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看上你了, 眼光又怎麼說?”
胡辭眯起眼。
這人一個小時前還在跟彆的女人親親熱熱跟喂葡萄吃, 扭頭就輕飄飄地能說看上她,這是把她和那些為了上位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女人當一路貨色的意思?日拋月拋季拋隨他開心?
包廂裡很熱鬨, 大家都在把酒言歡。
這有這一隅角落像被按了暫停鍵, 安靜得詭異,有一對變得劍拔弩張的男女互相對視, 當然,還有一個默默看好戲的吃瓜群眾。
林縱橫伸手拿西瓜,打算從雙重意義上都貫徹落實一個吃瓜群眾該有的樣子, 此舉把這一方小世界重新按了啟動鍵。
胡辭攏了攏腮邊散亂的頭發, 夾到耳後,露出一隻小巧白淨的耳朵:“那要不算你眼光突然開了光?”
方遇城:“……”
林縱橫先笑為敬,連瓜都顧不上吃。不過隻有他一個人在那笑, 他們兩個都麵無表情。笑完,他還是知道為兄弟著想的, 於是他幫方遇城問胡辭:“那你覺得方遇城怎麼樣?”
胡辭回答得一點都不委婉:“不怎麼樣,我喜歡男生單純一點。”
單純?林縱橫看方遇城一眼, 雖明知前頭必有圈套,不過還是順著她的話問下去:“怎麼個單純法。”
胡辭語不驚人死不休:“處/男。”
林縱橫:“……”
方遇城:“……”
等胡辭走開,方遇城把林縱橫從頭到腳看兩遍, 嗤笑道:“處男?”
林縱橫:“……”
方遇城:“把蛋糕還給我。”
胡辭說話很衝, 很明顯是憋著一口氣, 找茬的意思非常明確。關於她生氣的原因, 方遇城思前想後, 醍醐灌頂,猜想大概是因為說者無心聽者有心,林縱橫那些話換了彆人說出來胡辭都可以一笑置之,可偏偏他是林縱橫,所以在她看來他這是在急不可耐掃清障礙,想把她這個隱患連根拔起。
完了,他又開始嫉妒兄弟了,不知情的縱橫小可愛卻還在一旁熱情積極幫他出謀劃策,連被小演員害得上了熱搜的事情都拋諸腦後了。
這樣不好,兩相對比,方遇城覺得自己簡直不是個人。
這段時間好還是暫時先彆來趕有她的場子,等這一股子鬼迷心竅的邪火下去了再說。
林縱橫給他出餿主意要他將計就計:“你就說你是啊,她有什麼證據說你不是。”
“行了,我說著玩的。”方遇城阻止了林縱橫,心累地站起來,“先回去了。”
晚餐結束,夜生活才剛剛開始,林縱橫狐疑道:“這麼早?”
方遇城頭也沒回,擺了擺手。
接下來的時間裡,方遇城杜絕參與那幫狐朋狗友任何形式的聚眾活動,以達眼不見為淨修身養性清心寡欲的目的,有了上一次的前車之鑒,即便方遇城覺得自己已經心如止水,他也沒冒險隨意去挑戰自己那一碰上胡辭就莫名其妙失控的意誌力。
偏偏人算不如天算,他去外省出差,有個朋友在那裡開了個馬場,早好幾年前就一直邀請他過去玩,到這會才終於有機會到這座城市來,方遇城欣然赴約,一到馬場上就遇著一道英姿颯爽的身影騎著一匹器宇軒昂的黑馬飛馳而過,速度帶來強勁的風,吹眯了他的雙眼。
騎馬的是個女人,這天豔陽高照,她怕曬就把臉和手臂包了個嚴嚴實實,渾身上下基本上沒有皮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不得窺見其真容,但是那聲遙遠的“駕”,方遇城可熟悉得不得了:“……”
“這胡辭。”朋友看著她馳騁而去的背影給方遇城介紹,嘖嘖感歎道,“帥吧?”
“她怎麼在這?”方遇城不動聲色問一句。
胡辭騎馬不奇怪,她很小就學會了,算是娛樂圈裡女騎手的典型代表,基本找不到對手。
問題是,怎麼他都跑到外地來了還能碰著她。
“她就在本市拍戲啊,過幾天要拍騎馬戲,劇組來打了聲招呼讓提前到我們這練練。”朋友越說越興奮,眼睛都亮了,“大明星就是大明星,真人賊他媽漂亮。”
方遇城不冷不熱:“有什麼漂亮不漂亮的,再漂亮也是個人。”
毫無征兆地出現就算了,一出現還用他對她的第一印象搞回憶殺,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朋友:“……?”
奇了怪了,既然不漂亮,人早跑得隻剩個黑點了你還看什麼看啊?
這一天,方遇城原本是打算學習如何騎馬的,活到老學到老,多一項技能多一種裝逼的資本。
但是這個念頭已經被打碎得連渣都不剩了,他不想在胡辭麵前表現出菜鳥的樣子,任何會在她麵前丟臉的事情,他都拒絕嘗試。
這是男人的尊嚴。
“今天不想騎了。”方遇城說得風淡雲起。
輕飄飄的一句話讓他朋友的好客之道熊熊燃燒,頓時就急眼了,一頓嚷嚷差點半個中國都聽得到:“怎麼又不騎了,難得過來一趟。知道你要來,我特意把最好的馬都留著給你了,胡辭那種大美人我都沒舍得給她。”
“好啊老板。”一道氣勢洶洶的聲音突然從後麵插話進來,“咱們小姐姐的馬你可說信誓旦旦跟我們保證是馬場最好的,合著你騙我們呢,玩暗箱操作啊?!”
