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那麼快就把陳錦書弄進宮,說實話,善水都有一點點小意外呢,這也太猴急了,一點臉麵都不要了。好笑之餘,善水突覺意興闌珊,對手太蠢,蠢到腦子就是個擺設,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新帝的愚蠢,已經成為朝廷上下的共識,緊接著他就乾了一件不是那麼蠢的事,收走了陸霆手中所有的兵權,給了他一個清貴閒職。
陸霆稱病辭了,他還有何顏麵出去見人,也不想見人。陸霆所有的心思都在想如何奪回陳錦書上。
新帝的心思則都用在討好陳錦書上了。
每日都是必須來看看陳錦書的,哪怕陳錦書對他不理不睬,他也風雨無阻。各種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山珍海味,源源不斷地送進來,卻都是石沉大海,換不來美人一個笑臉。
“你說朕到底要怎樣做,才能令她展顏?”愁眉苦臉的新帝問狗頭軍師趙太監。
趙太監眼珠子轉了轉:“奴婢有句僭越的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新帝催促:“你儘管說,朕赦你無罪。”
趙太監:“陛下覺得當年陳夫人為何舍了已故的謝公子而選陸侯爺?”
新帝一愣之後,若有所思。
“因為名分,”趙太監徐徐道,“謝公子吝嗇正妻名分妄想委屈陳夫人為妾,而陸侯爺甘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明媒正娶陳夫人,給予正妻的名分,二人真心高下立見。也是因此,陳夫人才會至今都放不下陸侯爺,陸侯爺的真心確實難得。”
新帝麵色不虞:“朕待她隻有比陸霆更真的,名分,朕也能給她。是朕疏忽了,沒有名分,她這樣留在宮裡名不正言不順,心裡肯定沒著落。”
趙太監目光閃了閃:“可不就是這個理。”
於是,轉眼,陳錦書就有了名分——宸妃。
滿朝文武:“……”
深宮後妃:“……”
都抗議了,但是抗議無效。
新帝心意已決,任是誰來勸都不鬆動。
便有人想請姚太後出來規勸新帝,姚太後卻是真如她說的那樣不管皇帝了,閉緊門戶專心念經。
百官和後妃心裡直罵娘,隻能說真不愧是親母子,都是沒譜的。
外頭的腥風血雨,幾乎與世隔絕的陳奶娘一無所知,她就知道自家主子成了皇妃娘娘,金光閃閃的皇妃禮服擺在眼前,陳奶娘這個眼皮子淺的開始心猿意馬。
之前她覺得陸霆已經是頂頂好的男子了,可和新帝一比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論起來,新帝比陸霆年輕,新帝還比陸霆更位高權重,至於名分?嬪妃自然比侯夫人更尊貴,尤其是往後的前途更是沒法比。陸霆能想著把侯府傳給遠哥兒,她家姑娘日後要是生個小皇子,陛下未必就不想把江山傳給小皇子。對於她家姑娘的魅力,陳奶娘頗有信心,並不覺得自己異想天開。
“老奴瞧著,陛下對夫人您的心真真的。”陳奶娘覷著陳錦書的臉色,慢慢地說。
正在看書的陳錦書怔了怔,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新帝對她的心意,她自然能感受到,若是他強來,自己可以恨他。可他待她克製有禮,不曾唐突。
“旁的就不說了,單是陛下讓太醫精心照顧您腹中的小姑娘,這份愛屋及烏的心意實屬難得。”有幾個男人能容得下彆人的孩子,新帝貴為九五之尊,偏就是容下了,不僅讓太醫精心照顧,還準備了不少小玩意兒,言語間大有把這孩子當成自己孩子的意思,這得是多愛重她家夫人才能做到這一步,陳奶娘覺得就是陸霆都沒有這份心胸。
陳錦書下意識撫上隆起的腹部,沒有傷害她的孩子,這一點,她感激他。
陳奶娘輕歎一聲:“正是為了孩子,所以夫人真得好好想一想往後的日子。”
陳錦書疑惑看著陳奶娘:“奶娘,你到底想說什麼。”
“奶娘知道接下來的話您不愛看,可奶娘還是要說。”陳奶娘下定了決心,“人心肉長,您這樣冷著陛下,指不定哪天就真冷了陛下的心。”
陳錦書臉色一變,摔了書:“如此最好,我就能回家去。”
“我的傻夫人啊,你怎麼這麼天真,回去,您還回得去嗎?”陳奶娘急得直跺腳,“咱們知道陛下沒對你怎麼樣,可外人誰信,侯爺能信嗎?”
