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隻是想叫叫她,州圍懂了,疑問語氣收回去,耐心應他,她伸出手去摸他的頭,掌下他的頭發被定型水固定出了造型,帶著堅硬的紋路。
窗簾遮光太好,什麼都看不見,不過州圍的腦海可以清清楚楚地浮現出他此刻的樣子——新郎官今天帥得過分了。
“老婆叫我一聲。”
林縱橫神誌還清醒著,不過喝了不少酒了,終究還是有幾分醉意,說出的話透著不同尋常的無章法和執拗幼稚。州圍順著他來,從善如流地用他最喜歡的語氣和語速叫他:“老公。”
“嗯。”林縱橫滿意了,“以後你永遠都是我的老婆了。”
州圍陪他東拉西扯說了好一會話,全程沒有什麼實質內容,就是兩個人你來我往地說些有的沒的,偏偏誰都不覺得無聊,相反有趣到林縱橫完全舍不得走,最後還是方遇城打電話上來催,透過話筒,大著舌頭的嗓音在靜謐的房間裡回蕩:“縱橫,你妹的,你人呢?送你老婆回個房間你怎麼回不來了,你是不是又下不了床了!?”
林縱橫:“……知道了,就來。”
掛了電話,林縱橫支起身子,適應了黑暗的眼睛勉強可以看到州圍的輪廓:“那我先下去了?”
“嗯。”雖然想他陪著,不過州圍也理解男人的友情裡這種莫名其妙無法解釋的儀式感,並未阻攔,爽快放人,隻叮囑他,“彆喝太多。”
“知道,還要留著精力睡你呢。”林縱橫起身,相比她的囑咐,他的就很流裡流氣了,“你現在就睡,好好補個眠,補充精力伺候我。”
剛要走,看到州圍支起身子坐起來,林縱橫不滿她前後腳就遺忘他的囑咐,質問道:“起來乾什麼?叫你睡啊。”
“我卸妝啊。”州圍說。
“彆卸了。”林縱橫一本正經說胡話,“你素顏最好看了。”
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州圍的腦回路也轉了個彎才發現問題:“……你到底喝了多少了?”
林縱橫自己也明白過來,埋在州圍肩頭悶笑。
“你今天睡不動我了。”州圍下論斷。
“睡的動,誰說睡不動。”林縱橫信誓旦旦,在男性尊嚴的問題上,逞口舌之快是本能。
州圍猜的是對的,林縱橫跟那幫兄弟鬨到很晚才散,不知道他們喝了多少,反正他再上來的時候她都睡了兩覺了,他滿身的酒氣和煙味,澡也不洗就上床來抱她:“老婆。”
州圍推他推不動,埋怨道:“你都臭死了。”
給林縱橫當老婆的第一天,州圍的體驗並不太好,她強撐著精神照顧一個醉鬼差不多到了天亮才勉強消停。可是她的脾氣似乎越來越沒有底線了,明明自己也累得半死,卻還能毫無怨言地一趟趟扶著他吐,收拾殘局,拖著比她重幾十斤的男人去衛生間給他洗漱。
林縱橫從始至終不說話,隻是定定看著她。
收拾好了一切,州圍扶著他回到床上給他吹乾了頭發,最後熄了燈相擁而臥,他終於又開口了,還是那聲繾綣的稱呼:“老婆。”
州圍筋疲力竭,抬手蓋上他的眼睛要他閉眼:“睡覺了。”
“州圍,我有點怕,我怕醒來是一場夢。”林縱橫的嘴唇貼在她耳邊,很癢,但她沒舍得躲避,忍著不適聽他輕輕耳語,“我夢到過兩次,和你結婚,每一次都很真實,但是等我一覺醒來,卻什麼都沒有。那個時候我以為我們這輩子就這樣了,我好想打電話給你,想聽你的聲音,想見你,我好想跟你求和,可是我都不知道還愛不愛我,你過得很好,根本都不需要我……”
這是他從來不曾訴說過的脆弱,有關那些分開以後他的掙紮和痛苦,第一次直觀直白地展露在州圍麵前,那些她以為的遊刃有餘和勝券在握都不過是她以為。
麵對愛情,誰逃得過自慚形穢。
“不是夢,是真的。”過往總能輕易拉扯內心的傷痕,明明他經曆的這些她全都經曆過,明明知道他們已經安然無虞地重新擁抱彼此,可她還是感到心疼,心疼他曾因為她而所受的煎熬和夜不能寐,言語突然間蒼白起來,她拚命想安撫他的憂慮,“你放心睡,等你明天醒來,我還是你老婆。”
*
婚禮在電影的拍攝中途,男女主角兼導演出走四天已經是任性至極,所以蜜月計劃隻能延後,所以第二天,林縱橫和州圍就啟程回了國,倒是不少賓客閒來無事在那個清淨的避世小島上好好度了個假。
一同在飛機上的還有林縱橫表弟一家,表弟家的兩個熊孩子一路吵吵鬨鬨個沒完,為了所有不足掛齒的小事起矛盾,大的那個已經上幼兒園了,小的那個說話還不利索,說不過就隻能哭,林縱橫想在飛機上補個眠被吵得不行,他挑好交流的開刀,語重心長地教育大侄子:“彆吵。你比弟弟大,你要讓著弟弟。”
州圍其實不怎麼喜歡這套言論,林縱橫是獨身子女,可能沒法理解一個家庭中大的要讓小的是多麼不公平的待遇,因為大的孩子也隻是個孩子而已,他的心智和年齡都不因為多了弟弟妹妹而成熟,於是她反駁:“林縱橫,你彆教育孩子那套歪理,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沒有大的就要讓小的的道理,不然長期以往小的會被寵壞的。”
林縱橫瞥她一眼,不為所動,繼續和給大侄子上思想教育課:“你看,我比阿姨大一歲,我就讓著她。”
州圍:“……”
表叔以身作則,大侄子心服口服,不敢作對,小嘴一撇:“那弟弟什麼時候才能不比我小呢?”
“他可能永遠都比你小。”林縱橫反手去抓了州圍的手,指尖在她手心劃一下,強調存在感,“阿姨也永遠比叔叔小,叔叔會一直讓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