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陳奶娘喜不自禁,不斷打眼色給陳錦書。
心情複雜的陳錦書看了看繈褓中的女兒,想了想宮外的遠哥兒,抬眼看著眼神忐忑的新帝,心頭驀地一軟:“多謝陛下賜名。”
“你喜歡便好。”喜上眉梢的新帝抱起小女嬰,眼裡添了幾分喜愛,“朕的寧姐兒。”
新帝多了個女兒,是個人都知道不是新帝親生的,朝臣宗室自然有話說。不過和以前一樣說破了嘴皮子都沒用,在涉及陳錦書的事情上,新帝從來都不會妥協,於是宮裡多了位二公主。滿月後,這位名不正言不順的小公主還有了封號。
百官已經麻木,新帝就是這會兒把陳錦書和陸霆生的兒子接進宮當成皇子養,他們也不覺得稀奇了。
結果,新帝真把遠哥兒接進宮了,不過不是當皇子養,而是陳錦書想念兒子了。生了女兒之後,陳錦書越發想念兒子,之前不敢提,如今心態有了微妙的變化,陳錦書便試著開口,新帝一口應下:“那便接他進宮住上幾天陪陪你。”
住上幾天,陳錦書說不上是失落還是彆的。
陳奶娘看在眼裡急在心頭,住上幾天已經是皇恩浩蕩,難不成還想留在宮裡和小公主一起養,男孩兒和女孩兒總歸不一樣。
待新帝走了,陳奶娘就要念叨陳錦書。
陳錦書扭過臉:“奶娘,你在想什麼,我就是想多留遠哥兒一陣子,我都快半年未見他了。”
陳奶娘姑且算是信了。
遠哥兒在宮裡住了五六日,陳奶娘便提醒陳錦書該送回去了,她怕住的時間一長,陳錦書就舍不得了。遠哥兒和小公主不同,小公主是女兒身,且還是新帝看著出生,遠哥兒卻是男孩。陳奶娘覺得新帝就是再寵陳錦書,也做不到把遠哥兒當皇子養,尤其遠哥兒長得還像極了陸霆。
遠哥兒高高興興帶著一堆禮物回到府裡,便被陸霆詢問:“你娘親可好?”
才三歲的遠哥兒前言不搭後語地說“好啊,娘親住的地方好漂亮,小妹妹不乖老是哭,我不喜歡小妹妹。”
陸霆隻關心:“你娘親可有問起爹爹?”
遠哥兒歪了歪頭:“沒有啊,爹爹,我要寫字,娘親說等我寫了一百張大字,她就會再接我過去玩。”
陸霆不死心,抓住要跑去練字的遠哥兒,聲音不自覺變重:“你娘就沒話讓你傳給我?”
遠哥兒被陸霆嚇到了,扁著嘴哇得一聲哭出來:“爹,爹!娘親,我要娘親。”
哭得陸霆心神俱傷,尤其是那一聲聲娘親,他的娘親在宮裡,他的妻子也在宮裡。她過得很好,她沒問過自己,不可能!肯定是遠哥兒年幼胡說八道,她怎麼可能過得很好,她肯定日日夜夜備受折磨,等著自己去救她。
青筋暴起的陸霆五官扭曲到猙獰,他一定會救出她,然後殺了狗皇帝。然而,沒等陸霆的營救計劃實施,陸霆先等來了陳錦書懷孕的消息。
欣喜若狂的皇帝直接就晉了陳錦書的封號,她搖身一變成了宸貴妃。
“又是宸又是貴的,乾脆封她做皇後得了。”年輕的方皇後冷笑連連,“陳錦書給陸霆生的女兒,皇帝都當個寶,愛的跟什麼似的,我生的大公主,他一個月都想不起來看一眼。陳錦書要是生個兒子,祖父且看著,我這皇後之位早晚是人家的。”
方國公麵沉似水:“太後就真的不聞不問?”
