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2 / 2)

哏兒 南北逐風 10322 字 10個月前

可謝霜辰自己不這麼覺得。

他是個行動派,上一秒想明白了下一秒就撒歡兒去做了。

關於詠評社重新啟動的賬他算了算,自己手上錢肯定是不夠,他朝謝歡借了一部分,謝歡爽快答應,並說他開張的時候一定親自去捧場。

謝霜辰心說姐姐你可彆來,出了事兒算誰的。

詠評社原來在鼓樓一帶活動,因為周霜雨出了事兒,謝方弼悲痛之下停止了所有演出,那個舊園子也賣給了彆人,如今早就不是當初模樣了。

於是對於小園子的演出幾乎成為了謝霜辰很遙遠的回憶。

他對於商業上電視媒體上的那些東西已經感到了厭倦,今時今日也算一個契機。他很快敲定了北新橋附近的一個場子,大約放下一百五十人左右。敲定了場地之後便聯係裝修,按照記憶中模糊的樣子複原詠評社。

他記得舞台正上方有一塊很大的牌匾,出自一位老前輩之手,可是在那場大火種也一並燒毀了,隻剩下了謝方弼留給他的那一塊巴掌大的門牌。

就這麼一瞬間,謝霜辰忽然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壓力其實很大很大,隻不過都被他那副渾不吝的樣子給遮掩住了。

也不想被葉菱瞧見。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一邊兒是張羅著園子的事兒,而另一邊,則是需要招募演員了。

起初謝霜辰盤算的還不錯,然而事到臨頭了,他才看出來那麼點人情冷暖。平時商演結交的那些同行們竟沒一個肯應他的邀,個個都是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說來也是,謝霜辰曾經認識的人都是什麼水平的?儘管有很多人輩分沒他大,但也是活躍在熒屏上被觀眾所熟知的人物。亦或是從業很久,久到隨便碰一下都呲油花的老油條。人家演出一場多少錢?跟謝霜辰這兒說一場能給多少錢?

無論是身份問題還是錢的問題,人家就不可能答應謝霜辰。

更彆說他們謝家現在四分五裂叫人看笑話的樣子了,有楊霜林在一天,誰敢跟謝霜辰伸手?

這下給謝霜辰氣的夠嗆,隻想給楊霜林紮小人。

“小五爺,知道生存艱辛人間疾苦了麼?”葉菱老神在在地問他。

“難啊!”謝霜辰穿著大褂往椅子上一靠,“真是世態炎涼人心不古啊!”

兩人在已經裝修的差不多的園子裡願景往後,謝霜辰還換上了大褂去台上試效果,可這願是真的發不出來,演員湊不齊,難道真叫謝霜辰一個人上麵吹拉彈唱成天成天的演?這都不現實。

謝霜辰是希望能找點人來攢一攢,沒成想就這都辦不成。

“劉老師說可以來給我說開場的單口。”謝霜辰說,“可是劉老師身體不太好,我不想總是麻煩他。”他說的是劉長義,就是曾經的搭子。當初是謝霜辰先甩手不乾,如今反過頭去求人家,人家還能頂著壓力仗義相助,足見當初謝方弼為謝霜辰選搭檔時對於人品的考量。

葉菱說:“錚哥說也能來幫個忙。不過他工作真的很忙,今年又有要孩子的打算,我看……就當無事發生。”

“哎。”謝霜辰歎氣,“錚哥也是仁義。”

“這都是遠水解不了近渴。”葉菱說,“招聘那塊也沒什麼人來。”

早幾年的時候小劇場相聲確實是紅火過,北京城裡大大小小的劇場如雨後春筍一般崛起。可是市場這個東西,有熱就肯定有冷。隨著移動互聯網的逐年深入普及,觀眾能看到的世界越來越大,要求也越來越高。

以前一個段子能翻來覆去地說,現在你說過一次了,第二次再說觀眾就覺得沒意思了。

一個相聲演員說的還不如沙雕網友好笑,我乾嘛花這錢來聽你呢?

於是小劇場的相聲在各行各業熱烈前行的情況下,悄無聲息地又沒落了下去,那些大大小小的相聲社團起高樓宴賓客,過後該塌還是塌。

這些都是連鎖反應,不賺錢,可不就是從業的越來越少麼。

謝霜辰長歎一口氣,站起來看看那裝好的舞台,感慨道:“謝霜辰在這相聲圈裡可真不是個玩意兒啊!”

葉菱知道他在感歎什麼,小五爺風光時大家都愛湊過來,如今他沒了師父,又有師哥為難,小五爺風光不再,脫了那層華麗的外衣,謝霜辰是個什麼玩意的?

