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1 / 2)

哏兒 南北逐風 12375 字 8個月前

五個人找個吃宵夜的地方著實犯難。

要說住在北新橋一帶吃不上飯那是滑天下之大稽,漫山遍野的飯館通宵達旦的營業,隨便進去一家都能吃個心滿意足。可問題在於他們在這裡呆時間太長了,成天到火鍋烤串小龍蝦,神仙也受不了。

姚笙堅決抵製小龍蝦,那簋街上一半的飯館就沒戲了。

謝霜辰看了看時間:“那要不然吃鹵煮去,北新橋那家開得晚。”他特意問過鳳飛鸞,“大少,下水吃得慣麼?”

鳳飛鸞點點頭:“我都可以。”

“喂,你這個人有毒?”鳳飛霏指著謝霜辰說,“你讓我管你叫叔,怎麼我哥在你口中就成了大少?你這怎麼算的啊?”

“跟你是輩分,跟你哥是稱呼。”謝霜辰說,“我愛怎麼算怎麼算,你管得著麼?”

姚笙說:“走,彆貧了,也不嫌累得慌。”

他們幾個湊一塊兒那就基本上沒安靜時候,都是吃開口飯的,嘴上功夫誰也不輸誰,隻有葉菱安靜地在一旁聽著,不接話也不打岔,他們怎麼安排他就怎麼做。

即便是深夜,店裡還有兩三桌客人。五個人去了靠裡的位置坐下,謝霜辰自然而然地張羅了起來,記好了大家吃什麼要什麼,就叫著葉菱跟他一塊去端了。

“你自己去不就行了,為什麼還老使喚葉老師?”鳳飛霏又開始挑謝霜辰的刺兒。

這次反而是葉菱笑著說:“我這不就是個伺候角兒的麼?一人一碗,你還多要一菜底兒,他自己搬不了啊。”

這句話讓姚笙聯想到了這些年給鳳飛霏買過的飼料,對鳳飛鸞說:“你弟真的很能吃。”幾個字當中的心酸,想必接觸過鳳飛霏的人都能懂。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鳳飛鸞對此並沒有什麼不好意思,麵帶微笑地說,“年輕嘛。”

姚笙說:“我年輕的時候也沒吃這麼多過啊,我都怕他積食兒。”

鳳飛鸞說:“他這不活得好好的麼?”

鳳飛霏說:“你們能不能不要總議論我了?還有你,姚笙,不要總是跟我哥提有的沒的!”

“說了多少次叫長輩要用‘您’。”姚笙說。

“我們高貴冷豔的老保定人才不像你們北京人一樣成天‘您’‘您’的,聽著跟罵人一樣。”鳳飛霏故意說。

“彆胡說。”鳳飛鸞彈了一下鳳飛霏的腦門,“人家說你就好好聽著,哪兒這麼多廢話?沒大沒小。”

說話間謝霜辰和葉菱端著滿滿當當的幾個碗過來,還一人發了一瓶北冰洋。姚笙最近不喝帶氣兒的飲料,丟給了鳳飛霏。

“你嗓子行不行啊?”謝霜辰問姚笙,“要不然我看鹵煮也彆吃了,吃根兒黃瓜爽爽口得了。”

姚笙說:“我餓死在大街上你看行不行?”

謝霜辰順勢說:“我看還真行。”

“你可彆逗著姚老板說話了。”葉菱無奈地攔下了謝霜辰,“趕緊先吃口東西,姚老板你再忙也得吃飯啊……”

大忙人姚笙的手機又響了。

鳳飛霏一聽見姚笙手機響都神經緊張,光是他聽見的,十有**都沒好事兒。他雖然在吃飯,可還是不由自主地豎起耳朵來聽旁邊姚笙的動靜兒。

姚笙麵無表情地舉著手機,似乎對方一直在說話,他一句話也沒說,就“嗯”了兩聲,異常嚴肅。緊接著,他稍微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又重重地呼出,仿佛在壓抑自己的情緒,開口說:“你不用跟我道歉了,沒必要。很多話今天白天我說得非常明白,犯了錯就得認,我不喜歡糾纏不清的人。而且對我來說,品行比能力更重要。我現在在吃飯,不要打擾我了,好麼?”

對方又說了點什麼,姚笙翻了個白眼,他似乎已經在暴走的邊緣了,謝霜辰和鳳飛霏看著他,生怕他下一秒就砸手機掀桌子。

隻見姚笙的手用力地握了握,失去了聽電話的耐心,掛斷之後手猛地一舉!

“誒你……”謝霜辰脫口而出。

姚笙愣住,最終還是沒有砸下去,把手機往桌上一摔,一臉冰霜,明顯是被氣得不輕。

“喲,怎麼了?什麼人給我們角兒氣成了這樣?”謝霜辰關心地問,“又是工作上的事兒?”

“不然呢?”姚笙一開口,聲音冷漠,比剛才更啞了一點,就跟帶著冰渣兒一樣,“之前是舞台協調出問題,一攤子事解決清楚之後,現在又是音樂出問題。要不是我現在沒閒心跟他們糾纏,否則我早拿著違約合同告的他們傾家蕩產了!”

“音樂?”謝霜辰問,“你……不是京劇麼?帶個文武場麵不得了?又哪兒來的音樂啊?”

