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千刃山,大青山,岐山......這些地名也是格外的耳熟。
每一處山,都有著一道的勢力,青丘山的狐族,千刃山的百刃宗,關山的吳家......
穿過這七道大山,等於要從這七個勢力的手下活著走出來。
七個勢力,七道天塹,而最後一道是青丘狐妖,跨過之後,就是直奔東海。
東海有什麼?
傳聞,東海有仙。
白玉京!
洛素的腦子瞬間出現的就是這個選項。
當初祁真人和她說過,白玉京的很多弟子,有被仙人們選中的,也有自己找到的,還有通過重重考驗踏入其中的。
而考驗難度最高的一個級彆,被稱之為“九重天”,一共九重關卡,穿過七道大山,過東海為第八重,之後踏上白玉京的登仙路,九重關!
老人王關說過,那畫軸不似凡物,無論是畫軸,還是畫本身,裝裱的材料都是不曾見過的,好似渾然天成的高級手段,如果是仙道手段,那也不足為奇了。
洛素想了想,開口道:“那東西並非凡物,但也並非所謂的長生訣,應當是一處輿圖。”
聽著眼前的女仙人開口,王關瞪大了眼睛。
“東海有仙山,仙在虛無縹緲間,穿過這七道山,再渡東海,可登仙門。”
老吳想到了當初小道長就去了陳州出了東海,應當是去過了那仙山?
“仙人,登上那仙山,可能長生?”張三虎迫不及待地問著,王關也是目光炯炯盯著洛素。
“修仙並非長生不死,人會死,仙也會死,修仙無非是比常人多上一些壽命,但若是受了傷,中了毒,終有一死。”
“這畫卷,乃是一處仙門之考驗,便是最終通過了,也不過是踏入仙門的資格,從小做起,長生,不過是奢望。”
洛素搖了搖頭,那所謂的長生訣畫卷,應該是哪位收到了考驗的弟子留下來的,也許是選擇了放棄,將這畫卷傳給了後代子嗣,不知怎麼,就將這畫卷傳成了“長生訣”,後來又被當鋪收走,再被不知道何人聽聞,以暴烈手段搶走。
長生,哪裡會那麼容易?
得到洛素的答案,老人王關垂下了頭,“那長生訣被人搶走,他們會找到那仙門嗎?”
以如此手段搶走長生訣的人,如果因此去了仙門,甚至開始修行通往仙路,那他內心實在不甘,死去的人何辜!
“我不敢說準,但即便是找到了,仙門也不會收。更何況,以凡人的勢力,若想以尋常手段穿過這七道大山,絕非易事。”
洛素緩緩說著。
白玉京五城十二樓,司管不同的地界,不同的功職,降妖除魔,護佑生靈,安撫一方。
非心存正道,大意誌者不得入。
更何況,前邊那七道大山,都隱藏著傳承悠久的大勢力,想要穿過他們的地盤,哪裡是那麼容易。
得到這樣的回答,王關點了點頭。
即便是至今,他也不知道當初火燒當鋪,奪走這一切的幕後之人是誰,如今聽仙人說那人定然入不得仙門,心中才有一絲的寬慰。
講完了話,老人王關傴僂著身子,走進了小木屋中。
今晚,他恐怕徹夜難眠。
張三虎向老吳借了那帳篷,今晚王關恐怕想一個人靜靜,他還是在外邊待會兒吧。
老吳撿著柴火往火堆上添了一些,“小道長,你想過長生不老嗎?”
洛素想了想,嚴格的意義上來說,她自己的身體乃是修行者,以她現在的神通來說,此界無人可擋,除非天道崩塌,九曜破滅,她都不會死。
生老病死,對於凡人來說,是很難逃過的固定命題。
“長生不老,看著世間潮汐日落,滄海桑田,揮手千年間,周邊的人與事不斷變幻,何嘗不是一種桎梏。”
洛素說著,若是修行之人,壽命悠長,身邊都是修行者,感慨倒是不多。
可若是換做了平常人,如南柯一夢,一晃幾十年間,再無故人,世事變化,長生長生,又豈是那麼好的?
“老吳,你可願長生?”洛素抬頭看著老吳。
老吳低頭沉思半晌兒,其後開口:“不願。”
“生也生路,死有死道。”
“人活著有朝廷法度管轄,人死了,亦可轉世投胎,生生世世輪轉之間,每一世雖不同,但何嘗不是一種長生?”
“老吳我想著,若是一輩子都長生在這大乾,也沒趣了些,不斷的轉世,許是做不同的人,每一世都是新生,更有趣一些。”
“更何況,夫人若是先去了,在地府遲遲不曾等到我,那可不好。”老吳搖著頭,他要是長生不死,那豈不是成了老妖怪?
人壽百載,這是上天規定的。像他和小道長見過的千歲狐伯裘,人家狐妖活了千年,那是因為是修行的妖。普通的狐狸壽命不也是固定那麼多年?