方遇城朋友的臉頓時僵住,好一陣青黃交接,最後訕訕回過頭去跟打算算帳的胡辭助理打圓場:“都好都好,兩匹都是萬裡挑一的好馬,胡小姐讓咱們寒舍蓬蓽生輝,更何況是陸導介紹來的貴客,我怎麼會怠慢呢。”
“哼,你彆當我傻。剛才你說的話,我可是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胡辭助理把手一指方遇城,“你說了,最好的馬是給......”
助理跟豌豆射手似的發射了一大堆話,終於看了一眼方遇城,語氣恭敬不少:“方總,你也在這。”
方遇城“嗯”了一聲。
既然最好的馬是留給了方遇城,胡辭助理也不好再得理不饒人,但又因為被欺哄深感心有不甘:“老板,有朋友來你可以直說,沒必要騙我們,我們小姐姐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方遇城的朋友還是堅持自己沒有厚此薄彼:“真沒有,都是好馬。”
這種死不認錯的態度令胡辭助理十分不滿,當胡辭的馬“得兒得兒”跑回來,她立刻撐開傘迎了上去。
“籲。”看到助理,胡辭拉緊了手中韁繩,黑馬發出一聲嘹亮長嘯,馬前蹄高高翹起,在空中擺了一個帥氣的POSE,然後乖乖由奔跑改成了緩步前行。
胡辭沒有下馬,跨坐在馬背上由黑馬駝著慢慢前行,居高臨下地聽著助理說著什麼,所有的表情依然掩在頭盔後麵,但她腦袋稍稍朝他們的方向扭了扭。
雖不到聲音,但方遇城用腳也猜得到她助理在忿忿不平地和她告狀,她沒什麼反應,安靜地聽著,一邊繼續指揮黑馬慢慢前行。等走到他麵前,她勒住馬,然後一揚手把臉上的頭盔摘了下來,頓時一張沁著汗珠的麵龐顯露出來,她的臉有些潮紅,陽光傾瀉,照著她額間細碎的汗珠亮閃閃發亮,額前的碎發被打了個八分濕,貼在腮邊。
充滿活力的性感。
方遇城下巴抬了抬,先發製人:“喜歡哪匹,讓給你了。”
“你會騎馬麼?”胡辭問,語氣淡淡,雙方默契忽視最後一次見麵的不愉快。
方遇城不假思索,張口即來:“會啊。”
朋友一懵:“啊?”
方遇城給他使了個眼神。
朋友懂了,乖乖閉嘴。
“那一起比一局?”胡辭把兩人小動作看在眼裡,心知肚明,但並不直接戳破。
方遇城答應才怪,他連怎麼上馬都不知道:“你練,我就不打擾你時間。”
胡辭不肯罷休:“練完了,找回感覺就行,又不是什麼有難度的事。”
方遇城:“......”
再拒絕下去場麵就有點難看了,畢竟是姑娘家一而再再而三地主動邀請,讓她在助理和馬場老板麵前失了麵子這種事,方遇城還真於心不忍,反正認真想想不會騎馬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承認就承認。
州圍會騎馬,林縱橫不會騎馬,州圍沒有看不起林縱橫,林縱橫也沒有覺得丟臉啊!
這麼一想他就心裡平衡了。
“我不......”
方遇城話說一半,胡辭突然朝他伸手。
“......?”
“上來。”胡辭看著他,睫羽濕漉漉,一簇一簇的。
方遇城懷疑有詐,而且他不知道自己會把第一次上馬的動作會做成什麼鬼樣,所以堅決不動。
“上來啊,帶你溜一圈,不要?”說完,也不等方遇城的反應了,扭頭對他朋友說,“陳老板,你輔導他一下,教教他怎麼上馬比較帥。”
方遇城:“......”
怕把沒有經驗的新手嚇著,胡辭沒有策馬奔騰,駕著馬慢悠悠晃了一大圈,方遇城坐在她身後,手虛虛搭在她腰側,喉嚨裡哼著輕快的童謠。
胡辭側頭不知道說了句什麼,被風聲蓋過去,方遇城頭頸越過她的肩膀靠近她些:“什麼?”
“我說,好玩麼?”她也把頭扭轉些,這下兩人靠的更近,方遇城的頭發都戳到她臉上了,硬硬的癢癢的。
距離過頭了,胡辭避開些。
方遇城注意到她的動作,也把脖子伸了回去,二人之間的距離一下子被拉大:“嗯”。
好玩。
鮮衣怒馬,美人在懷,當然十分有趣。
共乘一騎以後,方遇城和胡辭之間那莫名其妙紛飛的戰火終於熄滅了。
這一幕就像一個中途bug,修複以後生活重新回到正軌,胡辭正忙著拍戲,在S市的時間不多,他們見麵機會很少,互不相見的日子裡不通過手機閒聊,更不單獨約會,甚至一塊趕場子的時候也未必坐在一塊。
最著急的人是林縱橫。他自己追姑娘講究速戰速決,同時他也非常反感彆人拖泥帶水一點都不乾脆利落,遂某天趁胡辭還沒來,教育方遇城:“你直接問她要不要當你女朋友得了,磨磨唧唧,看得我煩。”
“我求你看了啊?”方遇城沒好氣。
“可我長眼睛了啊。”
“長眼睛了要不要我誇你很棒?”
“那你誇啊。”
成功歪樓。
“哦對。”貧嘴完,林縱橫記起點正事,拿出手機給方遇城看相冊,“這幾個,哪個好看?”
方遇城定睛一看,發出一連串的“臥槽”,他瞪大了眼睛,心情複雜地看著從記憶之初就是朋友的林縱橫,“你準備求婚了?”
林縱橫:“嗯。”他在四張鑽戒圖片間來回切換,有點拿不定主意。
“這個好看。”方遇城給他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