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吹吹。”葉菱把謝霜辰手上包的粽子紗布解開,然後站起來尋摸了一圈,從衛生間裡拿了個吹風機出來,插上電對著謝霜辰的手一頓猛吹。
“謀殺啊!!!”謝霜辰大叫,冷風刮傷口,那滋味兒絕了。
“你不是讓吹吹的麼?”葉菱笑著說。
謝霜辰委屈地說:“那我也沒讓您這麼吹啊!”
葉菱把吹風機丟在了一邊兒,拿了新紗布:“行了,你不說話的時候沒有那麼討厭,手伸出來。”
謝霜辰猶豫地伸好手,葉菱重新給他包紮。因為有了之前一次的經驗,這次包得還像那麼回事兒。
“好了。”葉菱撣手,大功告成。
“我突然有個問題。”謝霜辰說,“我怎麼洗澡?”
“你這個問題很好。”葉菱一本正經地說,“餿著呆著。”
“……”謝霜辰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謝霜辰因為手不太方便,今天晚上就讓葉菱陪著他在這裡住下了。他們回房間之後,楊霜林還留在廳裡與謝方弼閒聊天。
“老五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楊霜林說,“原來就不務正業,現在更是瞎胡鬨!師父,您再這麼慣著他,真不知道是對他好還是在害他。”
謝方弼一手架在桌子上,食指和拇指疊在一起,食指的側麵輕輕蹭著拇指上的扳指,說道:“年輕人,總有年輕人的想法。”
“您又知道我要說什麼了?”楊霜林說,“老五從小到大,想乾什麼事兒不是來跟您撒潑打滾求成的?小時候您帶著他上姚複祥姚老板他們家玩去,他看上人家鳳冠上的紅寶石給扣了下來,他怕您罵他,哭著喊著說是因為喜歡所以要學京劇,您還真叫姚老板收了他,又陪送了一身行頭。上高中跟人家爭風吃醋打架,氣哼哼地說不上學了,您就真叫他回家來了。到現在說要換搭檔,跟你這兒死皮賴臉的墨跡了多久?換成了不說,還想順便讓您收那個葉菱當徒弟。師父,您看看你慣得他,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台上口齒不清,還淨說些不入流的把戲,我看咱這傳統啊,他是都不要了!”
他大段的說完,見謝方弼不說話,又說:“想當初我們師兄弟五個人,就數老四出類拔萃,隻可惜英年早逝。老五天分高,可就是太不讓人省心,不踏實,總乾出格事兒,您看他跟葉菱兩個人在台上簡直就是……哎!我這麼說他,是怕他走彎路,浪費了啊!”
一提起老四周霜雨,謝方弼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暗淡憂傷,他擺了擺手,說道:“你們大了,師父老了。你們各人有各人的命數,師父隻能管你們學藝做人,其他的,師父也管不了了。至於那個小葉……”
楊霜林看向謝方弼,聽他說話。
謝方弼說:“小葉這個孩子不錯,踏實穩重,功底也不錯,跟老五在一起也算互補。至於彆的嘛,我得再觀察觀察。”
“師父,您還真聽老五的?”楊霜林看謝方弼這意思像是真要把葉菱收了一樣,“這不是讓同行看笑話麼!”
謝方弼歎氣:“不聊了,今天就這樣。你是在這兒住下還是回去?”
“老五在這兒住了,我就不留了。免得少爺脾氣上來,覺得仿佛是我欺負完他又看他笑話。”楊霜林說,“我回去了,師父,您早點休息。今天這事兒過去就過去了,我知道您心疼老五,可也彆總是掛心,免得氣壞了身體。”
楊霜林又跟謝方弼囑咐了兩句保養身體上的事兒,這才起身離開。
正要踏出門,謝方弼忽然對他說:“老二,我知道你對老五也是好意。可是老五年紀小,未必能聽得進去咱們這些家長式的教育。凡事有個方式方法,你也不要總是處處挑他的不是了。師兄弟之間要多多幫襯,如今你混得最好,等師父不在了,還不得是你給師兄弟們拉把手?”
楊霜林停了片刻,轉過身來說道:“徒弟記住了。”
謝方弼一揮手:“去。”
“師父再見。”
楊霜林走過,謝方弼一人站在庭院裡抬頭望月。謝霜辰那屋的燈已經關了,看來是睡下了。往年謝霜辰挨打,都是周霜雨照顧。那個一向溫和淡然的青年總有法子把小霸王一樣的謝霜辰哄得服服帖帖。
隻恨天妒英才,斯人已逝。
月光投在謝方弼蒼老的身軀上,他恍然出神,仿佛眼前還能看見周霜雨穿著小褂練功時的模樣。從童年到少年,再從少年到青年,一直到化作一縷青煙,消失不見。
唯有歎息空留。
謝霜辰假借手傷不方便之由,又回到了謝方弼的四合院住著。不過他肯定是要夾帶私貨的,便帶著葉菱一起住。
葉菱不太理解,謝霜辰說:“葉老師您傻呀?我在師父這裡天天早上起來練功,師父給我說活,難道您不跟著一起聽?師父不能轟你走?您學著不就行了?”
“這……”葉菱難為情地說,“哪兒有這麼占謝先生便宜的?”
謝霜辰說:“師父的就是我的,哪兒有什麼占便宜一說。”
果然,謝方弼檢查謝霜辰功課的時候總會捎帶腳檢查一下葉菱,葉菱什麼地方不對,他也會簡單的說一說。等到說活的時候,他都是叫謝霜辰與葉菱兩個人先演一番,然後在逐一點評,每一句話都拆出來,一句一句的講。
兩人在此處住了小兩個月,受益匪淺。
中間謝霜辰也會明示暗示謝方弼關於收徒一事,謝方弼都避而不答,隻說可以點撥提拔一番葉菱,當做學生,也是可以的。
謝霜辰不依,狡辯道:“學生跟徒弟又不一樣!”
謝方弼問道:“你說說,有什麼不一樣?”
“誰都可以當您的學生。”謝霜辰說,“可是又沒有正式的拜師,沒有擺知,誰認啊!”
謝方弼歎了口氣,笑道:“老五啊,你不小了,凡事想的都彆太簡單。”
謝霜辰還是跟在謝方弼屁股後頭喋喋不休,然而謝方弼不再理會了,我行我素,謝霜辰說什麼都沒用。
下過幾場雪,冬天就走到了最末。眼瞅著年關,天氣一天比一天冷。
年底是熱鬨的時候,傳統節日洋節夾在一起,一進了十二月就彆閒著了。大夥兒都被節日的氣氛烘托的對於生活熱情,對於工作卻懶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