陳錦書頃刻間白了臉:“侯爺會信我的。”聲音卻並不那麼堅定。
陳奶娘流著淚道:“侯爺不會信的,男人最忌諱這種事,沒哪個男人能容得了這個,侯爺也不會例外。侯爺愛重您是自然是千好萬好,可當他厭了您,您想想他是怎麼對陸嘉寧的。侯爺這人啊,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從前站在陸霆這邊時還不覺得,現如今想想,陳奶娘心裡怕啊。陸霆對親生兒女都下得去狠手,輪到陳錦書,隻有更狠的,男人愛你時命都願意給你,不愛你了,那真是比誰都無情,尤其是陸霆這樣心狠手辣的人。
顏色如雪的陳錦書劇烈一抖,一顆心頓時紊亂無章。陸霆會像對待陸嘉寧那樣無情的對待自己?這個念頭一冒出來,陳錦書簡直骨寒毛栗。
“就不說回去後侯爺會怎麼對您,單說兩位小主子,那些個流言蜚語並不會因為您回去了就消停,外頭人隻會想著您沒了陛下撐腰,更加惡毒。就算您自個兒不在乎,您讓兩位小主子怎麼辦?他們總會長大,總要出去見人。”陳奶娘苦口婆心地勸,“事到如今,唯有您在這宮裡站穩了,那些人才不敢造次,才會尊著敬著小主子,小主子才有前程可言。”
陳奶娘的話順著陳錦書的耳,進了她的心,令陳錦書不得不正視殘酷的現實。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在她踏進皇宮這一刻,就再也回不去了。
陳錦書潸然淚下。
“我的姑娘啊。”陳奶娘跟著淚流滿麵,“我可憐的姑娘,嗚嗚嗚嗚……”
第二天,新帝照例過來陪陳錦書用膳,在陳奶娘再三的暗示下,在新帝給她夾菜時,陳錦書露出一抹極淡極淡的笑容,雖然轉瞬即逝。
看了個正著的新帝如飲甘露,興奮異常,回去的一路都在向趙太監確認:“她對我笑了,她對我笑了是不是?”
趙太監:“是的呢,奴婢看的真真的,陳夫人對您笑了。奴婢早就說了,夫人早晚會看見陛下的真心,陛下一片赤誠,夫人豈會看不見,不過是需要時間罷了,眼下可不就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新帝喜形於色,幾乎要歡呼雀躍。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了。”趙太監涎著臉笑。
新帝矜持矜持:“言之尚早。”
受到鼓舞的新帝跑的更加殷勤,得到的笑臉也越來越多,慢慢的他和陳錦書還能坐在一起說說閒話。
轉眼就到了陳錦書生產的日子,新帝如臨大敵,生怕有人做手腳,親自守護在一旁。直至陳錦書平安生下一個女嬰,新帝才算是鬆出一口氣。
瞧著紅彤彤的小女娃,愛屋及烏的新帝比自己生了女兒還高興:“瞧這模樣,將來一定和她娘一樣是個美人。”
躺在床上的陳錦書蒼白麵容微微一紅。
陳奶娘趁機道:“小姑娘還沒取名,不如陛下賜個名兒,好保佑她平平安安長大。”
新帝躍躍欲試,征詢看向陳錦書。
陳錦書垂了垂眼瞼,輕聲道:“陛下賜名,是她的福氣。”
心花怒放的新帝試探著說出自己早就想好的名字:“那就叫李婉寧。”
方皇後生的大公主閨名李婉秋,新帝這意思是把這孩子當做自己的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