葉菱說:“你彆插嘴,讓姚老板說。”

姚笙歎了口氣,說道:“我這個戲是穿插進行的,一古一今。古的部分就是京劇演繹的盛唐氣象,今的部分是現代人與長恨歌的故事。音樂的部分是用在這塊兒的,都是國內知名的音樂製作人,幾場搭的也都是重量級的演唱嘉賓。結果今兒就給我捅婁子,中間一場的作曲跟人洋洋得意地說他給我的曲子是幾年之前沒賣出去的,又隨便混了幾首彆的給了我。他是跟彆人先聊天被我聽見的,哥們兒可真夠逗的,還以為我不當回事兒。”

鳳飛霏不解地問:“他又沒偷沒搶,能用不就行了?”

“我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啊?彆人都那麼儘心儘力地為了一台完美的演出而努力,憑什麼這種人可以混下去?再說了,他自己說隨便混了幾首彆的在裡麵,我知道他抄沒抄彆人的啊?”姚笙說,“我最討厭這種糊弄事兒的人,趕緊給我滾蛋。最操蛋的是,完事兒還不依不饒,就這眼力價兒還混呢啊?趕緊死去。”

謝霜辰說:“你彆是今天罵街把嗓子罵啞了?”

“我這是上火!”姚笙提了一個八度,“一整段的音樂全撤了,我這還帶找人給填補上,你說這事兒煩不煩?”

謝霜辰小聲說:“那你自己樂意也沒轍啊。”

姚笙懶得理他。這事兒說到底是他自己對於“完美”兩個字已經到了變態的地步,如果人家背後的閒話沒有被他聽到,他也察覺不出來這裡有什麼問題。他隻是知道了,產生了厭惡的想法,就讓人家卷包袱滾蛋,誰跟誰說理呢?

“你是不是最近繃得太緊了?”葉菱關心地問,“什麼時候正式演出?”

姚笙說:“五一。”

“現在三月底快四月了,滿打滿算一個月。”葉菱算了算日子,又問,“座兒怎麼樣?”

“賣完了,早賣完了。”姚笙的口氣並沒有任何炫耀,他甚至對這樣一個票務售罄的狀態表現得很無可奈何,“要是一張票沒賣出去,沒一個觀眾來,我犯得著這樣麼?”

正是因為大家捧場,所以姚笙才倍感壓力。要知道他可不是賣一個劇場一兩千張票,而是賣了一個體育館的票,近萬名觀眾,標準的演唱會製式。最可怕的是這些觀眾的成分非常複雜,有來聽戲的,有來聽歌的,有純粹來湊熱鬨看新鮮的,也有職業追星的。

把所有的口味調和在一起,把各懷目的的觀眾融合在一起,才是最難的地方。

也難怪姚笙會這麼神經緊張。

“哎!”謝霜辰忽然一拍大腿,“鳳大少不是搞音樂的麼?你問他不就行了?”

鳳飛鸞反應了一下,連忙擺手說:“我隻是玩玩樂隊,很業餘的那種,不專業。”

“嗨呀,那你也比我們懂?”謝霜辰說,“這張桌兒上可能也就你能給他聊聊這個事兒了,跟我們都聊不到一塊兒去。”

“先吃飯,吃完飯再聊,再餓兩頓我該胃穿孔了。”姚笙不想在結束了狗一樣的工作之後還聊這個,他已經夠心煩的了,能夠強忍住沒有大爆炸已經是相當給這桌兒人麵子了。

“哥,要不我今兒晚上跟你走。”鳳飛霏對鳳飛鸞說。

“為什麼?”鳳飛鸞說,“我哪兒沒你的地兒。”

鳳飛霏說:“我可以跟你擠一張床。”

“那行。”鳳飛鸞說,“你隻要不鬨脾氣就行。”

“你為什麼不回家住?”姚笙不知道鳳飛霏為什麼突然要跟他哥走。鳳飛霏在他這裡生活了很久,他理所應當的認為鳳飛霏回的那個“家”就是自己家,反而覺得鳳飛霏跟他真正的家人回去是件特彆意外的事兒。

“因為我覺得你今天晚上肯定得再發一次瘋。”鳳飛霏說,“我還想好好睡覺呢。”

姚笙說:“我發什麼瘋?我晚上睡覺都關機好不好?”

“不不不。”鳳飛霏說,“我才十八歲,我還需要健康成長。”

“你彆操貓了。”姚笙說,“你去年就十八歲,今年還十八?”

謝霜辰說:“這個我得出來說句公道話啊,我們這種老藝術家都是永葆青春的。”

“你閉嘴!”姚笙罵謝霜辰,轉頭又跟鳳飛霏掰扯晚上住哪兒的事兒。最後姚笙一拍板兒:“得了,要不然二位少爺都上我們家住去,我家裡地兒大,你們哥兒倆能敘舊,我正好還能跟大少聊聊音樂和戲曲方麵的事情。”

他自覺提出了一個非常完美的方案,可這個方案在身外人謝霜辰看來簡直就是邏輯爆炸。

“不是,你犯得著非得讓人都跟你家住去?”謝霜辰吐槽,“怎麼著啊,合著你們晚上是不是還得玩一玩丟枕頭遊戲,然後半夜小姐妹手拉手上廁所啊?早上是不是還得起來互相對鏡貼花黃啊?浪味仙你最近是不是壓力真的太大了?這都叫什麼事兒啊?”

姚笙愣了一下,沒有罵謝霜辰,而是沮喪地用雙手捂住了臉,頓時陷入疲憊不堪的狀態,說道:“我不知道。”他這麼做確實很沒道理,並且很失態。

鳳飛鸞拍了拍鳳飛霏地肩膀,溫和地說:“你既然在姚老板家裡住得好好的,就不要鬨脾氣跑出來。人家對你好的時候你怎麼不記得,專挑人家不好的時候呢?”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