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擺著的果然是晏秋喜歡的食物。
晏秋抬眸看著唐綏,“是小叔告訴你的嗎?”
“不是。”唐綏含笑道,“你喜歡嗎?”
晏秋點了點頭,“喜歡的。”
“喜歡就好。”唐綏說,“前幾次見麵總覺得太過倉促和匆忙,沒能好好地和晏晏說說話讓我很是遺憾。”
有些假話說著說著就會成真的了。
唐綏此刻真覺得,有幾分說不清的感覺,他看著麵前的晏秋。
半闔著眼的晏秋伸出手拿起筷子,唐綏的視線順著那雙骨肉勻稱,纖細漂亮的手行動。
晏秋長得很美,他的美張揚豔麗,格外有攻擊性,配上眼底的淚痣又顯得嫵媚多情。
一開始見麵的時候唐綏就覺得這個人看起來柔弱嬌氣,沒有一處不昭示著這個人是嬌生慣養長大的。
但是這個人的資料又顯示這個人父母雙亡,因為喜歡的人被薄家拿捏送到薄見山身邊。
這樣特殊引鬼的體質……薄家人的確是存心想讓薄見山死的,當然順便晏秋也會死,隻是不知為何,晏秋活下來了。
“唐綏。”晏秋奇怪地叫道,“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
唐綏陡然回神,他微微笑了笑說,“抱歉,因為你實在好看,所以看入神了。”
晏秋:“……哦。”
這種話不是說過了嗎?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長得很好看。
就算晏秋對美貌沒有什麼概念,但是身後的追求者如同過江之鯽,身邊的人看他的臉時總是恍惚,父母兄長也告訴他,他是最好看的孩子,他就知道自己長得很好看。
還有,沉默地跟在他身後的高大俊美沉默寡言的男人……
唐綏看著晏秋的表情,他問,“晏晏,你又在想誰了嗎?”
晏秋說,“沒有啊。”
他快速而不失優雅地把碗裡的東西吃完,然後說,“唐先生,我吃完了。”
唐綏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說,“我也吃完了,我陪你去收拾你帶來的東西。”
“那個不用全部打開。”晏秋說,“過兩天我回去的時候不好收拾。”
唐綏手一頓,才剛來,已經想著回去的事情了……真是,令人莫名的嫉妒。
但是唐綏表情不變,帶著溫文爾雅的笑容,“我知道了,晏晏說什麼就是什麼。”
因為傅雲舟嗎?
還說不是因為傅雲舟動心?被那樣溫柔對待的話,會動心也是正常的吧?
但是真是不爽啊。
“晏晏在家不喜歡穿鞋是嗎?”唐綏又問,“我已經讓人去買地毯了,到時候鋪上,晏晏可以更自在一點,我見薄家老宅也鋪上了。”
晏秋輕聲說,“你不用這樣,我就這裡住幾日而已,這樣大費周章實在沒必要。”
“怎麼叫沒必要呢?”唐綏說,“如果傅雲舟那邊三天無法解決呢?需要很久呢?”
晏秋一愣,“……時間很長的話,那是不是代表很危險?”
“危險,你在擔心他嗎?”唐綏放下筷子看著晏秋。
晏秋從幫傭端過來的盤子上取了張帕子擦淨手,“他對我很好,擔心一些也是正常的。”
“我還以為你對他動心了。”唐綏說。
晏秋抬眼看向唐綏,他怎麼覺得唐綏似乎很在意他是不是喜歡傅雲舟呢?
這種感覺,應該是錯覺吧。
“看我做什麼?”
晏秋搖了搖頭,他站起來,“沒什麼,我先上去了。”
“不是說了一起嗎?”唐綏也站起來。
晏秋看了一眼唐綏,想了想還是沒拒絕。
傅雲舟似乎是很擔心晏秋在唐家住不習慣,什麼東西都搜來了。
晏秋盯著這些東西發了會呆,又把箱子合上了。
唐綏問他是不是對傅雲舟動心,不會,動心是不可能動心的,在這些虛假的小世界裡喜歡一個人不可能,頂多是那雙眼睛,看著很讓人有些許慰藉。
已經死了一個,再死一個,真的會很可惜。
“要出去走走嗎?我帶你去後麵花園看看。”唐綏說,“也許你覺得無聊的時候可以來看看。”
晏秋說,“好啊,那就麻煩你了。”
唐綏一笑,“這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晏秋跟著唐綏往後院去。
唐家後院與薄家老宅有幾分相似之處,院裡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花草,園丁修剪的枝丫的聲音有些古怪。
晏秋看了一眼園丁,園丁麵無表情地看過來,在看見晏秋的時候,那雙眼裡發出奇異的光芒。
晏秋因為這個眼神莫名的心跳快了起來,有些惴惴不安,但是那園丁又在接觸到旁邊唐綏的視線後時硬生生地轉過頭去,機械而僵硬地裁剪著枝頭上的枯枝。
晏秋回頭看向唐綏,唐綏的笑容溫和,“走吧,這邊有點亂,去那邊。”
晏秋心底有些疑慮,但是他沒有多問,反正自己也隻在這裡借住幾日而已。
“晏晏。”唐綏語氣自然,“好像明天開始就會下雨,這裡的涼亭最適合賞雨,明天我不用出去,陪你賞雨怎麼樣?”
