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9 章(2 / 2)

前排的摩托在一處四方的大院子前停下,常文曜下車給他們道謝。

兩位兵哥態度很和氣:“這是李老吩咐的,您客氣了,快去看夫人吧。”

喬依之跟著爸爸下車。

她走在父親身邊,臉色緊繃著,沒有東張西望,也沒去問剛剛為什麼不用登記就能進來。

她隻是覺得這裡很大,就拿麵前這個四方大院子來說,從外麵看像極了上世紀八十年代的建築物――隻有兩層半,外麵是紅磚砌成的。

但其實裡麵是這個療養村的醫院,處處都是現代科技化的場景。

常文曜見她緊張,牽起了她的手,說:“之之彆怕,媽媽情況好了很多。”

喬依之重重的點了頭。

常文曜見她手心有些出汗,心想,遇到這種情況,怎麼可能不緊張。就連他每次過來,心也都是懸著的。

為了緩解情緒,常文曜給喬依之講起了這裡的情況。

“這是景寧市的療養村,裡麵大都是一些曾經為國家做過巨大貢獻的老人。”

常文曜沒說的是,其實這些老人有些是有兒孫的,但兒孫各自都過上了各自的生活,他們跟年輕人的生活節奏也不一樣,就想自己搬回老家住。

有些老人的老家已經被拆遷,隻能住在這療養村裡。不過,平時有護工照顧著,倒也衣食無憂。

說著,就到了二樓。

喬依之和父親穿過長長的走廊,在一處病房前站定了。

門口的護士穿著淺藍色衣服,她應該早接到了常文曜的通知,就在門口候著他們。

“常先生,常小姐,夫人的情況現在比較穩定。你們可以跟我進來看一下,但若是夫人情況失控,請第一時間出門,不要出現在夫人視野裡,不然不隻是自己受傷,也會嚴重刺激到夫人的情緒。”

喬依之點點頭:“謝謝你,我知道了。”

“那現在,請跟我進來。”

護士推開厚重的木門,常文曜讓喬依之先跟著進去。

喬依之其實做了很多心理鋪墊,她原本以為會看到冰冷的繃帶和一係列殘忍的束具。沒想到她先是看到整整一麵巨大的玻璃牆,兩側有淺黃色的窗紗。

護士說:“這是雙層精鋼玻璃,比牆麵還要結實,外層鍍了膜,外麵的人看不到裡麵。”

頓了頓,她又說:“這是醫院裡視野最好的一間病房,外麵就是醫院的後花園,單單是看著就能讓人心情舒坦。”

喬依之走進去,看到了靠在窗戶邊上,直直看向窗戶外側的女人。

縱然他們在這邊開門、交流,那人就定定的看著窗外,並不回頭,像是什麼都不能把她從自己的世界中喚醒。

喬依之問:“我能叫她媽嗎?”

護士搖搖頭,說,“你跟我來。”

說著,她走到女人身邊,露出親切的笑顏:“小呦、小呦。”蘇呦這才轉過頭來,喬依之注意到她眼底還有一滴淚。

但她語氣卻是開心的:“花花,你來找我玩了――”

話音未落,她看到了站在護士花花身後的……喬依之。

在她那雙未染任何雜質眼眸看過來的時候,喬依之屏住了呼吸。

她雙手捏拳,抬眸看著自打記事起從未見過的生母。

母親的眼睛打眼看起來天真無邪,細看卻空洞到仿佛丟失了靈魂。喬依之在她注視下,一動都不敢動。時間仿佛按下了暫停鍵。

直到喬依之看到母親眨了眨眼,空洞的眼眸裡泛起淡淡疑惑。

護士見她有反應,鬆了口氣,過去給她擦眼角的淚水。

喬依之這邊沒有得到指示,完全不敢有任何動作。跟電視上那種認親時哭的撕心裂肺的橋段一點都不一樣。

“花花,她是我們的朋友嗎?我感覺她好熟悉。”

母親的聲音不再年輕,說話時甚至有些乾澀,有些字的發音很輕,幸好喬依之耳力好才聽得清。

原本還能保持從容的她聽到這句話後,眼淚直接就湧了出來。

因為,她也感覺母親看起來很熟悉啊。

不同於喬依之曾看到的照片上那笑容狡黠的樣子,現在的母親容貌稍微有點老態,眼尾有了不少褶子,但看起來很溫柔。

溫柔到,讓喬依之甚至有種她曾在自己耳邊淺淺的哼過搖籃曲哄自己睡覺的錯覺。

護士說:“她是我的朋友,但她跟你關係更親密一點,比朋友還親密。你覺得她是你的什麼?”

蘇呦歪了歪腦袋:“難道她是我的親妹妹?”

喬依之對此沒有任何震撼,早在軍訓前父親就說過母親情緒可以控製住了,但記憶有些錯亂。

她那會兒其實有個大概的猜測。

畢竟人一旦收了重大傷害,身體的自我保護機製就會啟動,讓人忘掉那一段創傷;嚴重點的,可能就沒了神誌,這樣也就不用去麵對那些創傷和難過了。

對於蘇呦來說,被推墜崖是第一次巨大心理傷害,雖然被救了,但巨大的恐慌隱藏在她的骨子裡,這就導致她害怕常家人,躲著常家人。

後來懷孕期間,孕婦情緒本就不穩定,心底的空虛一寸寸擴大。再加上墜崖時頭部受的傷,讓她的情緒開始逐步爆發。

後來,蘇呦的小孩出生了。她愛孩子時愛得不得了,但偶爾又覺得自己活下去沒意思。

如果自己死了,剛出生的小孩子就沒了媽媽,那她豈不是要經曆跟自己年幼時一樣的痛苦――吃不飽、被欺負。

所以她想殺了孩子,再自殺。

當時還好小好小的喬依之的哭聲徹底讓蘇呦神誌失守,她真的動手了,用一根粗針直接紮在了小孩子的咽喉部。

要不是蘇呦的親媽媽趕過來,把她推開,或許,就沒有喬依之了。

‘親手殺孩子’這是徹底讓蘇呦精神失常的最後一片雪花,自此之後,蘇呦大腦中屬於理智的一根弦,徹底雪崩。

十六年後,蘇呦家裡人和常文曜找來了各方麵的專家。

心理治療配合著各種藥物治療,這才讓蘇呦短時間忘卻了自己墜過崖、生過孩子這一事實。

因此,她才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表現的跟常人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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