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重劫,沒有年月的概念。
琳琅則是掰著指頭數數,她在這個沒有手機沒有馬桶的疙瘩角落裡待了多久了?
“母!”
一聽這清脆的叫聲,琳琅瞬間條件反射,二話不說飛上她的本命神樹上,目光儘是警惕。
“老十,你不要過來啊,不然老娘抽你!”
樹下站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臉龐幼嫩,眉心則是蔓延了一道金紋,初有皇者風範。他歪著頭,衝著琳琅笑,雙眸靈動天真,“母,我已收服了炎靈了,不會再燒掉您的頭發了!”
這話放在琳琅麵前,是半個字兒也不信。
從老大到老十,每個小太陽蛻變都要經曆一場劫難,她承受的何止是十倍的傷害!要不是統哥神通廣大,給她製造了洪荒版本的生發液,琳琅現在已經是產後抑鬱,憤怒地離家出走了!當太陽他媽實在不是人乾的事!
她到底是跟什麼怪物一夜亂搞後,才生下這群洪荒魔頭?
等等,那好像是統哥的鍋。
琳琅的表情頓時微妙。
難道每一個統子都如此逆天,到了年紀不僅給找對象,還送你生娃育兒一條龍服務?
這也太偉大了吧。
琳琅決定給統哥頒發年度最佳戰友的獎狀。
不過想起這些年為小太陽們收拾的爛攤子,琳琅感覺腦袋抽抽地疼。
這絕對不是她的錯。
她小時候也沒有那麼頑皮的。
明明劇情裡的小太陽乖巧聽話,還被羲和養得相當傻白甜,對陰謀詭計毫無招架之力。如果不是受了十二月的蠱惑,他們根本不會離開湯穀,造成生靈塗炭的局麵。如今小太陽們一顆顆倔壯成長,小主意多得很,琳琅是不擔心他們被彆人坑了。
她擔心的是小太陽把彆人坑得太狠了,回頭人家找上門來,她又得乾上一架。
是的,洪荒神靈最愛乾的事就是打架。
而且他們不是在坑娃就是在即將坑娃的路上。
——你兒子打了我兒子?來來來,我們大人來乾一架,輸了老子認你當爹!
——你女兒在追我兒子?來來來,贏了我分文不取地送娃!
——聽說我兒子跟你女兒一起打了彆人家的孩子?太好了,太講義氣了,我們也義結金蘭吧!
琳琅現在對乾架都麻木了。
要不是懾於小太陽們的破壞力,琳琅可能又多了好幾個年紀大的“兒子”。
“母,您快下來嘛。”
小兒子撒嬌道,“老十好久沒見您啦,可想您啦!”
琳琅撇嘴,“少來,有屁快放。”
十個都是黑心小太陽,她稍不注意就著了他們的道。
少年嘿嘿一笑,撓了下頭,“果然瞞不過母。是這樣的,月宮那邊有一個小蟾蜍要過生辰了,據說還搞了個什麼招婿擂台,看著可熱鬨呢!”
“所以呢?”
“那當然是去看熱鬨了!”少年理直氣壯地說,“但是呢,我和哥哥們繼承您和父的美貌,怕被那個小蟾蜍看上,萬一常羲月神亂點鴛鴦譜怎麼辦?您在場就不一樣了!”
琳琅懂了。
這群唯恐天下不亂的家夥就是想找個能打的罩著他們!順帶看一下是哪個那麼倒黴,竟然被小蟾蜍看中。
雖說琳琅跟常羲是姐妹,曾經一個掌管日宮,一個靜守月宮,被稱為洪荒雙姝,但羲和的名聲比她妹妹糟糕多了,留下了刻薄冷酷不近人情的刻板印象。琳琅還探聽了一下,嘿,那可真是一出好戲。她妹妹靜如處子動如脫兔的美好名聲,全是踩在姐姐的肩膀上刷出來的。
但統哥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琳琅從日宮飛升到上古天庭,疆域四野,皆來朝拜,常羲自然也成了她的臣下。
而且在係統托管她的時間裡,這位便宜妹妹為愛私奔,跟帝俊未婚先孕,生下了十二個月亮,穿越女也在其中,並如劇情一樣,拈花惹草。琳琅倒是很想知道,這次沒了十個太陽哥哥的撐腰,她會不會被原配薅到禿頭?
