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半夜吃飯的人不多,上菜也快,等差不多布滿了,大夥兒讓謝霜辰說兩句,謝霜辰不是很愛說場麵話,不過一年到頭確實也該總結一下,便端著酒杯站了起來,說道:“今天是咱們詠評社第二個年頭了,一晃眼也挺快的。詠評社的牌子是我師父留給我的,我最初辦起來也是走投無路找口飯吃,辦著辦著,心中的一些目標也越來越明確,日子也越來越有奔頭。咱們今年比去年要好,明年要比今年好,總之一年好過一年。不求賺個金山銀山,就希望能讓大家夥兒能過上無憂無慮的日子,也對得起祖師爺賞飯,對得起觀眾們捧,對得起自己的辛苦努力。來,今天不多喝,大家乾這一杯意思意思。”
“好!”
大家都站了起來,十幾個杯子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熱鬨的響聲。
夜已深沉,大家酒足飯飽,乘興而來,儘興而返。
謝霜辰就喝了兩杯,屁事兒沒有,坐在副駕駛上跟葉菱絮絮叨叨。葉菱嫌棄他煩,悶頭開車不說話。
“葉老師。”謝霜辰叫道,“您怎麼不搭理我啊?”
“搭理你乾嘛?”葉菱說,“快到家了,你能歇會兒麼?”
“這不是得空跟您說兩句話麼?”謝霜辰說。
葉菱說:“咱倆天天在一塊兒說話,白天說了夜裡說,台下說完台上說,你這話沒完了麼?”
“沒完。”謝霜辰說,“您說啊,這人也真是奇怪。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我跟您情投意合,說話有說話的投緣,就算不說話,也有不說話的心有靈犀。”
“肉麻。”葉菱說了一聲,把車開進了車庫裡。
兩個人晃晃蕩蕩地上樓,一進門,謝霜辰就抱住了葉菱。
“你乾嘛?”葉菱叫他嚇了一跳。
“如此良辰如此夜。”謝霜辰說,“葉老師,不乾點什麼有點浪費?”
“浪費什麼?”葉菱掙紮,“今兒忙活了一天,現在這麼晚,你不累麼?”
“累?”謝霜辰說,“抱歉,師哥我不知道‘累’字怎麼寫。”他似乎為了證明自己,一把抱起了葉菱,朝著屋裡走去。
謝霜辰壓著葉菱親了親,葉菱說:“彆胡鬨了,我累了……哎呀,我可跟你這青春年少的比不了行了?我這都奔著三十去了……”
“哪兒啊?”謝霜辰抬頭說,“甭說得自己好像馬上要入了土似的。”他笑著捏了捏葉菱了下巴:“也是一個成熟的小哥哥啦。”
“我覺得,你這兩年成熟了不少。”葉菱說道。他自己的性格就是那樣兒,沒什麼動靜兒,這些年來僅有的失態就是謝霜辰砸著頭那回,除此之外,他一直都是平平淡淡的。在外人看來,也許葉菱就是一個很成熟的人,他有自己的想法和認知,還有非常冷靜客觀的判斷,沒人會覺得他能跟“胡鬨”這個詞掛鉤。
不過他要是真胡鬨起來,比謝霜辰還要決絕。
他能拋家舍業不顧一切的跑出來做自己真正喜歡做的事情,前途可以不要,過去的兩年裡,他跟父母講話的次數屈指可數。那些倫理道德他不是不懂,隻是有些事情顧此失彼,難以兩全。
他在知道自己愛上謝霜辰之後,雖有諸多猶豫輾轉,但還是決定破釜沉舟地踏出這一步。後果他設想過,就是因為後果也許太過複雜沉重,所以他不想再思考了。
越是像葉菱這樣看上去成熟穩重的人,越是能做出來驚天動地的事兒來。
謝霜辰隻是渾,成天到晚嘻嘻哈哈的,心裡跟個明鏡兒一樣。他要做什麼不要做什麼,自己都能想得明白透徹。二十多歲的大小夥子難免年輕氣盛,敢做敢錯,錯了大不了從頭再來。他雖有這樣的魄力,但是也不可能說百分之百不管不顧貿然行動。
如果可以,誰不想一輩子天真無邪呢?
“長大”與“成熟”,有時候是一種無奈的選擇。
“成熟一點不好麼?”謝霜辰說,“要不然怎麼罩著師弟?”
“我乾嘛叫你罩著?”葉菱反問。
“那您罩著我。”謝霜辰拱了拱葉菱,撒嬌一樣。
“你……”葉菱頓了頓,有點不太好意思地說,“你今年生日,我們總能一起過了?”
謝霜辰的生日是大年初一,之前要不然謝霜辰忙著演出,要不然就是兩個人的關係處在尷尬期,像是普通戀人一樣彼此過一個甜蜜的日子,這恐怕還是第一次。
葉菱的生日在夏天,他能記得社裡所有人的生日,並且記得在當天有所說法,可是唯獨自己的生日,他卻懶得記掛。謝霜辰能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偏不巧的是,他們終日裡都是忙碌著演出,也沒有時間和空間讓謝霜辰好好浪漫一下。
他就算搞個什麼,葉菱還會說他閒的無聊。
所以這一次,葉菱說出這樣一句話來,叫謝霜辰十分意外。
“嗯……”謝霜辰說,“初一早上還是得上師父家去看看,不知道浪味仙兒在不在,不過吃過午飯之後就都是我們自己的時間了。對了,您不回家麼?”
“不了。”葉菱說,“回家一準兒亂七八糟各種的事兒,我打個電話回去。”
“其實我們現在也算小有成就。”謝霜辰說,“這樣兒咱爸媽對您都不滿意麼?”
“誰爸媽?”葉菱笑著刮了一下謝霜辰的鼻梁,“你倒是不客氣。”
“哎呀您怎麼老在意這些小細節。”謝霜辰說。
“家裡的事情啊……”葉菱想了想,說,“我現在還不知道自己處在怎樣的一個階段。但是可能我們現在這攤事情在我父母這樣的人眼中,還不足以支撐他們在外社交的麵子。賺錢是一方麵,說出去好不好聽就是另外一方麵了。總之……不著急,慢慢來。還有你……我怎麼把你帶回去?”
這個問題比葉菱的擇業問題還要嚴肅,葉菱甚至懷疑他父母會以允許他在外麵追求夢想為條件不準他跟個男人在一起。
“那就再說。”謝霜辰隻有一個師父,根本沒有過任何所謂的家庭生活,所以對家庭認可也沒有太大追求。
反正葉菱認可他就行了,還輪不著彆人說話。
“還有。”謝霜辰說,“我才想起來,我生日可不光初一白天。過了三十敲了鐘,不就可以發生日祝福了麼?”
“你想怎麼著?”葉菱問。
謝霜辰笑著說:“誰家過年不吃頓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