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襄敏看著麵前的言雙鳳,他的眼前突然出現幻覺似的,就好像在他跟言雙鳳訣彆的那天晚上,她說那句絕情的話的時候,也是這樣默然含淚而不願叫自己看見的模樣。
“鳳二……”趙襄敏低低喚了聲,看著她低眉垂眸之態,忍不住想要去親一親她的臉。
偏是這時候,裡頭人影閃動,是晉王道:“敏哥你回……”
話未說完趙興良也看見了門口的情形,晉王倒也算反應奇快了,趕忙止步縮頭。
“當然是回來了,”接話的是言雙鳳,她在趙襄敏的臂上推了一把,隻是力道有點兒綿綿地沒有用力,言雙鳳轉身往回走,“我就覺著外頭靜的可疑,虧你竟一點兒不知道。”
晉王站在門裡,一臉做錯事的表情,聽言雙鳳這般說,即刻伶牙俐齒地:“姐姐自然是跟敏哥心有靈犀一點通的,我嘛愚鈍些情有可原。”
趙襄敏在言雙鳳的身後跟著走了進來,臉色尚好。
晉王鬆了口氣,忙又重新上前,甚是殷勤地問:“敏哥怎麼才回來?是不是有什麼事?”
趙襄敏道:“一點小事,已經解決了。”
這時言雙鳳在裡屋的門口站住:“你不用再回宮裡去了?”
趙襄敏道:“不用了。”
言雙鳳悄悄地鬆了口氣,她方才已經把趙襄敏從頭到腳打量了好幾遍,望著他明顯清減的臉:“都說宮內的禦膳是天底下最好的,我看也是尋常。”
趙襄敏一笑:“何必說我,你呢?”
“我?”言雙鳳摸了摸臉,哼道:“我又怎麼樣?我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腰都寬了一寸。”
晉王在旁總算聽出來,忙道:“敏哥,這鳳姐姐沒瘦多少。我在飯食上可從沒虧待過……除非是她自己心事多,整天都琢磨著怎麼從我這兒挖好東西呢。”
趙襄敏轉頭看著他:“知道這些日子你也受累了,回去歇著吧。”
晉王有一肚子的話想同他說,猛地聽了這句逐客令似的,幾乎以為自己是在魏王府了。
不過他卻也明白趙襄敏跟言雙鳳多日不見,小彆更勝新婚,自己不便多擾,還是明兒再來聒噪。
於是趙興良道:“那、那我先回去……有什麼缺著想要的就……”
言雙鳳笑道:“王爺您一說缺,我忽然想起來……”
晉王沒等她說完,便捂著耳朵忙不迭地往外逃了出去:“臣弟告辭了。”他跑到外間,卻見如意捧著一水晶盞的新做點心果子走來,趙興良噓了聲,拉著如意去了。
屋內,言雙鳳眼睜睜地看著晉王跑了出去,才歎氣道:“瞧這份小家子氣,還是晉王呢,至於就怕成這樣,我還沒說要什麼呢。”
趙襄敏道:“你想要什麼?”
言雙鳳抬眸。
原先晉王在這裡,倒不覺著怎麼樣,如今他去了,不知為何,氣氛居然都有點兒莫名異樣起來。
言雙鳳嘀咕了兩聲,趙襄敏沒有聽清楚,索性走到她身前。
燈下,他一動,屋內光影閃爍,就好像他無處不在。
言雙鳳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幾乎快到了裡屋門邊了,才忙一手抵住他:“乾嗎?”
趙襄敏道:“你方才說什麼?想要什麼,跟我說也是一樣的。”
言雙鳳轉開頭去,卻不回答。
她微微垂首,長睫一動不動地停著,也不看他,趙襄敏不由抬手勾起她的下頜:“怎麼不說呢?”
言雙鳳身不由己地又看了他一眼。
而就在看著趙襄敏的時候,她想要的是什麼,突然變得不重要了。
“說什麼?”言雙鳳有點奇怪的緊張:“哦……我忘了。”
趙襄敏歎了口氣,慢慢地靠了過來,錦衣疊著她的裙擺:“晉王說沒有虧待你,怎麼還是瘦了?”
言雙鳳道:“東西吃的不少,剛才還在吃甜瓜呢,大概真的跟晉王殿下說的,整天太多心事。”
“有什麼心事?”
“什麼都有,”言雙鳳心不在焉地應付著:“對了,晉王說那個瓜是從漢中送來的,甜的很,還很脆呢,我給你拿一個嘗嘗。”她隨便找了個借口,急著就想走開。
趙襄敏探臂將她攔腰一抱,將她整個人攬入了懷中:“鳳二。”他嗅著她身上的香氣:“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言雙鳳身不由己地半靠在他懷中,就好像是跌入了暖而令人安心的港灣,是令人貪戀的味道。
她已經不能動了,不是被小魏王禁錮的不能動,而是她自個兒渾身無力,就好似這些日子裡撐著的那股氣都在瞬間抽離,就隻想這麼依偎在他懷中,什麼也不想,直至天荒地老。
宮燈的光更暗了幾分,窗外卻響起了沙沙簌簌的動靜。
言雙鳳側耳細聽:“下雨了!”
趙襄敏撫著她的長發:“好雨知時節。”
言雙鳳的眼睛亮了亮:“這個我知道,我背給你聽……”
趙襄敏壓住她的唇,似笑非笑地說:“不許。”
言雙鳳的眼珠動了動,壓下他的手道:“不想聽,我還懶得說呢。”
趙襄敏其實是想聽的,但卻知道她嘴裡的這些詩詞歌賦之乎者也,多半都是從方守恒那裡學來的。
不過這個他卻是想錯了,這首詩,是言雙鳳從言如錦那裡學會了的。
窗外的雨聲仿佛大了些,風不知從那一扇窗吹進來,帶著些許潮潤的水汽,半落的床帳輕輕搖晃。
言雙鳳趴在趙襄敏的胸口,好長一段時間沒有開口。
趙襄敏雖然喜歡這樣相處的情形,卻不大放心,便問道:“不叫你背,生氣了麼?”
“誰沒空生這種閒氣,我沒那麼大氣性。”言雙鳳咕噥。
“那在想什麼?”
言雙鳳轉過頭來,看他斜倚著玉枕,一隻手臂架在腦後,半歪著頭打量自己。
“皇上,真的是因為你不聽話,才把你關在宮內不許外出的?”她思來想去,終於忍不住問出口來。
趙襄敏道:“嗯。”
言雙鳳說的“不聽話”,指的是他一心想許她魏王妃的事情,太過驚世駭俗。
可是在趙襄敏跟皇帝之間,自然不是這樣簡單,可用在這裡,並不違和。
“那現在放你出來了,是什麼意思?”
趙襄敏的笑意更深了些:“你方才不是跟晉王說了麼?”
“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