人這一輩子,老吳的心得就是要知足常樂,什麼人做什麼事,對自己有個清晰的認知。
之前小道長給家裡設下陣法,調了風水,錢財大進他都害怕。
更何況,要是真的長生不老了,那是能夠輕易瞞過人的嗎?周圍的人都不斷的變老,子孫後代都長大離世,自己若是看著親人故舊一個個的走了,最後世界上隻剩下孤零零的自己,那滋味,老吳實在不願意去想。
他老吳一家子,都是平平凡凡的世間人,活在人世間,人生百載,固然有所缺失遺憾,不能彌補的,大不了下一世從頭再來。
長生不老,非他老吳所求也。
洛素輕笑,老吳就是老吳,可這世間能像老吳一樣的明白人實在是不多。
第二日,老吳與洛素再度啟程,兩位老人與他們揮手告彆。
相處了不到十日的時間,張三虎和王關甚至對那被仙人變化出來的搬山力士們,都有了些感情。
揚鞭打馬,伴隨著馬兒的一聲嘶鳴,穿山而過,直奔燕州。
這次的旅途,沒有固定的地點,洛素與老吳暫時定下的就是穿過景州,去燕州一探,之後前往大乾的國都中州。
燕州之地尚武,燕人身形高大,傳聞之中,便是燕地的女子,揮手之間,也能抬起大水缸來,身形魁梧,各個都是好漢。
不過說到底隻是傳聞而已,以前還傳聞鄞州皆富人呢,到底沒有這般誇張,具體如何,還需要兩人真正到燕州一探。
燕州屬於大乾的北地了,大風呼號,氣候乾燥。
如果說鄞州一帶宛若江南,公子姑娘各個都是水靈靈的。
那燕州的男女,都是風沙堆砌而成,宛若城牆,將不可摧。
燕地生存環境相對有些惡劣,但武狀元卻是出了不少,大乾朝中武將,以燕州者為曆年之最。
隻不過,一般燕州出的將領,身邊必須配個軍師,他們勇猛好鬥,喜歡直接莽上去,性格豪爽大方。
在大乾人民的心裡,燕州人大抵都是這個形象。
穿山而行,再到達燕州已經是過了半月還好時下正是夏季,哪怕是燕州,此刻也是一片的鬱鬱蒼蒼。
老吳此刻正與洛素唾沫橫飛地講述著當年自己遇到的一位燕州客商,可謂是給老吳留下了深厚的印象,直到現在,他都對燕州人抱著莫大的好感。
“那是我年輕的時候,跟著老人跑了幾趟路,就覺得自己有底了,感覺自己的眼力旁人是必然比不過,在涿州的時候,聽信了一位老行商的話,進了一批的貨準備帶到梁州去,一路上風餐露宿的。”
老吳一拍大腿:“那老行商待我極好,雖是第一次相識,可處處拉帶著我,教了我不少東西,可誰能想到,那老行商居然是哐我的,他讓我進的貨,根本就是梁州的貨,從涿州進了梁州的貨到梁州賣,我可不是成了個傻子,那貨物是梁州本土的東西,在梁州價極賤,我若是再背到彆的州,許是還能回本。可當時隻顧著想要大賺一筆,手裡隻留著從涿州到梁州的路費,到了梁州之後,一分銀子都沒有了。”
“隻能將貨放了出去,勉強收回些銀子做了路費,等我賣了貨回到客棧,那老行商早就消失無蹤了,後在那客棧,遇見一位燕州的高大行商,他身形魁梧,誰都要怕上三分,見我住在下房,每日又隻啃著乾糧,見我身邊的老行商不見了,就問我怎麼了,喝了兩杯酒,沒忍住把事情說了出來。”
“第二日,那位燕州的兄長,就把那老行商找到,提溜到我麵前。”
“那老行商口中振振有詞,說他是過來人,一看我便是富家出身,何必跟他們窮苦人搶這跑商的活計,他這也是為了我好,失敗了這一次,我老老實實地回了鄞州,做個富家翁,豈不是比在這路上跑商危險無儘強?”
老吳感慨著,年輕的時候,遇到的壞人多,好人也多。那燕州的兄長要從老行商那裡掏錢給他。
老吳那時候拒絕了,這事兒給了他一個教訓,雖然是老行商建議他收獲的,但決定是他自己做的,老行商確實害了他,他要咽下這次的苦果,吃下的虧。狠狠地漲一次記性。
日後再上路的時候,他萬事都留了個心眼。那位燕州的兄長見他解釋了緣由,也不再強求,便從自己的包袱中取了銀子借給他做路費。
“當年兄長與我留了地址,隻是燕地太遠,一直沒能前往,倒是信件來往多些,這次去燕地,要好好地感謝兄長,燕州城鄭家,也不知道兄長如今如何了。”
洛素點了點頭,她停下了馬車,雖然不知道老吳的這位兄長如何了。
眼下,他們已經進入了燕州境內,而路遇的第一家村莊,洛素嗅了嗅,好濃的妖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