晏秋奇怪道,“不用工作嗎?”
“明天是周末啊,傻晏晏。”
唐綏的聲音裡自然而然地帶了幾分寵溺,卻引得晏秋打了個寒戰。
晏秋沒忍住開口,“我說唐綏,你能不能自然一點,我二十三歲了不是三歲,所以傻晏晏這種話真的很油膩,我的建議是你閉嘴。”
唐綏:“……”
晏秋又說,“第一次見麵我就想說了,你這些甜言蜜語哄其他人可以,但是我就算了吧,我聽過的太多了,更肉麻的都有過所以你說這些隻讓我覺得渾身難受。”
唐綏失笑,他笑得開心,晏秋一度認為唐綏可能不太正常。
“晏晏。”唐綏那雙慣來冷靜的眼裡也泛著細碎的笑意,“我沒對其他人說過,如果你不喜歡就算了,我看你和傅雲舟相處,我以為你會喜歡。”
“我和傅雲舟——”晏秋一頓,“他也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吧。”
唐綏說,“我知道了,你不喜歡,我不會再說了。”
晏秋瞥了一眼唐綏,對方看起來沒有什麼不滿,帶著和煦的笑容。
晏秋又收回視線來。
在花園沒坐幾分鐘就有人來找唐綏說事,晏秋很識趣地開口,“你聊,我先回房休息。”
“今天你也累了,是該好好休息。”唐綏說,“快回去吧。”
晏秋點頭。
他走進大廳,見亞索直直地站在那裡看著他走近,亞索問,“晏先生去哪裡了?”
“和唐綏在花園走了走。”晏秋說,“現在我要去休息,你沒事的話也去休息吧。”
“不行,傅先生吩咐我,進了唐家要寸步不離地跟著晏先生,剛才因為吃飯已經離開了晏先生身邊一段時間,這樣不行。”亞索一板一眼地說,“所以就算是晏先生睡覺,我也得守在旁邊。”
晏秋微微笑了一聲,他伸出手指捏了捏亞索臂膀上鼓鼓的肌肉,亞索身上的肌肉瞬間緊繃起來。
晏秋笑道,“看起來很有力量和安全感,你如果願意守著的話,那就守吧。”
亞索慢慢地放鬆了身體,默不作聲地跟在晏秋身後。
他看著晏秋的背影,又垂下頭來。
亞索就站在門口,身體筆直,一雙眼一動不動地看著窗口。
晏秋瞥了他一眼,然後閉上眼。
房間裡很快響起晏秋平穩的呼吸聲。
房門輕輕地響動了一下,亞索警惕地轉頭看去,隻是他什麼都沒看到,人就僵硬在原地。
亞索眼底神色變幻,最終他抬起腳走到了床邊。
睡著的晏秋的睫毛覆蓋在眼瞼上,長長的如同鴉羽一般投下一片陰影。
亞索在床邊蹲下來,然後伸出手,在即將碰到晏秋的時候那雙手又硬生生停下。
他喃喃自語,“不行,不能用其他人碰到晏晏,碰到的話,我會忍不住想砍掉他的雙手的。”
隻是這樣看著……
他深邃的瞳孔中透著癡迷的光,目光灼灼,從晏秋的眼睛緩緩地往下看。
好熱啊……
陷入黑暗之中的晏秋腦子有些遲緩。
這種熱不像是身體的熱,而像是從靈魂深處散發出來的熱。
好熱。
為什麼這麼熱。
晏秋仿佛徒勞一般掙紮著伸出手,終於碰到了一個東西。
“晏晏。”
被晏秋抓住手的人微微睜大眼,沒有驚喜,反而對這具身體充滿憤怒和嫉妒。
這是晏晏的手,憑什麼,憑什麼。
這具身體憑什麼被晏晏碰到。
他伸出手,麵無表情地捏到手臂處。
隻聽哢嚓一聲,是骨頭斷裂的聲音。
亞索的臉色慘白,但是那張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改變,仿佛在這具身體裡的靈魂不是薄見山一樣,仿佛痛得人也不是他薄見山一樣。
他隻覺得被晏秋碰到的這隻手不配存在。
這點微不足道的痛意算什麼,被晏晏碰到了,那就丟掉好了。
但是下一刻,薄見山又把手臂接上了。
不行,現在晏晏一個人在唐家,需要人保護,有人看著,無論唐綏想做什麼都需要思量幾分。
所以亞索的身體,還有存在的必要。
他看著晏秋的手,感受著晏秋的體溫,而晏秋慢慢地挪了過來。
薄見山心底一股鬱氣,他在心底惡狠狠地念著亞索的名字,他到時候要把晏晏碰過的地方割下來,其他的地方就丟去喂惡鬼。
“哥哥……”晏秋的聲音又輕又軟,他湊過來喃喃著,“哥哥。”
哥哥?
薄見山僵在原地。
晏秋叫的是那個他說過的哥哥嗎?
即便是在夢裡,也叫著的人……
他的晏晏,在夢裡沒有叫他的名字,而是叫著彆的男人哥哥。
“哥哥。”晏秋眉頭緊蹙,手緊緊地抓著亞索的手,他的臉貼在亞索的手掌心,似乎聲音都有幾分哽咽,“好熱,好難受……哥哥,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