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場次人多一點。
開晚上場之前,史湘澄拿著個手機支架放在中間最好的位置那裡擺弄,謝霜辰溜了過來,問道:“你乾嘛呢?”
“開直播。”史湘澄說。
“啊?”謝霜辰問道,“開什麼直播?有什麼用?”
史湘澄說:“反正也沒什麼人來園子裡看,不如就在網上直播直播,搞不好還能賺賺人氣和流量什麼的。”
謝霜辰想了想,說:“那我要不要發個微博?哪個平台啊,直播間多少?”
史湘澄本以為謝霜辰會覺得園子裡聽相聲是賣票的,她這麼弄到網上去會惹謝霜辰不高興。沒想到謝霜辰還挺讚同她的做法,並且主動要求宣傳。
“你不怕彆人都在網上看,不來你這兒了麼?”史湘澄猶豫地問,“我隻是突發奇想,如果影響不好就算了。”
“你這個問題問的很好。”謝霜辰笑道,“我師父他們那代人……不,準確點說,是包括我師哥他們在內的這些人,都非常忌諱這東西。在他們看來,本事就是飯碗,是讓彆人掏錢的手藝,沒有給彆人看的道理。可你看看咱們現在這個慘樣兒,人家都不知道你是誰,憑什麼給你花錢?現在的年輕人,宅男喜歡看小姐姐,姑娘喜歡看小哥哥,誰閒的沒事兒乾跑來聽相聲?我覺得不是因為相聲不好聽,而是大家都沒什麼機會了解它。很多人對它的印象還保留在電視相聲的那個階段,那時候我自己都覺得無聊,早幾年我也是他們其中的一員,我不知道自己是在乾嘛。從小到大學了一身的本事,就是為了在那兒情緒飽滿亢奮地說些有的沒的麼?”
史湘澄問:“那你現在覺得有什麼不同?”
“我現在覺得窮得叮當響褲子都快買不起了這算不算最大的不同?”謝霜辰敲了一下史湘澄的腦袋,“趕緊弄你的!我還等著發微博上網衝浪呢!我的粉絲成天到晚在微博上哀嚎‘角兒您什麼時候能到哪兒哪兒哪兒來演出啊’,演個屁,怎麼不來北京看我!揭不開鍋了!”
史湘澄說:“角兒,甭生氣了,您這好歹還有點粉絲呢。就是路途遙遠,沒法兒來北京孝敬您。”
“這才哪兒到哪兒。”謝霜辰說,“要形成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啊。”
史湘澄眉頭一皺,拍了拍謝霜辰的肩膀,說道:“不是,你這句話似乎用的不太對?”
“你懂什麼?”謝霜辰說,“文盲不要給文盲挑錯。”
“我?”史湘澄指了一下自己,隨後歎氣說,“好好,我也是文盲。”
謝霜辰問:“誒你那個北航的假證多少錢辦的啊?”
史湘澄說:“二百來塊錢?不記得了。”
謝霜辰說:“回頭給我辦個清華的。”
“你有毛病?”史湘澄驚呼,“吃飽了撐的啊?你以為你是葉老師啊?”
“憑什麼葉老師能是清華的,我就不行?”謝霜辰問。
史湘澄無語:“大哥,人家那是貨真價實的啊!而且人家有倆啊,一個本科一個研究生的,你在比什麼啊?人比人氣死人知不知道?”
謝霜辰說:“我樂意。”
“喲——”史湘澄眼睛一轉,語調就變了,“哎,老實說,要不要我給你倆弄個cp後援會什麼的?微博上開個超話。我最近暗中觀察,發現其實還有點粉絲在默默的萌你倆的。”
“用得著你說麼?”謝霜辰一臉“少女你太天真了”的表情看向史湘澄,“人家還跟我討論過半天上下問題呢,現在的小女孩兒啊,嘖嘖……”
“甭說彆的,肯花錢什麼都好使。”史湘澄說,“你老實跟我說,你跟葉老師到底……”
“你這麼問就沒意思了?”謝霜辰打斷了史湘澄,“知道什麼叫霧裡看花水中望月最是朦朧之美麼?”
