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襄敏竟然喚他“晉王”,可見話說的再正式不過了。
趙襄敏道:“彆的事情上,我都可以相讓,隻是關於言雙鳳,我不希望再聽到有關她任何一句非議,更不許有人再動她一下,夠清楚了麼?”
晉王臉上掛著淚:“可是、你……”
趙襄敏已經站起身來:“我該走了。明日朝堂相見吧。”
晉王顧不得委屈,急得拉住了他:“三哥,我怕你被那女子所害!你怎麼不懂!”
“她不會,”趙襄敏沒有看他,隻看著外頭沉沉的夜色,又道:“倘若她真的要害我,那也是我欠她的。”
趙興良呆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小魏王看看晉王頸間血肉模糊的傷處,輕聲道:“興良,你該感謝是她傷了你,不然……”
將手一撤,趙襄敏負手邁步往外去了。
言雙鳳跟著蒼鷺出了宅院的門,腿有些無力,不知是藥性還是方才驚嚇太過。
她不想給蒼鷺看出來,便隻做無事地問:“這是哪兒啊,好大的院子,總不會是這個賊小子的吧?”
蒼鷺聽到“賊小子”,嘴一抽,很想告訴她千萬彆再這麼叫了,可又一想,這種說教怕不該自己多嘴。
於是隻先請言雙鳳上馬車,言雙鳳勉強爬了幾次,被蒼鷺扶了把,才總算上了車。
她把趙襄敏的披風裹緊,上麵似乎有些霜雪的清冽,還有一種她熟悉的仿佛醒腦薄荷似的氣味,是屬於趙襄敏身上的,她趕緊埋首深吸了一口。
可是沒有他在身邊,言雙鳳還是覺著冷,便在馬車裡縮成了一團,隻露出一雙眼睛骨碌碌地打量。
這麼一瞧,才發現異樣,這車廂裡是有光的,她起初以為是點著燈呢,這麼安靜下來細看,才發現原來並沒有油燈或者蠟燭,發光的是鑲嵌在四個壁角的珠子,每顆珠子都仿佛是鴿子蛋大小,也不知為何,竟然散著淡淡地幽光,四顆珠子的照耀下,就算是在車廂裡看書都使得,而且光線柔和,並不傷眼。
言雙鳳好奇地瞪了半晌,起身靠近了細看,伸出手指撥弄了兩下,喃喃自語:“這是什麼東西?”
正在入神,便聽到細微的腳步聲,她仿佛察覺到什麼,趕緊把車窗打開了些,果然見趙襄敏帶人從院內走了出來。
一看到那道挺拔軒昂卓爾不群的身影,言雙鳳不由歡喜地抿了抿唇。
趙襄敏也瞧見了她,三兩步到了馬車邊,手在車轅上輕輕一摁,人已經飄然地躍上。
這邊小魏王才開了車門進內,言雙鳳已經張手撲了過來,她毫無顧忌地將他抱得緊緊的,半是撒嬌地說道:“不是說一會兒麼,叫我等了這半天。”
小魏王擁著她,在她的發上親了幾下:“抱歉耽擱了。”
言雙鳳抬頭:“那賊小子呢?怎麼處置的?”
“你想我怎麼處置他?”趙襄敏問道。
言雙鳳道:“擄劫良人,意圖不軌,這要是報官,總要打個幾百杖,關押些時日吧?”
趙襄敏含笑:“你希望我打他……屁股?”
言雙鳳努嘴:“這還便宜那小子了呢。而且他是你的仇人,俗話說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趙襄敏笑道:“好啊,你想叫我殺了他?”
言雙鳳搖頭:“我可沒這麼說,哼,隻是提醒你罷了。”
趙襄敏故意躊躇了一下,道:“不過,那小子說,你好像也願意幫著他對付我?”
“他都說了?”言雙鳳離開他的懷抱,側目看他道:“不錯,我確實這麼說的。你生氣了?”
趙襄敏望她身旁挪近了些,把袍擺一整:“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高興?”言雙鳳詫異。
趙襄敏道:“倘若他真的是我的仇人,你隻有那麼說才可能博取他的信任,得一線生機,我自然高興……鳳二竟這麼聰明。”
他用讚許的眼光,注視著身畔的女子。
言雙鳳本以為他是要來興師問罪的,突然聽到這番話,鼻子忽然酸了。
她確實是這麼想的,可難得的是,趙襄敏竟這麼懂她。
言雙鳳低下頭,眼中又有點濕潤,可忽然她察覺異樣:“你方才說,‘倘若’他是仇人,難道他不是?”
