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朝言知道她想問的是什麼,他說:“沒有。”
很肯定的回答。
“當然,我這樣說可能也不會有人信。”他倒是不急著動作,斂下眼簾看她。
“確實不信。”蘇暮覺得他那麼有經驗的樣子,壓根不像沒經曆過。
“可是,也沒那麼重要了。”
就像他說的那句,他不介意。
她也是。
是或不是沒那麼重要。
他手掌貼上她頭發,吻她。
蘇暮有點恍惚,盯著他,怔怔地看他,他的眉眼,他薄涼的唇。
忽然有手覆上她的眼。
謝朝言遮住了她那雙清亮的眼:“暮暮,怕的話,彆看我。”
他不是什麼好人,看久了,會墜落。
也會像上次一樣,盯著他的眼看久了,會退卻。
他不想她退卻。
蘇暮沒有,她把他的手拿了下來,握住了他的手。
“我沒怕,隻是在想一件事情。”
“什麼事?”
她抓著他的手,在眼前細致地打量。
房間光很暗,是他受過傷的手,手背上還有痕跡。
謝朝言發覺了,不想讓她看,想將手抽出,卻被她握緊了。
“上次是因為我受的傷,怎麼這次看都不肯給我看了。”
“不怎麼好看。”他說。
“你這手叫不好看的話,我都不用有手了。”
雖說添了道痕確實,她見過之前他的手,冷白的色,又修長,手控愛好者大概會很喜歡,現在有道傷痕在上邊,像一抹風景照被徒然撕了個口子。
蘇暮心疼。
他當時被燙著的時候她就挺著急心疼的。
“以前你的手是不是受過傷?”
“你怎麼知道。”
“謝叔叔今天無意跟我提的,他說,以前受過傷,還很嚴重。”
他垂下眸,嗯了聲。
“我還是才知道。”
“很久以前的事,早就沒事了。”
蘇暮捧著他的手,打量,觀摩,雖然除去之前那道傷以外看不出其他傷痕,大概真的過去了很久,久到於他而言早已是埋沒進以前那些歲月的事。
她才發覺他們之間的差距。
那種年齡上的,經曆上的,這還是蘇暮頭一次有這樣直觀的感受。
他踏入社會的時候她還在小學課堂上當組長收發
作業,他受這個傷的時候大概她還紮著羊角辮在家裡看電視,他們相差十歲,過去的生活裡沒有對方,那時候他們還是兩條平行線,互不相關。
她問:“疼嗎?”
“還好。”謝朝言笑:“心疼我?”
“嗯,當時傷在哪兒了?”
謝朝言本來不想告訴她,蘇暮堅持,動了動自己右手手指,說:“有三根手指都動過手術,當時開刀,應該是都劃過口子,其實也有疤痕,隻不過很淡了。”
蘇暮仔細看,手指側邊確實有一道很淺很淡的痕。
“然後,再也拿不了手術刀了?”
“是。”
他語氣很風輕雲淡,仿佛提起這些極而尋常:“所以轉了科室。”
平常日常生活肯定是沒有問題,可是做非常精細的事,手指會有輕微的顫抖。
手術刀碰不了。
某個層麵來說其實謝朝言和蘇暮很像,她是家裡獨生子女,全家視她這一個如珍寶,謝朝言也差不多,他是家裡的老三,是謝老兩位老來得子,以前都是被哥哥姐姐們寵著的。
謝吟、謝家老大,都是。
他是天之驕子,曾站在醫學這個行業的巔峰,被稱為謝家的天才,他也曾意氣風發,卻有了這個打擊。
他也沉寂過一段時間,差點沒走出來。
還好,到現在都過去了。
蘇暮問:“那時候你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謝朝言說:“有時候咬咬牙也就過來了。”
他語氣越是淡,蘇暮的心就越揪得疼。
她忽然很想回到過去看看以前的謝朝言,看看他過去的那段年歲,看看他以前是什麼樣子。
她想陪著他。
蘇暮忽然親了一下他的手。
很突然的動作,以至於謝朝言都有些意外。
她親了下他手背的那道傷痕,然後,親吻他手指,像上次他做的一樣,然後抬眼看他。
她太青澀了,做起這些看著太純。
不符合。
“暮暮,彆這樣做。”他抽出了自己的手。
蘇暮本來臉皮就薄,主動就夠豁出去了,本以為他能很喜歡,一說就有點不好意思。
“上次你都做出來了,到我就不行了。”
“可以,隻不過今天由我來,好嗎。”
“那你喜歡嗎。”
“喜歡。”
她主動
親他,觸碰他,他都很喜歡。
隻不過今天不行,今天特殊,他才該是主動的那個。
有車從外開過,車燈的光一瞬透過厚重的窗簾縫隙照進。
蘇暮又栽進柔軟的被褥之中,黑色長發披散了一片,他捧起一捋,放至掌心輕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