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討厭杜承影嗎?這個問題係統問過林奇,林奇自己也問過自己。
答案是:不討厭。
現實生活中的林奇一直都是孤單一人,他沒有朋友,不與人交際,這都是他成為協調者的優勢,但他好像忘了一點,不曾擁有和不想擁有是不一樣的。
身為極少數的合成人,林奇其實也想交朋友,隻是沒有這個條件去交朋友,進入小世界之後,他根本沒有把小世界裡的‘人物’看作與他一樣,當然也不會投入感情。
長久地壓抑自己對感情的需求,久到林奇都誤以為自己是個冷酷的人了。
其實……他真的很渴望有個朋友,如果杜承影出現在現實中的他身邊,能不能做情人不知道,朋友是一定的。
隻是杜承影與他始終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情感投入的時候容易,那麼到了該收回的時候,也有那麼簡單嗎?
林奇不能,真的不能,對他對杜承影都是注定的悲劇收尾。
在林奇沉默不語,苦惱思索的時候,杜承影一直不動聲色地觀察他,見林奇神情逐漸堅定,正要開口時,忙伸出手又捂住了林奇的嘴,低聲道:“算了,我不想知道答案。”
林奇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又‘噗’地一下被杜承影的這個小小動作戳破了。
夜深了,杜承影端坐在桌旁靜靜坐著,林奇躺在竹榻上麵對著裡側的牆壁,渾渾噩噩又難以入眠,所有的思緒像一團亂麻一樣充斥在腦海中。
理智與旁觀遠去,強烈的代入感與協調者的身份互相撕扯,向左還是向右,好像哪一條都是死胡同。
他與杜承影就像現在這樣,看似同在一間小小的屋子裡,其實中間依舊存在無法逾越的隔閡。
係統廣告時間回來閒逛,見林奇眼珠子直直的,都快靈魂出竅了,邊感歎這年頭傻白甜協調者還真稀有,一看就是沒經過任務的毒打。
“你到底糾結什麼?”係統無奈道,“我真的一開始就告訴你方法了,用愛感化不就完事了,百分百黑化度就這一條路,彆的你就彆想了,等著任務失敗登出世界吧。”
林奇咬唇,“那不叫用愛感化,那叫欺騙。”
係統冷笑一聲,“你以為杜承影就不是在騙你?”
林奇:“我知道他在騙我。”
畢竟也不是傻子,杜承影對他一定有所隱瞞,但杜承影從來沒有真正的傷害過他,而且隻要一想到杜承影是因他而成魔黑化的,心情便又複雜了,他原本可以成神的……
係統沒見過這麼傻的合成人,還真把小世界當真了,“我讓你用心去體會小世界,可沒讓你變成小世界的人,聯盟最近很火的僵屍遊戲玩過沒?玩遊戲的時候體驗感越身臨其境越刺激,追著僵屍打他們一腦內腦漿最痛快,但是遊戲一關,不還是該上班上班,該生活生活,你難道還會惦記遊戲裡那個被你砸的頭破血流的僵屍躺在地上冷不冷?彆天真了,你的基因裡就沒點有用的嗎?”
林奇沉默了半天,緩緩道:“我沒玩過那遊戲。”
係統:“……”
林奇:“好玩嗎?”
係統:“……好玩,我有賬號,借給你用用?”
林奇:“等出去再說吧。”
係統:“……”到底想沒想明白啊這位大哥。
就當是一場完美帶入體驗感百分百的遊戲,遊戲結束之後……林奇轉過頭,餘光望向獨坐在桌旁的杜承影,“師兄,彆坐著了,過來一起歇著吧。”
龐大的水麒麟隔開了兩人,杜承影巋然不動,“不必,我坐著就好。”
林奇坐起了身,一手輕摳著竹榻,低著頭望著竹榻上毛皮的紋路,輕聲道:“你能聽我的嗎?”
杜承影睫毛一閃,偏過臉望向林奇。
夜是寂靜的,屋子裡很暗,乳白的月光順著窗縫溜進來一絲一縷,隻照得出一個剪影,在黑暗中隱隱綽綽,繾綣如夢。
杜承影克製住了走過去的衝動,靜靜地凝望著黑夜中的林奇,他的目光直白滾燙,似要將冰冷的林奇融化,林奇抬起了眼眸,在黑暗中準確無誤地抓住了杜承影的眼睛,他的不閃不避對於杜承影是一種極大的鼓勵。
杜承影站起了身,閉眼趴著的水麒麟也起了身自發地讓開。
林奇愈發地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待杜承影站到竹榻邊時道:“無暇,你出去,我有話與你的主人說。”
水麒麟整個都僵住了,尾巴直直地拉成了一條驚恐的線,杜承影見林奇目光坦然,心知他並非試探,而是已認定了,也不再隱瞞,淡淡道:“出去守著。”
水麒麟這才鬆了口氣,三步並作兩步地躍了出去。
“坐。”林奇往裡挪了挪,原本就並不寬闊的竹榻留出了一點空間,杜承影坐下之後兩人緊挨在了一起,他沒有開口,安靜地等待林奇的質問。
林奇蜷起雙腿,抱攏在胸口,這是一個能給他勇氣的姿勢,他輕聲道:“杜承影,我想知道幾件事,你能彆騙我嗎?”
“當然。”杜承影柔聲道,他們坐得很近,緊貼著,呼吸到的空氣都有彼此的味道,杜承影低下頭,忍不住將鼻尖靠近林奇的影子,他知道自己這樣會顯得急迫而難堪,像個月下偷香的卑劣登徒子,但繃緊了的弦也會忍不住有想放鬆的片刻,哪怕隻是一會兒。
林奇深吸了口氣,這是他在這個‘遊戲’裡最後投入的一點真誠,不能再這麼無休止地沉浸下去,這個選擇,他決定交給杜承影來做。
“修行梯上,你是專門來找我的嗎?”
“是。”
“水麒麟其實早已認你為主了是嗎?”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