他察覺到了一點傷感,此時手機響了,是約好晚上來送桌椅板凳的,他就出去接了。

謝霜辰不知道葉菱不在,他猶自沉浸在自己的感懷中,雙手背在身後,忽然邁步走上台。

燈光都是開著的,台上亮堂,台下漆黑一片,沒有人,看上去萬分冷落。謝霜辰腦海中浮現起了當年詠評社演出時候的畫麵,像是存放已久默片,吱吱呀呀的,但那熱鬨的場麵卻叫人心潮澎湃。

此情此景叫一貫豁達的謝霜辰都不免傷感,又記起往日春風得意之時,如今對比,更是慘淡。

謝霜辰一捋大褂,緩緩唱道:“海島冰輪初轉騰,見玉兔,玉兔又早東升……”

這是《貴妃醉酒》的唱段,謝霜辰小時候學的,他站在台上不知怎麼的就想起了這出戲。這講的是楊貴妃赴宴百花廳,結果沒等來唐玄宗,反而得知唐玄宗已臨幸其他妃子。楊貴妃心中萬般風情難以排解,隻得借酒消愁,回憶起自己當年盛寵之下的場景。

都是風光落魄的對比,謝霜辰就這麼唱了出來。

“人生在世如春夢……”

謝霜辰是正經拜師學過京劇的,身段唱腔俱佳,隻不過在後來的舞台表上演鮮少展示柳活兒,就算有,在京劇上也多是唱一些生角兒。

旦角兒的唱腔,謝霜辰幾乎是沒使過的。

葉菱接完電話回來就看到的是這一幕,他嚇了一跳,不知道謝霜辰這是發的什麼瘋。但見謝霜辰完全沉浸在故事中,楊貴妃的美麗哀愁與醉後憨態學的惟妙惟肖。謝霜辰本就樣貌出眾,平日裡是壞帥,是勾姑娘的那種浪勁兒,現在唱戲,那反差大的葉菱有點說不上來話。

他手裡攥著手機,鬼使神差的就給謝霜辰全錄下去了。

最後一個臥魚觀花,當真是一副美好的畫麵,

葉菱不禁拍手叫好,謝霜辰一下子回過神,見葉菱在門口,忽然羞愧的低下了頭,好像被人瞧見了多麼不好的事情一樣。

“我光聽過,還沒見過你這功夫。”葉菱走過來,“大開眼界。”

“得了。”謝霜辰說,“您就彆寒磣我了。”

“哪兒是寒磣啊。”葉菱走到台前,仰頭看向謝霜辰,“小五爺這身段唱腔,要放在民國可能也早就成角兒了,幾千塊錢一宿我覺得太便宜。要不然咱彆賣藝了,賣身?”

“呦嗬,我賣身賺錢養您呀?”謝霜辰笑道,“真是瞎了心了!”

葉菱說:“那不然呢?眼瞅著咱這院子還有不到來禮拜就能正式開張了,這演員就咱倆,到時候能來觀眾麼?不賣身夠咱吃飯麼?”

“你說得很有道理。”謝霜辰說,“要飯和賣身,看來真得選一個。”

他倆這開玩笑的話題很快就被送家具的工人打斷了。

空蕩蕩的大廳裡很快就被八仙桌和長桌堆滿,有了那麼幾分園子的意思。可這家具一擺上,謝霜辰坐在台口看著感慨:“剛才沒覺得什麼,桌椅板凳全活了,我倒真有點擔心不上客可怎麼辦。”

“不是必然不上客麼?現在才晚上十點,你可彆做夢了。”葉菱看了看時間,“還有最後那麼幾天,看看能不能招來什麼人。哎,你說你名頭這麼大輩分這麼高,怎麼就沒人仰慕你而來啊?”

“可能我太帥了。”謝霜辰說,“同行簡同性,不相輕才怪。”

葉菱本想嘲笑謝霜辰一番,他歪著頭看向謝霜辰,眼睛忽然一亮,拍手說道:“我想到一個辦法!”

“什麼?”

“現在才十點。”葉菱說,“走,我帶你上街上拉客去。你這謝家有兒初成長養在深閨人未識的樣兒,不得上街上去讓人摸摸看看,人家才知道你麼?”

“我很有名的好不好?!”謝霜辰叫道。

“那也是過氣網紅了。”葉菱拉他,“走。”

“我就就算死!”謝霜辰剛要說話,葉菱一手指向他說:“閉嘴,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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