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予其實並不懂謝朝言說的話。
他一貫的觀念,是覺得兩個人如果互相喜歡、感情穩定,並且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對方而考慮,是不會出現什麼問題。
除非,是另一方變心。
他說的是蘇暮,還是自己?
他問:“我不太懂這是什麼意思。”
謝予不解地看著謝朝言。
他隻是一句:“隨口一句,彆多想。”
謝朝言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不早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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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晚上那杯咖啡影響還是謝朝言的話,謝予這一晚沒怎麼睡好。
可以說是睜著眼到天亮。
還有課,他還得強打起精神去教室。
他很早去的,教室裡沒什麼人,謝予找了個位置坐下,本想閉目養神緩一會兒。
沒過多久,有人坐到他旁邊。
謝予睜眼,是他一起玩的那幾個兄弟。
他沒理,再度閉上眼。
對方把書包放桌上,拿出書,說:“兄弟,有些話想跟你說說,不知道你這會有沒有空聽。”
“沒空。”謝予閉著眼說。
“關於蘇暮的你也沒空?”
謝予睜眼,微皺起眉看他。
對方把書放好,手擱到桌上,說:“上次喝酒哥幾個也在,你也知道我們後來去的,那天喝的酒真挺多的,大家都有點暈,後來我看人群裡有幾個妹子,就跟兄弟幾個去撩,也沒怎麼管酒桌上的事,當時就剩誰來著,林央,對,就剩她,我本來是看到她和蘇暮在一起的……”
“所以呢,重點是什麼。”
對方默了會,看了看周圍,似是有些欲言又止。
“我當時也不確定,現在回想起來越覺得不對。”
“什麼?”
“蘇暮她是被一個男人抱走的。”
時間有半刻的凝滯。
對方看著謝予的神情從倦色到愣怔到緊接著眉眼裡有些質疑。
逐漸變化。
他有點忐忑:“但是我也記不清,隻記得好像是這樣,那會他們都沒注意酒桌,剛好就我瞟了眼,那人在和林央說著什麼,接著就把人給抱走了。”
謝予問:“那你當時怎麼沒跟我說。”
“當時喝得爛醉哪記得清啊,我還是這兩天回憶起來越想越不對,也糾結
著要不要和你說呢。”
“那個人是誰,長什麼樣子,你記得嗎。”
“不知道,完全沒印象。”
謝予記起那天早上蘇暮回來後一晚沒睡好不怎麼有精神的樣子,他就想著是自己把蘇暮惹生氣,想著怎麼把暮暮哄好,其他的也顧不上,就覺得是自己沒照顧好她,才讓她喝了那麼多酒有點不舒服。
現在回憶起來,那天蘇暮話很少,沒怎麼跟他說話。
不,其實很久開始蘇暮就沒怎麼和他說話了。
就像她隨他去見家長那天夜裡,他們看天邊的花燈,他眼裡是她,她眼裡是天,偶爾感歎兩句,可是眼裡不曾有他。
他和她說過去的事,她也是興致泱泱,一聲不吭。
就好像不管他說什麼都提不起她什麼興趣。
一直都沒覺得有什麼的,現在想起來,這些念頭一窩蜂地湧出來。
——有的想法一旦鑽出來,就再也壓不住。
對方問:“你和蘇暮之間不會出什麼問題了吧。”
謝予收回視線,笑:“彆逗了兄弟。”
對方瞧謝予神情自在,也鬆了口氣,轉而語氣輕鬆地調侃:“也是,說不定是我看錯了吧,你就當我瞎扯的,彆往心裡去。”
謝予沒吭聲。
“可是你不是要去國外嗎,這一去哪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異國戀是最挑戰戀情的了,你說蘇暮那麼漂亮,有人惦記怎麼辦,指不定你走了,哦,又出現更好的,萬一跟人跑了……”
話沒說完,衣領忽然被人拉過去,有些沒反應過來對上謝予那雙有些生氣的眼睛。
話戛然而止。
“彆開這種玩笑,懂嗎?”
“我和暮暮不會出什麼問題,也不會被什麼彆的人影響,我們感情很好,不用被這樣操心。”
朋友有些沒緩過神,也不知道謝予上一秒還好好的怎麼就突然生氣了。
他舉起手,寬慰地說:“好好,我也沒說會被什麼人影響啊,這不是記起來了好心跟你說嗎,沒彆的意思。”
“行,那我謝謝你。”
謝予鬆開手,拿起書包起身離了座。
話是那樣說,可對方的話像紮根一樣埋進心裡。
不去探尋就一直卡在那兒,不上不下,很不舒服。
出國,離開後感情就一定會發生
變化嗎,他要去完成學業,就一定要犧牲感情嗎,他不信,不信就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暮暮那麼喜歡他,感情怎麼可能是說變就變的。
他們還約好了以後要結婚,要一起去喜歡的城市,開一家貓舍,養很多隻貓,還有很多沒完成的事。
怎麼就,說變就變了。
謝予不停想著朋友說的那句蘇暮是被人抱走的,為了去證實什麼,他去了那家酒吧,單獨找了人想調監控看。
天不作美。
那兩天設備維修,監控沒開。
但既然是朋友說的,肯定不是平白說來逗他,況且當時蘇暮確實是一人走的,她去了哪,一個人能去哪?
謝予有些失了魂一樣想這些問題,到地鐵站搭地鐵,沒有目的。
不知怎的就到了蘇暮學校附近那一站。
蘇暮這兩天課挺多的,上完課就忙結課作業,這還是好不容易有空,中午和朋友出學校吃個飯。
沒踏出校門就遠遠看到謝予。
她有些訝異,拿手機看,果然給她發了個消息。
蘇暮簡單和朋友解釋兩句,朝著他走了過去。
“你怎麼來了,也不提前給我發個消息,我剛下課呢。”
謝予提了提肩上的包,笑:“這不是學校沒什麼事嗎,就想著過來看看你,一起吃個飯。”
“沒什麼事?可是你最近不是一直在忙交換生的事。”
“沒事的,那些不急。”
謝予看著眼前的人,心情忽然很複雜,也問不出來那些問題。
就是忽然有種衝動。
他伸手,把她拉到自己懷裡抱住,下巴搭靠到她肩上。
蘇暮有些驚訝,沒動。
“怎麼了?”
謝予悶聲說:“沒什麼,就是想抱抱你,前段時間一直沒好好陪著你,對不起,暮暮。”
聞言,蘇暮垂下眼:“沒事,你忙我也知道,沒關係的。”
“馬上我又要走,你知道的,我很糾結,我不知道該不該去,可是不怕不去又是一種遺憾,我舍不得你。”
“現在交通又不是不便利,飛機很快就到了。”
“那你希望我去嗎?”
蘇暮說:“其實你不用問我這種意見的,我能怎麼說呢,說不希望,你會為難,說希望,可是這不是我的回答。”
“我隻想聽你
真實想法。”
“那我說我不想你去,你會為了我留下來嗎?”
回答她的是短暫沉默。
蘇暮從他懷裡退出來。
“答案顯而易見,所以我才說你不用問我的,問了也隻是徒增煩惱,這種問題你隻用看自己真實想法就夠了,因為這決定了你的未來,隻有你才有做選擇的權利,我沒有。”
“當然,如果你一定要問我,我會說國內也很好,考研考博就在北京,不比去國外能得到的發展機會少,就看你願不願意。”
謝予說:“我再想想。”
“真不用,想去就去,沒事兒。”
“對不起,暮暮,我總是讓你這麼失望。”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