方皇後冷聲:“但凡太後管一管,哪怕管不住,好歹她儘了太後的本份。她倒好,隻專心敲她的木魚,她算哪門子太後。皇帝不像皇帝,太後不像太後,可真是嫡嫡親的母子倆,我算是明白皇帝像誰了。”
“你這張嘴啊。”方國公無奈搖頭。
方皇後哼了一聲:“我都要被逼死了,祖父還管我說話難聽,我說的再難聽也沒他們做的難看。祖父,皇帝打的不僅僅是我的臉,還是我們方家的臉,他如此抬舉陳錦書,壓根就沒把我們方家當回事。您可是跟著先帝一起打江山的老臣,就是先帝都不敢這樣對您。”
“行了,彆在這裡拱火,老頭子心裡有數。”方國公目光重重點了點方皇後,“你安分點,彆亂來,祖父不會讓你吃虧。
猶豫良久的方國公終於下定了決心,為了皇後孫女,也為了整個方家。
新帝此人,無德,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無德就罷了,他還無能。若是他有能力,奪個臣妻什麼的,其實不算大事。乾這種沒品事的皇帝不是一個兩個,搶老子女人搶兒子女人的皇帝都有,隻要手腕夠硬,皇位照樣坐的穩穩的。
可這位新帝無德又無能,那是作死。
新帝這艘船顯然是要沉了,方國公當然得想辦法跳船逃生。
*
在陳錦書的貴妃晉封大典上,晉王舉起‘除妖妃、清君側’的大旗反了的消息傳來。
最上首的方皇後紅唇上挑,似笑非笑睨著花容失色的陳錦書:“瞧這事鬨的,妹妹大好的喜事都被攪和了,欽天監可真不會挑日子。”
陳錦書的臉白上加白,不明白方皇後這種時候了,竟然還有心思刻薄她,便是她都知道晉王兵強馬壯不可小覷。晉王怎麼會反了,在她的前世根本沒有,是她死的太早,還是……真因她而反?
“瞧宸貴妃妹妹嚇得,陛下身邊能臣乾將比比皆是,區區晉王而已,不足為懼。妹妹且把心放回肚子裡,千萬彆嚇著了肚子裡的小皇子,要不陛下可饒不了我們。”方皇後皮笑肉不笑,“隻今兒不是個好日子,妹妹這晉封禮還是重新再挑個日子辦的好,免得不吉利。”
說著話,方皇後站了起來,搖曳生姿著起身離開。餘下幾個惶惶然的嬪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了麵無人色的陳錦書,紛紛離開。
隻留陳錦書站在空蕩蕩的典禮上,她抓著陳奶娘胳膊的手無意識用力:“除妖妃,指的是我嗎?”
陳奶娘臉上同樣沒有一丁點血色,她心裡也怕的厲害,在她看來,造反那是天大的事,如今這天大的事竟然是衝著自家娘娘來,這個晉王是吃飽了撐的嗎,還管起皇帝房裡事來?
“娘娘彆怕,有皇上在呢,那個晉王成不了氣候。”
被陳奶娘指望的新帝朕焦頭爛額。
“以臣之見,陛下賜死宸妃,如此一來,晉王便師出無名。”
聞言,新帝殺了他的心思都有,“宸妃不過是晉王的借口,就算沒有宸妃,晉王照樣會反。”
“那就是晉王不義,失道者寡助。”
白費口舌,方國公嘴角向下一撇,新帝要舍得殺陳錦書,就不會有今天。果不其然無論朝臣如何擺事實講道理,新帝都不肯殺了陳錦書。
新帝這態度,氣得下麵百官心灰意冷,國禍當頭,他卻還依然還沉溺於兒女情長。
方國公火上澆油:“據線報,晉王之所以能在一夜之間兵不刃血連下夲畢、華邑兩城,是用了一種迷藥,守城將士根本無力反抗隻能眼睜睜看著晉王大軍如入無人之地。”
朝堂上嗡得一聲議論開。
龍椅上的新帝愣了愣:“迷藥,什麼樣的迷藥有這樣的大威力,等等,朕記得朝廷也有一種迷藥,是……”聲音戛然而止,那迷藥是善水那個妖道獻上,還從皇祖父那裡換來一張度牒從此脫離陸霆的掣肘得以興風作浪。他見識過那種迷藥,雖然是下三濫的東西,確實有奇效。
新帝福至心靈,咬著牙怒聲:“是不是善水那個妖道投靠了晉王?怪不得至今都抓不住她,原來她投靠了晉王。善水,晉王,果真是一丘之貉!”
幾個朝臣不禁側目,說起來,要不是新帝為了陳錦書想冤殺善水,人何必冒著殺頭的危險放棄京城的一切去投奔晉王。他們也就不必無能為力地忍受衰老,若是從未返老還童過,尚且能忍,可在嘗過返老還童的滋味之後,誰還能甘於老態龍鐘。
大好的事情偏偏就毀在□□熏心的新帝手裡,誰心裡沒一點怨一點恨。一想晉王打下京城後,善水隨之也會回來,居然有一點點的心動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