飛兩眼放光,“打壞了不用負責,真是再好也沒有了。”
於是這兩人在院子裡,給王家家仆上了一堂彆開生麵的武打課。專挑痛處打,外表又看不出來。彆人隻覺得他們是裝的。
可隻有挨打的人知道那是真的疼!
終於一個時辰後,兩人儘興了,老三將家仆踩在腳底下,衝著徐會昂著下巴,“我去幫你把族長叫來。早完事,你也能安心住下去。”
徐會拱手,“多謝!”
老三腳尖輕輕一點,飛快上了房頂,而後三兩下消失在眾人視野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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