趙襄敏道:“他確實不是,相反,他……”停了停,他道:“這人,是我的一位小兄弟。”
他雖隻簡單說了這一句,言雙鳳卻很快明白了:“是你的親戚?朋友?啊我知道了,怪不得他總是對你我的事情刨根問底,他一定是因為聽說你我之事,怪我勾搭了你,所以來找我的晦氣,是不是?”
趙襄敏忍笑:“他年紀小,不懂事,我已經訓誡過他了,你彆再怪他了好麼?”
“我……總算也沒什麼虧,倒是無妨,”言雙鳳眨了眨眼,滿心地驚疑:“可你怎麼在京城內還有親戚朋友的,還有,我明明在曹府,他用什麼法子把我弄出來的?曹府現在……”
“曹府如今並未驚動,你且放心吧,他這個人原本是有點行事偏激的,不過以後不會了。”
言雙鳳想起騾馬市裡晉王非得叫那西域人剃胡子一節,點頭道:“確實,他看著像是個被寵慣壞了的紈絝子弟。”
她突然提醒:“你跟這種人可要離遠點兒,彆跟他學壞了。”
趙襄敏道:“都聽你的。對了,可有傷到哪裡麼?”
被他一提,言雙鳳突然覺著渾身酸痛:“那小子說,像是給我下了藥,也不知什麼藥,有沒有害,另外,我先前摔在地上,手臂還有腿上這裡疼得很,必然是青腫了。”
趙襄敏先前隻大略掃了眼,沒見到她有外傷,聽了這些話,才知道大意了,一時暗恨:“那小子,……”磨了磨牙又溫聲道:“回去後我給你敷藥。”
言雙鳳感慨:“得虧我也沒給他好過。不然可真是沒法兒說了。”
兩人說話這功夫,馬車便停下了,言雙鳳剛要看到了哪兒,趙襄敏道:“這是我臨時歇腳的地方,我看看你的傷再說。”
言雙鳳道:“我以為到了曹府……什麼時辰了?可不能耽擱,還得想想該怎麼回去彆驚動人。”
趙襄敏起身出來,張手把她抱過去:“這些交給我就是了。”
夜黑漆漆的,言雙鳳縮在趙襄敏懷中,掃了眼天色,估摸著大概是在子時左右。
她雖然牽掛曹府的情形,但什麼也比不上跟趙襄敏久彆重逢,加上他說交給他,她索性就不去操心多想了。
往前掃了眼,周圍似乎沒多少人,她哪裡知道侍衛們都不在明麵上顯眼。
至於旁邊的宅門,雖似中規中矩,但這樣的住宅在京城內,就算租一天,也是價格不菲的。
言雙鳳不由問道:“這地方是怎麼找著的?為什麼不住客棧?”
趙襄敏同她相處久了,很清楚她的心意,便道:“這個不用花錢,是他們給安排的。”
言雙鳳這才踏實:“那還行。這林將軍倒是大方的很。怪不得是帶兵的大將呢。”原來她理所當然地認為,這必然是定遠軍的林將軍所為,畢竟趙襄敏是定遠軍中的。
府內,白隼拿了一瓶上好的祛瘀鎮痛的藥膏,遞給蒼鷺,見他臉色不佳,便安撫道:“殿下該不會怪罪你,畢竟誰也想不到動手的竟是晉王殿下。”
蒼鷺接過了藥膏,歎道:“我隻是自覺時運不濟,一直都看護的好好地,偏是在殿下上京第一晚上就出事。幸虧……還算是有驚無險。”
白隼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彆想了,你也頗為不容易,又要當車夫,又要當護衛,還要當他們的搬運仆人,殿下該也會體恤的。對了,那跟著鳳二娘子的小丫頭,對你不錯啊?”
蒼鷺抬手給了他一拳,白隼卻側身靈活的躲過,又笑說:“罷了,快送進去吧。”
可蒼鷺不動,隻側耳聽了一陣,隻聽到裡間細微的水聲,並低低的說話聲響。
他略一恍神,便歎道:“還是等會兒吧。”
白隼會意,臉上的笑容也蕩然無存,左右看看並無彆人,才也低聲道:“也不怪晉王殿下按捺不住,連我都……王爺對這言雙鳳實在是好的過了份了,到底誰是主子?”
蒼鷺跟了言雙鳳這麼些日子,之前的輕視之類卻減了不少,又因為今晚上她差點出事,便有意護著:“這也是各花入各眼,王爺辦事向有章法,怕是言二娘子確實有彆人看不出的難得之處。”
白隼想要取笑一句,卻又不敢擅自開小魏王的玩笑,就隻感慨道:“晉王殿下隻因聽說了些傳聞,就已經如此了,倘若見到王爺跟言二娘子的相處,那還不……”
此時,裡間卻道:“藥得了麼?”
白隼戛然止住,蒼鷺趕忙上前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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