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1 / 2)

平日裡瞧著弱氣得不行,打起架來卻瘋得要命。就栗山真司戰鬥時那個出血量,用國木田獨步的話來說,那就是:換成彆人,一隻腳已經踏進棺材了。

栗山真司之所以這般肆無忌憚,除了他本人有股難以遏製的瘋勁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他的造血能力非常強。

強到偵探社的與謝野醫生很想將他解剖研究一番的程度。

對旁人而言,失血量大到必須及時輸血才能活下去的險情,栗山真司隻需要打打葡萄糖、掛掛生理鹽水,之後再多吃點好東西補充補充營養就可以了。

而且,栗山真司的血極其特殊,彆人的血輸到體內對他有沒有用還是另一說呢。

所以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栗山真司被乙骨憂太背出來後,太宰治他們就將他帶回武裝偵探社的醫務室掛水。

這個時間,偵探社的其他人都已經下班回家了,與謝野醫生自然包括在內。不過對太宰·好像什麼都會·治來說,給小孩紮針掛個水而已,沒什麼難的,三兩下就弄好了。

稍微麻煩的反而是換衣。栗山真司身上的衛衣袖子已經被血浸透,不換下來,將病床弄臟了,與謝野醫生肯定會發火的。

說起來,栗山真司近兩年特彆愛穿寬鬆長袖,能將半個手掌蓋住的那種。他的衣櫃裡大部分都是這樣的衣服。哪怕是在炎熱夏季,他也會穿長袖將自己的胳膊遮擋起來,為了藏住纏繞在兩條小臂上的繃帶,更是為了藏住被繃帶掩蓋的傷。

這些位於小臂上的傷長長短短,一道挨著一道,血淋淋地縱橫在白玉般的小臂上,猙獰又可怖。

最關鍵的是,這些傷都是他自己抓出來的。在太宰治拿到栗山真司監護權之後。

將栗山真司交給太宰治照顧前,織田作之助曾鄭重其事地與小孩商量過這件事。兩個大人沒有瞞他、沒有糊弄他、更沒有在這件事上欺騙他,而是將他當做知事的大人,平等地進行了一場對話。

栗山真司初時愣了下,意識到他們在說什麼後,就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沒有半點舍不得,爽快得織田老父親還有些小心塞。一句“不答應也沒關係”更是被堵在喉嚨口,根本沒機會說出來。

然而直到現在織田作之助都不知道的是,麵上沒露出任何端倪的栗山真司,在搬離的第一天晚上,獨自一人蜷縮在房間角落,發了瘋似的狠狠抓著小臂發泄。滿腦子盤旋著一句話,反反複複,跟詛咒一樣。

【被丟掉了被丟掉了被丟掉了……】

儘管如此,第二天白天,他又若無其事地穿好校服去上學,好像換了個監護人這樣的事情,對他沒有造成絲毫影響。

過往經曆特殊,兩個大人對血腥味都非常敏感。不過栗山真司能很熟練地操控自己的血液。讓傷口加速凝血,甚至將溢出的血液重新收回體內,於他而言隻是一個念頭的事情,輕鬆得很。再加上那會兒正值深秋,長袖校服一穿一擋,他自以為能瞞過去,不會露出太多馬腳。

可太宰治是什麼人哪?栗山真司要想瞞住他,再修煉個幾十年或許都沒戲。

於是,栗山真司放學回來,他新任監護人就扔了卷乾淨的繃帶給他。

“我可不是織田作那樣的大善人,收養了小孩,一味付出還不計較回報。”太宰治側躺在榻榻米上,一手支著腦袋,一手翻著漫畫周刊,懶洋洋地說,“哪怕是不值一提的繃帶……”

“你也要還給我的。”他忽而抬頭,嬉皮笑臉地看著逆光站在門口的小孩,語氣十分欠揍,“畢竟是我珍貴的存貨呢。”

栗山真司低頭看著手中的繃帶,輕輕答了聲:“好。”

那之後,他就與他新監護人一樣,在小臂上纏滿了繃帶。

他其實是可以治好那些傷的,甚至連一道疤都不會留下。

如果他想的話。

*

躺在床上打點滴的栗山真司剛剛睜開眼睛,就從他監護人那兒聽到了一個噩耗。

“……轉學?”大量失血造成的影響尚未消失,他的大腦正在緩慢重啟中,反應都比平時慢了好幾倍。

“沒錯。”無良監護人哢嚓哢嚓地啃著蘋果,一聲接著一聲,清脆無比,聽得栗山真司太陽穴突突直跳。

“我已經跟你未來的老師商量好,你收拾收拾東西就可以和乙骨同學他們一起去東京了。”

栗山真司聽得一愣一愣,見他不像在說笑,這才後知後覺地“哦”了一聲,反應十分平淡。一如當初換監護人時那樣。

他感覺自己像置身於新雨後的朦朧山穀,四周空蕩蕩、霧茫茫,高聲一句話,蕩出若乾回響。隨著聲音漸弱,整個世界似乎都在離他而去。

被單是白的、枕頭是白的、天花板是白的。躺在病床上,視野裡的一切像褪了色般寡淡。

他的臉上依舊沒多少血色,病懨懨的也沒什麼精神氣。像極一潭死水,波瀾不驚,乖順又坦然地接受了現實,平靜得好像對此早有預料。

又被丟掉了。

“啪。”

一個腦崩兒在他額上彈了個響。

栗山真司捂著紅彤彤的額頭,回神瞪了太宰治一眼。

後者三兩口啃完剩下的果肉,看都沒看,隨手將蘋果核扔進了垃圾桶。接著他在病床邊坐下,抽出濕紙巾,慢條斯理地擦著手指,說:“不是一直都不甘心嗎?”

“?”這是什麼意思?

栗山真司疑惑地看著他。

太宰治卻笑笑,沒有解釋所謂的“不甘心”,丟掉濕紙巾,來回狠揉了小孩的腦袋幾把:“想知道過去的真相就自己去尋、自己去找,一直賴在大人身邊算什麼事兒?你是離不了人照顧的奶娃娃嗎?”

聞言,栗山真司眉一擰,嘴一撇,小模樣很是不服氣。

也不知道誰照顧誰呢?來了橫濱後,做飯、打掃、洗衣……家務活哪樣不是他在做?懶惰的大人!

麵對栗山真司無聲的控訴,太宰治習慣性地當作沒看見,不受絲毫影響地、用他那一貫能氣死人的語氣說:“雖說去了那邊要重新從一年級念起,不過他們不會收你學費,還有不低的工資拿,夠你吃飽喝好的。”

栗山真司陷入沉思,臉上的表情開始鬆動。

太宰治再接再厲:“要是出個一級或是二級任務,嗯……敵人水平也就跟這次事件的程度差不多,對你來說不算難。解決這樣一個事件就有不少錢拿,除了供給自己開銷外,還能剩下不少錢補貼家用,比如給尊敬的太宰先生買幾箱蟹肉罐頭什麼的。”

栗山真司直接忽略了最後一句,滿腦子都是“補貼家用”幾個字。

想到遠在他市的織田老父親和五個弟妹,栗山真司精神一振。

他握緊拳頭,“噌”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一雙金瞳流光溢彩,臉頰因激動而浮起淺淺的粉,多少有了點人氣兒。一眨眼,先前還病懨懨的人就恢複了神采,好像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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