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這邊是個邪物,寧蓁自然不可能上當,她冷眼旁觀似乎在等待,看銅鏡能夠說出什麼蠱惑人心的語言。
洛素涼涼的開口:“往日裡,你也是這般蠱惑其他人嗎?”
銅鏡有些不滿,“怎麼能說蠱惑呢?我們一向是等價交易。雙方你情我願,公平合理,童叟無欺。”
“這個芙蓉想要美貌,那我就給他美貌,說起來,這芙蓉原來勉強也算個美人,隻是在那群芳閣之中和其他人相比,容貌便落了下乘,這青樓之地,一向是捧高才低,如芙蓉這般的,不上不下。
凡是比芙蓉貌美的,有著豪客甩著大把大把的黃金白銀,隻為見一麵真容,聽一首曲子。
比不上這芙蓉的,便坐著最低等的活計,乾著粗活。
要說這芙蓉,本來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可誰讓她有個攀高枝兒的心呢!
看著人家花魁的常客一擲千金,隻為博得美人一笑,芙蓉是戚戚冷冷,無人問津。
她將這一切歸咎於自己不美。沒有花魁美,沒有其他的女子美。
她撿到了我,說他想成為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我說你能付出什麼呢?芙蓉一無所有,他無錢無名無力,可偏偏想要要一張讓這世上所有人都豔羨的絕世容顏。
我給他美貌,他與我壽命作為代價,這很公平不是嗎?
銅鏡上呈現出兩張臉,一張是芙蓉本身的麵孔,稱不上大美人,但也是小家碧玉,有些容色,而另一張便是那日花船會上,驚豔了無數人的容顏。
寧蓁忽然想到了什麼,她開口說道:“朝中曾經的武將瀏陽候,隻怕也與你有關。”
那銅鏡輕笑一聲:“小姑娘,倒是有眼力,那瀏陽候,確實是我的客人之一。”
原本他不過是一個破落戶家的子弟罷了,每日看著那武陵少年上街打馬,招朋引伴,好不快活。自己心生豔羨,為何他自己沒有此等出身呢?
看著人家的勳貴子弟,到了成年之時,自有家中長輩安排好,去了官府衙門之中,隨便掛個清水職位,每日便領著俸祿在這街上依舊逍遙自在,到了年紀就會有家中安排成婚,萬事不用愁。
可他自己呢?不說成家,養活自己都成了問題。
他在山中采著清心凝神的藥草,內心卻**深重,恰好被我感應到。
他倒是貪心,想要高官厚祿,想要他的子孫世代富貴,但是身為一個人,他又能夠為我提供什麼呢?要麼是壽命,要麼是靈魂。
即便是勳貴世家,說起世代富貴也並非如此容易,何況一介平民?
在銅鏡的安排之下,他報名入伍參軍,之後趕著邊關作戰,打了幾場仗,一路之下從小兵,到副將之位。他是這戰役之中崛起的百姓,不屬於任何一方勢力,甚至宮中賜下美人嬌妻,賞下家宅府邸,良田黃金。
可他依舊不滿足,即便是此時,那些曾經被他豔羨的五菱少年,見到他,也要叫上一句大人。
他想要更高的官位,想要那一品官服,想要爵位加身。
那麼這些是用什麼換來的,是用他整整五十年的壽命換來的。
一個人本身的壽命又有多長,多悠久?
人生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七十古來稀,百歲老人堪稱傳奇,與我再次交易了五十年年的壽命之後,他的壽命僅僅剩下三年。
三年能夠做什麼呢?此時他不過剛剛娶妻,兒子還沒有出生,他想要世代富貴,可如今自己不能夠親自教養兒子成人,他又怎麼能夠親自放心?
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三。
一旦升起**,接下來就會產生更多的**。可惜此刻他已經付不起代價了。
這三個人,洛素所說的芙蓉姑娘是為了自己的美貌,而寧蓁提及的京城的這位瀏陽候是為了高官厚祿,鄞州城的這位是為了財。
他們都與銅鏡做了交易,但下場始終如一。
瀏陽候正值壯年暴斃而亡,死狀可怖,宛如風燭殘年的老人。
梁姓豪商死後一切化作虛無,他的身上依舊是破破爛爛,所謂的金鑲玉屋,不過是使了障眼法的茅草屋罷了。
而那還沒有消息的芙蓉姑娘,想來下場,也差不到哪裡去。
沉溺於欲的人,沒有善終。
“我隻會尋找著世間的欲念之人,與他們交易,況且你我本就是你情我願,並非我逼迫而成。他們願意用自身來交換想要的一切,何樂而不為?”銅鏡說著。
洛素突然想到前世現代的一個命題,小學語文卷子上時常會有這樣的一道題型,問題是金錢能夠買到什麼?
標準答案通常是:錢能夠買到藥品,卻買不到健康。錢能夠買到書籍,但買不到知識。錢能夠買到玫瑰花朵,但買不到真正的愛情。錢能夠買個名貴的鐘表,但買不來時間。
而與銅鏡做交易的這群人,他們用壽命,用這另一種形式的“金錢”,買到了美貌,買到了爵位,買到了功名利祿,即便這個買到的東西,是有時效性的。
銅鏡所賦予這□□易者的,永遠隻是一層薄薄的虛幻,虛假的美貌,虛假的豪富,虛假的一切,可在這虛假之中,卻有人永遠沉淪。
“我知道您的心中有很多疑惑,我可以為您解答,包括解決您旁邊這位小姑娘的問題,當然,隻需要您付出一點點,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東西。”
“您放心,當然不是您的壽命,您身上的功德,隻要一點點就夠了,對您來說,不過是毛毛雨。”銅鏡說著,語氣十分真誠。
洛素沉吟一會兒,“我想要知道我的身份,想要知道五方鎮的一切,想要解決寧蓁身上的問題,想要知道這個世界究竟如何,這些問題,你都可以回答我嗎?”
那銅鏡的語氣愈發柔和:“當然了,當然了,隻要您肯付出那微不足道的一點點功德,我願意為您解答一切問題。”
洛素伸出手去,接住那銅鏡。
“您準備好了嗎?”銅鏡說著,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洛素的手輕輕拂過鏡麵,“我準備好了。”
刹那之間,她手中火焰升騰,老吳與寧蓁都不僅後退數步,將那銅鏡完全包裹,烈烈灼焰,無儘燃燒,眼前是黑煙陣陣,耳邊是怨鳴不絕。
“我準備好,滅掉你了。”
“我想要的一切,想要知道的一切,會自己去尋找答案,哪怕前路蒼茫,一望無際的黑暗,隻要一直向前走,總會看見光,找對路。”
“人欲無窮,有人沉淪於**之下,也有人將**化作現實,我會掌控**,而並非為你這般**所操控,沉溺於其中。”
“三昧真火,燃不儘這世間之欲,但燃得儘你這個操控人心**的怪詭。”
火光之中,傳來一句嬉笑。
“**,是除不儘的。”
《神異錄》載:世間有“欲怪”,可看透人心欲念,每現於人世,必有災禍無數,以壽為金,可換世間一切,然儘皆虛妄。欲怪狡詐能言,蠱惑人心,最喜化作銅鏡,三清以三昧真火處之,然千年,再複,世間欲念不絕,欲怪千年即生,遇之則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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