不過……
琳琅:“老十,你怎麼知道你的父是個美人?難道你見過他?”
老十:“……”
完蛋,一不小心說漏嘴了。
“母,全洪荒都說我們的父是謫仙下凡,他當然是個美人了。”
少年的眼睛瞟了眼左上方。
琳琅沒仔細看,揮了揮手,“行,想要看熱鬨是吧,時辰到了叫我一聲。”
少年露出笑容,“沒問題。”
蒙混過關!
到了十二月生辰那日,九顆小金球格外乖巧,整整齊齊排在扶桑樹下。老大是個倒黴的,他最愛搞事,但每次都錯過搞事的機會,他惡狠狠瞪了興奮的弟弟們,滿臉鬱悶當值去了。琳琅表示很欣慰,孩子大了,終於不用老娘駕車接送了。
老二自告奮勇,化作三足金烏,載著母親和八個弟弟飛向月宮。
統哥帶娃還是很有一套的,培養了十個太陽獨立自主的能力。
就是,這窩崽子太愛惹事了點。
這不,在琳琅一不注意的時候,老五跟老六偷溜出去,撞破了十二月跟後羿的奸情。
十二月被嚇得不輕,頭一個念頭就想塞住兄弟倆的嘴巴——這可是洪荒的十魔頭,但凡被他們兄弟知道的秘密,不出三日,全洪荒都知道了!母親常羲正為她招婿,她卻在私底下跟一個凡人廝混,傳出去她就完了!
十二月念頭一轉,想起了後羿射日的傳說,一下子路就走窄了。
她叉著腰,恐嚇兄弟倆,“我警告你們啊,你們要是敢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小心我們對你們不客氣!”
老五隱晦看了眼後羿。
肉身凡胎,竟有如此至盛運道,怕是不好對付。
但他們太陽族也不是任人欺負的。
哥哥將弟弟擋在身後,吊兒郎當,挑著眉笑,“十二月,你要對我哥倆如何不客氣?”
十二月推出後羿,驕傲道,“我男人力大無窮,精通箭術,你們膽敢泄露半個字,我就讓他把你們從天上一個個射下來!說到做到!”
後羿刮著她的鼻子,“好好好,我聽你的,要是他們敢泄密,我就把他們射下來,給你消氣好吧?”
十二月笑得無比嬌俏。
兄弟倆的臉色不好看了。
老五:“把、我、們、從、天、上、一、個、個、射、下、來?”
老五:“你、們、確、定?”
完了,哥哥要暴走了。
彆看他們十兄弟互相嫌棄,但真涉及到兄弟性命之事,每一個太陽都會暴怒。
老六拚命抱住老五的腰,苦苦哀求。
“五哥!不行的!你放出真身的話,這小蟾蜍和凡人會被曬成肉乾的!”
第五太陽的金瞳燃燒著赤炎。
這一刻,他仿佛觸摸到了宿命的血線。
那種感覺是沒由來的,像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在未來的命運中,他們兄弟也許真的會被這個凡人從天上一個個射下來!
他絕不容許此事發生。
他要……殺了這個凡人!
老六被熟悉的熱浪推了出去,他原地呆愣了一瞬,臉色大變。
“五哥!!!不要!!!”
蒼藍色的月宮高懸起了一輪圓盤,熾烈的,光輝而不可逼視。
洪荒神靈目瞪口呆。
……雙日同現?
怎麼一個在蒙穀,一個卻在月宮?
“啊啊啊——”
十二月發出淒厲的尖叫聲,雪一樣的肌膚被炎靈灼傷,像脆弱的紙人,頃刻燃燒為灰燼。十二月一穿越過來,備受眾神寵愛,她又吃不得苦,修煉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連低階神都打不過,何況是有著洪荒魔頭之稱的第五太陽?
在太陽的照耀下,十二月寸寸腐蝕,慘叫聲不絕於耳。
“住手!”
後羿心痛難忍,取出了自己的弓箭,對準了天上的太陽。
“讓她如此痛苦,你不該存在天上!”
