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走了。”少年一邊為她擦著頭發,一邊內疚地說道。
他以為她走了。
他親耳聽到她被逐出山莊,親眼看著她被架著扔出山莊的大門。
都這樣了,她肯定是走了。離開山莊,從此音訊不定。
“我舍不得少爺。”韶音抬起眼睛,看著他說道。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根根分明,猶如鴉羽,“我想跟少爺道個彆,再走。”
她被他連累,遭了這麼大的罪,心裡卻還想著他。
蘇玉台臉上愧疚極了,握著她濕漉漉的頭發,愧疚不已地道:“對不起,都是我沒用,害你如此。”
韶音靜靜地望著他,清澈如水的眼眸中並不含怨恨,輕輕搖頭:“我不怪少爺。”
“蘭音”從沒有怪過他。
她的命是他救的,如果沒有他,她早就死了。活到現在,多過了幾年的安穩生活,她對他隻有感激。
哪怕被推出來頂鍋,她也並不怨恨,反而覺得,是她的錯,她沒有攔住少爺,害得山莊蒙受這麼大的損失,她應當承受這些懲罰。
那麼,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又是為什麼變成惡毒女配的呢?
在戒律堂遭受懲罰後,她被下令逐出山莊。她舍不得離開山莊,離開蘇玉台,於是跪下苦苦哀求莊主夫人,讓她留下來。哪怕不在蘇玉台的身邊伺候了,做個粗使的丫鬟,她也願意。
但莊主夫人拒絕了她。
她被家丁架著,扔出了山莊大門。渾身是傷,無處可去,滿心茫然地在大雨中行走,最後暈倒在路邊,被離恨宗的大長老撿回去。
那不是個好人。
他之所以撿她回去,才不是可憐她暈倒在路邊。而是她明明生得美,卻被泥濘沾染,那種鮮明的對比,一下子戳中了他,令他動了意。
而將她撿回去後,除了剛開始的幾個月,她養傷的時候,他沒有做什麼。之後,便是蘭音的地獄。
離恨宗並不是什麼名門正派,大長老更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他殘忍狠毒,心性詭譎,有著無數折磨人的法子。
刑具,蠱蟲,包括一些見不得人的肮臟手段,在短短的時間內,徹底摧垮了這個姑娘的心智,令她不再是那個單純善良的少女,神情沾染狠戾。
但她做不到大長老那樣的狠毒。不肯為虎作倀,而是忍下種種辛苦之後,刻苦習武,擁有了一身不俗的修為,然後殺了大長老,掌控離恨宗。
這個時候,她擁有一身不俗的武功,其實可以脫離離恨宗,去彆處也好,回去找蘇玉台也好,都有了自由來去的底氣。
但她的心境已經回不到從前。她不再是當初那個一心少爺,乾淨單純的小丫鬟了。她心中自卑,沒有回去碧水山莊,去找蘇玉台。
隻是悄悄打聽蘇玉台的消息,關注他的動向。
她其實是喜歡他的。隻是,當年她身份卑微,不敢生出這樣的心思。而現在,她一身臟汙,更加不敢表露心意,隻能死死壓在心底。
她打聽到,他已經是一個穩重俠義的少俠了,在江湖上做過幾件事,小有名氣,是難得的青年才俊。既欣慰,又悵然。
她還打聽到,當年她被趕出碧水山莊後,第二天,蘇玉台便差人去找她,因為沒找到,以為她遭遇不測,還曾經悲痛大哭。
她將這件事放在心底,閒暇了便拿出來品味一番,從中抽取那一絲絲的甜。
偶爾,她與離恨宗的弟子在江湖上行走時,會遇見他。她每次都戴著帷帽,不跟他相認,但卻會暗中助他一臂之力。
直到腥風血雨開始。
當年偷盜秘籍的竊賊,其實是另外一個江湖勢力的老大,他偷盜的是一份秘籍的上冊,跟他手裡的下冊合並起來,就是一份藏寶圖。
他尋到藏寶圖的位置,沒有發現大量金銀珠寶,隻發現了大量的屍骨,以及一本武功秘籍。
當時他帶著心腹弟子去的,弟子們很正直,認為應當毀了這份武功秘籍。但那人看過秘籍之後,心中火熱,貪婪心起,將弟子們殺了。然後製造自己假死的表象,消失在人前。
他正是女主的爹。
女主的爹和師兄們都死了,門中勢力一下子大減,處境堪憂。她為了替父親報仇,女扮男裝,踏入江湖。
在尋找線索的過程中,遇到了少俠蘇玉台。兩人不打不相識,結為兄弟,一起追查此案,以及最近頻頻出現的乾屍案。
乾屍案是女主爹乾的。他為了練那份秘籍上的武功,經常抓無辜的人來練功,手染鮮血,罪行累累。
他為了成為絕頂高手,連弟子都能殺,老婆孩子都不要了,更彆提良知。他不僅犯案累累,還嫁禍給離恨宗——誰讓離恨宗是臭名昭著的邪門歪道?
蘭音就這樣背了一口鍋,被正道人士圍剿。她的辯解,沒有人信,眾人欲殺之後快。她被圍攻,受到重傷,也惱了,開始反擊,對正道人士造成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