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裡州圍很體貼,念及林縱橫的勞累, 沒有拿他忘記周年紀念日的事情作文章給他找不痛快, 甚至懂事到隻字未提,但是碰上這種事情換了誰也高興不起來, 一掛掉電話,那種被忽視被遺忘的不痛快在黑夜裡被成倍放大,一股腦化作了寂寥。
從前在一起的時候, 再忙都沒有人忘記過紀念日。即便有的時候隻是電話或者短信裡簡簡單單的一句問候,但是至少誰都記著這特殊的一天。
這是頭一次。
州圍給自己倒了杯酒,單手拿著紅酒杯細細的杯頸, 另一隻手在鋼琴前無意識地彈著幾個斷斷續續的音符, 漆黑的眼眸裡倒映著黑白相見的琴鍵。
手機開始震動的時候, 她才發現自己彈的是《圍困》。
視頻電話來自林縱橫。
州圍咽下嘴裡的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確認自己不會泄露一絲一毫的不高興,把電話接起來,手機屏幕在一秒的卡頓後, 切換成林縱橫的臉龐,他在走路,看他身後的背景,州圍認出是他家裡單元樓樓下的架空層。
“老婆。”林縱橫叫她,聲音低低的, 眼珠子黑黑的, 像有一層霧蒙蒙的水汽。
隔著屏幕都看出他的疲憊, 州圍聲音不自覺放輕,唯恐打擾到他脆弱的神經:“嗯。”
林縱橫笑,說:“十二年快樂。”
一句話勾起州圍心裡的委屈,可同時也感到欣慰,至少他還是記起來了,她眼神閃了一下。
“對不起。”林縱橫走近電梯轎廂,摁亮家裡的樓層,他抿抿嘴,向她道歉,“我忘了我們的十二周年紀念日。”
“沒關係。”州圍露出一個清淺的笑,“沒有錯過,我這裡還沒過二十四點呢。”
林縱橫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他人在國內,哪有過國外時間的道理。
“對不起。”靜靜互看一會,他再次道歉,“我不該忘記。”
“不要緊的。”看到他到達所在樓層邁出電梯,州圍自覺打算結束通話,不占據他寶貴的休息時間,“你快點洗漱一下睡覺吧,先不說了。”
林縱橫確實累得快散架了,他也不說虛的,直接開門見山向她提要求:“情人節回來?”
一個周末要州圍打來回非常累人,而且他很忙,壓根勻不出多少時間來陪她,也就是說她回來一趟累就算了,還撈不回什麼本,是一筆非常明確的虧本買賣。
但是他這個時候不想懂事,也不想體貼,隻有想見她的迫切,迫切到不惜麻煩她,辛苦她。
就像一個孩子會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任性妄為,越親近的人,就越是百無禁忌。
給她的歌裡他早就寫過了,要肆意縱火,儘情胡鬨。
“好。”州圍沒問他可以陪她多久,一口答應下來。
林縱橫悶笑:“彆這麼懂事,我會於心不忍。”
“我想回來。”州圍說。
林縱橫伸出一隻手摸了摸她的臉龐,觸手卻隻有冰冷的屏幕。
州圍看懂他的動作,把臉往攝像頭的方向湊得更近些,眷戀看他幾秒鐘,趕他:“快去睡覺。”
“嗯。”林縱橫沒和她客氣,“那晚安。”
“晚安。”
“兩天後見。”
州圍笑一笑:“嗯,等我。”
視頻掛斷,州圍第一時間去買了回國的票,是距離周五上完課的時間最近的一般航班。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過得有些慢,一天跟平日裡兩天似的。
好不容易挨到周五放學,班裡有點通知要拖一點時間,州圍已經等不及,和平日裡走得比較近的同學打了個招呼要對方通知自己具體內容以後就匆匆趕往機場。
回去的路途越發漫長,一路上的大江大水這大半年來州圍已經路過好多遍,每一次去程都是萬分不舍,回程都是迫不及待。
後座有兩個孩子,大的那個四五歲,小的那個一兩歲,一會玩鬨一會哭鬨,是一個年輕媽媽一個人帶的,她絞儘腦汁也沒法讓兩個孩子安靜下來,急得快哭了,除了母子三人,頭等艙隻有一個州圍,年輕媽媽頻頻向她道歉。
州圍也不好說什麼,隻能擺擺手表示沒關係,飛機降落S市的時候,是國內時間的周六晚上六點,情人節兼大年三十的前一天,她已經瀕臨神經衰弱。
前次出國之前那段時間,林縱橫不像從前注重避孕,馬虎不少,還有兩次直接沒有任何措施,州圍沒掃他興,半推半就地由著他去。
兩個熊孩子這麼一攪和,直接嚇退了她關於孩子順其自然的心態。
以後還是要他嚴格避孕吧。
沒有意外,林縱橫沒有前來接機,帥帥和小田一塊來接的她,兩人先給她打了預防針,要她做好一時半會見不到林縱橫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