“不知道。”史湘澄冷漠地說,“我隻想知道自己搞的是真是假。”
謝霜辰戳了一下史湘澄的腦門兒:“庸俗!”
“你高雅你彆營業啊!”史湘澄說。
鳳飛霏從後台一蹦一跳的出來,他無論走到哪兒,隻要一出現,絕對是毛躁地打破所有安靜氛圍,就跟水花濺油鍋裡一樣。
“你倆跟這兒乾嘛呢?”他問。
史湘澄說:“討論班主和班主夫人的事兒,班主大渣男,始亂終棄……”
鳳飛霏明顯一愣,然後謹慎地左右看了看,快步上前,湊到史湘澄麵前說:“香腸姐,我那天還看見大渣男跟葉老師睡一張床上,然後他摟著葉老師……”
“誒我說你們倆!”謝霜辰不耐煩了,“有當著人家麵兒編排的麼?”
鳳飛霏理直氣壯地說:“我沒編排,我親眼看見的!我就覺得你倆不對勁,倆男人乾嘛還摟一塊兒睡覺啊。當然了你們要真是一對兒呢,我也不會說什麼的,你二爺我是見過世麵的,你們這點小場麵,我向來是微微一笑絕不抽搐的。”
“二小姐。”史湘澄說,“他倆真摟一塊兒睡覺?”
“當然啊!騙你我是小狗!”鳳飛霏突然轉口說,“叫二爺!”
史湘澄壓根兒就不搭理鳳飛霏,對謝霜辰說:“實錘了!”
“錘你妹啊!”謝霜辰哭笑不得,“你們也就跟我說說,可千萬彆叫葉老師聽見。葉老師皮兒薄,你們這麼說,他肯定不開心了。他不開心就會折騰我一個人,我招誰惹誰了?”
“哎呦喂——嘖嘖嘖嘖!”史湘澄矯揉造作的叫喚,“你對葉老師這份心啊,不是真愛也是勝似真愛了。”
謝霜辰坦然地說:“我確實愛護他。”
史湘澄和鳳飛霏互相對視一眼,史湘澄說:“這種不給同人任何發揮空間的cp,我有點狗不動。”
鳳飛霏說:“我可能還是恐同的。”
謝霜辰笑道:“彆操貓了,趕緊該乾嘛乾嘛去。”他拂袖轉身而去,留下鳳飛霏和史湘澄在原地。鳳飛霏這才特彆認真地問史湘澄:“他倆是真有一腿麼?”
“誰知道真相到底是真是假。”史湘澄說,“我還是那句話,大gay似直,大直似gay。”
鳳飛霏憂愁地說:“那我住他們家會不會特彆不安全?他倆要是哪天突然情難自已的搞了起來,我多尷尬啊!他們這是**裸的荼毒祖國的未來!我才十八歲,我甚至還沒有駕照!”
史湘澄說:“那你看看這後台誰能收留你,或者實時跟我彙報一下他倆的動態,我幫你看看是不是真的需要搬出去住。”
天真單純但並不弱小且能吃的鳳飛霏很爽快的就答應了。
一般晚場是七點開始,到攢底節目的時候,得九點半多點了。這個時間段對於現實生活而言,不是在外麵浪得正開心就是已經躺家裡開始看劇了。但是對於互聯網而言,卻是漸漸開始走向一天之中流量的高峰。
園子裡聽相聲的就三五桌,但是看直播的竟然有個萬八千的。
台上的人不知道,隻顧賣力表演。
謝霜辰說了這一宿嗓子都要冒煙了,結束之後返場,這時候通常都是跟觀眾閒扯淡,說點輕鬆好玩的。史湘澄看著直播的彈幕和留言,替他們喊道:“角兒,唱一個!”
“唱什麼啊?”謝霜辰聽見了,順勢接了一句。
其他觀眾說什麼的都有,最多的還是《十八摸》。這是謝霜辰的保留曲目,當年在三裡屯一唱成名。
“老唱就沒意思了,我唱彆的也很好的。”謝霜辰打趣說道。
“沒見過你這麼要臉的時候。”葉菱冷不丁地來了一句。
“我什麼時候都是很要臉的!”謝霜辰說,“我想想啊,要不然今兒給大家唱京劇,《定軍山》怎麼樣?聽沒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