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起了一陣霧, 淡青色的夜幕下麵, 什麼都帶了點朦朦朧朧的猶抱琵琶半遮麵, 每走一步都似乎需要破開氤氳的厚重濕氣才能前行。12月底的冬夜越發顯得冰涼,瑟瑟寒風刮著枯葉好一陣旋轉飛舞, 漫無目的, 帶著點殘酷的驅趕意味。
林母餘光中的州圍身姿單薄, 北風卻不會對這具纖細的身體憐香惜玉特殊照顧,流動的低溫帶著鋒利的破口, 大肆淩虐, 每拂過都能舔掉一層皮似的。偶有行人走過,皆是步履匆匆,即便裹成球也還要念叨兩句“冷死了”。
唯有她不肯敗給這冬夜, 穿著要風度,背脊和脖頸都倔強舒張, 落落大方, 似乎不知瑟縮所為何物, 從外表和儀態的美學角度來說確實無懈可擊。
吹了半天冷風, 州圍開始猜測林母打算把這消食的戲演到什麼時候, 林母倒是開口說話了:“你們挺叫我意外的。”
州圍沒發聲, 頭稍稍偏過一點弧度,表示自己在聽, 也示意林母繼續說。
“沒有用感情擺脫□□。”林母停頓一下, 又說, “還有到現在都沒有懷孕。”
州圍的笑意被寒月浸得有點涼薄:“懷孕了您認麼?”
“當然。”林母說, “所以我說我很意外。”
州圍倏地一笑,毫無情緒起伏:“就是認之前要先做個DNA。”
林母沒料到她會這麼說,打量她一會,說:“這些日子以來,縱橫明裡暗裡,幫你說過很多好話,包括今天,好話歹話說儘要我無論如何要好好招待你。他比從前懂事不少,有時也願意留下來陪我坐會聊聊天,每次都把功勞推到你頭上。我大概能理解縱橫為什麼喜歡你,是個美人,還是個聰明人,更重要的是並不是一個很好駕馭的聰明美人。我最近偶爾關注你的新聞,最年輕的大滿貫影後,媒體直接用頂級一線來形容,前途無限,就等學成歸來平步青雲。今時不同往日,你有資源有人脈有資本,想必也根本不屑我的意見……”
“阿姨。”州圍打斷她,臉上始終掛著淡笑,“您直接說但是就好。”
州圍的話句句耐人尋味,看似自貶,實則爭奪主動權。
林母眼神帶了點看起來像是讚許實際上肯定不是讚許但具體是什麼又說不上來的東西:“現在和你聊天,確實比多年前有意思許多。”
州圍笑意不減,靜待下文。
“但是,你和縱橫也沒有那麼情比金堅非卿不可。”林母說,“縱橫說你們十年都在一起,我想,並不是的。”
“確實不是。”州圍坦言,“這些年裡,大部分時候我們都是分開的狀態。”
這個答案林母並不意外,但是親耳從州圍口中聽到對她並不有利的否定答案,林母還是揚了揚眉:“前幾年時間,我不知道你的狀態,但是縱橫我多少知道一點,正常生活,能說能笑。”
“您是想說他佳人在側,美滿如意吧?”州圍一語道破,
林母聽到這裡終於忍不住笑出來:“這幾年你確實修煉得很到位——我不是特指這些,但是,對,這當然也是正常生活能說能笑的一部分。”
“可惜我不是十幾歲的純情小女生,並不太介意這些他與我無關的歲月中發生過的事情。”州圍表情微斂。
“我不是想拿這些膈應你,如果你不知道,我甚至不會挑明。你們都很驕傲,也很要強,看似般配,事實上很難磨合,這些年來的分開也印證這一點。既然不至於情比金堅,那麼也不需要急於一時把一切就蓋棺定論。你們的職業,這個年紀要結婚的話還很早,多一點慎重考慮,對自己或是對彼此都是一種負責。”
許久,州圍都沒有搭腔。
薑還是老的辣,從前明著反對戀愛,現在暗著反對結婚,倒是對當務之急了解得很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