老六正想去搬救兵阻止此事,看到這一幕,嚇得魂飛魄散,想也不想挺身而出。
“五哥小心!!!”
“——嘭!”
後羿的箭射中了第六太陽。
金光碎裂,鮮血迸濺。
“老六!!!”
第五太陽聲嘶力竭地呼喊,卻隻能眼睜睜看著第六太陽光芒衰微,垂落在地。
刹那間,金色炎日淪為血紅炎海。
第五太陽漂浮在日輪中央,麵無表情注視著他們,如同注視烈日下的焦土。
十二月懵了。
事情,好,好像鬨大了。
“快走!”
十二月焦急推著後羿,“你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你會死的!”
“區區太陽,也想讓我死?”
後羿冷笑,再度舉起了弓箭。
箭矢宛如長虹,刺破蒼穹。
“啪。”
它被一隻蒼白如玉的手捏住了,當場碎裂。
對方的眼珠緩緩移到眼尾。
清冷而淡薄。
千鈞重壓鎮在後羿的胸口,他猝不及防噴了一口血。
十二月被淋得滿頭都是。
“父!我要殺了他!他射殺了老六!”
第五太陽發出悲泣。
青衣謫仙伸出手,啪的一下,直直劈在第五太陽的腦殼子上。
趕來圍觀的眾神倒吸一口冷氣。
這是何方神聖,竟敢劈太陽的腦袋?!
上一次這樣做的家夥,好像還在湯穀掛著當裝飾肉乾呢!
等等,他叫“父”?
洪荒萬族中,有人的氏叫“父”嗎?
眾神麵麵相覷。
反正第五太陽的腦殼被這一拍,立馬拍回了人身。
他抱著一個暗淡的圓盤子大哭特哭。
“老六!是五哥對不起你!五哥沒保護好你!你放心,五哥一定,咦?”
圓盤子咕嚕滾動,從第五太陽的手心滾到了青衣謫仙的腳下。
“中了一支小箭而已,扒出來不就好了?”
男人伸手,輕鬆移除了圓盤子的箭矢,順手傾倒了九天甘霖。
圓盤子發出了舒服的感歎,賴在男人身上不肯走了。
老五摸了一把眼淚,笑著捶了圓盤一下,“好你個老六,竟敢欺騙五哥,你完了!”
圓盤嗷嗷直叫,“五哥,輕點,受著傷呢!”
“放屁,父都給你治好了!你修為還提升了!你因禍得福!”
父涼涼睇了他們一眼。
“跟凡人動手,你們出息了?”
“……”
“動手也就算了,還被凡人傷到,丟臉不?”
“……”
“去蒙穀麵壁思過三百年,反省一下你們為什麼被對方牽著走,有異議嗎?”
“……沒有,父。”
自知闖禍的臭小子們麻溜認錯。
青衣男人揮動衣袍,降下一片雨澤。
人間損傷的莊稼奇異複生,而斷絕的河流也重新盈滿了綠波。
老五跟老六心虛低頭。
接著,青衣男人看向了十二月和後羿。
他的雙眸透徹如冰,沒有一絲情緒,讓十二月無端膽寒。
要是輕易放過他們,老五第一個就不甘心,大聲說道,“父,明明是他們有錯在先,十二月與凡人廝混,被我們撞見也就罷了,這隻小蛤/蟆竟還威脅我們,說他力大無窮,能把我們一個個射下來!”
他們才不咽這口惡氣呢!
第五太陽給氣的,連“蟾蜍”都不喊了,直接叫“蛤/蟆”。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十二月輸人不輸陣,叉著腰回吼,“你們就是廢物啊,反正將來死光光,隻剩一個,還好意思叫我蛤/蟆!我就算是蛤/蟆,也活得比你們長!”
全場鴉雀無聲。
小小年紀,心腸歹毒啊,竟然敢咒天帝的兒子!
十二月後知後覺自己說了什麼,她拚命想為自己解釋,從嘴裡蹦出來的卻是,“你們有種就來打我啊!你們要是敢動手,我父親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你們知道我父親是誰?那可是帝俊!怎麼樣,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