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襲擊我的魔修……與你有關嗎?”
杜承影的聲音頓住了。
前兩個問題他都答的很快,到了這個問題,卻是長久又磨人的沉默,林奇的心怦怦跳著,連耳廓都似乎在跟著震動。
“你懷疑……”杜承影終於開了口,聲音和緩,“是我故意讓他來襲擊你?”
林奇沒有否認,隻道:“我希望師兄你能誠實地回答我。”
又是漫長的沉默,久到林奇覺得鼻尖的呼吸都快變得輕薄不暢,隨後他發現那並非是他的錯覺,意識被壓迫著離開大腦,眩暈襲來,林奇昏了過去,眼中最後掠過的是杜承影冷淡的眉眼。
杜承影接住垂下的林奇,傷口拉扯之後傳來絲絲疼痛,費儘心機地想博得這個人哪怕一絲絲的好感,退讓卑微到塵埃裡去,沒有用,都沒有用,他的師兄的心是堅硬的石頭,水滴不會穿石。
微一用力抱起懷裡的人,杜承影轉身走出,一腳踢開門,門外的水麒麟站起身,回眸小心翼翼地望向他。
杜承影微一抬手,塵封在獨角裡的力量釋放,漆黑的火焰從獨角開始燃燒,海浪般湧過強健的背脊,片刻之後,通體漆黑頭懸金角的成年水麒麟張牙舞爪地在原地用力踏了一腳,死亡的氣息隨之蔓延而去。
隨著力量的回籠,水麒麟的記憶也徹底回來了,他的主人帶著他投入了鮮紅的地獄海,地獄海的業火倒灌人間,將世間燃成了一片漆黑,從輪回中攀爬而上,一切卻依舊在往絕境與黑暗的宿命狂奔。
“主人。”成年的水麒麟聲音渾厚,如梵音般悲憫,低頭臣服。
杜承影低頭看了一眼懷裡安睡的林奇,神情哀傷,他已經用儘一切去掩蓋自己,禁錮著林奇肩膀的手臂微微用力,身上的傷口開裂,血腥味彌漫到了鼻尖,“無暇,他給你取名叫無暇。”
水麒麟沉默不語。
“無暇……”杜承影仰天大笑一聲,笑聲中隱有狂亂之意,眼中星光點點,“他寧願相信一個畜牲,也不願信我一分。”
水麒麟沉聲道:“主人,回魔域吧。”
“回魔域?”杜承影垂眸,神情是全然的冷漠,“我從來不曾去過,何談‘回’字?”
天下之大,他無處安生。
魔修想捧他為主,借他的手主宰世間,修真者想讓他救世,消除魔域,他好像隻有這兩個選擇,從來不由他說了算,不如……不如……心口氣血翻湧,有什麼似要從胸口破繭而出。
水麒麟不安地望向杜承影隱隱泛紅的眼,這是入魔的征兆……
泛紅的眼在望向懷裡人安靜白皙的臉時,終於還是壓住了,杜承影苦笑了一聲,低聲以溫柔的不可思議的聲音道:“師兄,你可以用儘你的一切來傷害我,但我……不會傷害你一絲一毫。”
林奇的意識在沉沉的睡意裡漂泊了很久,像是回到了培養皿,潮濕又溫暖,有種奇異的安全,水流柔和地包裹著他,像母親的手一般輕輕將他往前推著,黑暗處的那一點光明向他迎來。
林奇慢慢睜開了眼睛,身下格外突出的柔軟和頭頂的裝飾一下就讓他明白他回到了哪裡。
這是他的洞府。
林奇猛地坐起了身,不似之前的死寂,耳邊有風聲,有樹葉亂打的聲音,也有鳥叫聲,雜亂的聲音組成了這世間的安寧。
林奇呆愣了一會兒,腦海裡一片空白,半晌才下塌,風一樣地跑了出去。
日光透過高大的樹木照射在人間,溫暖又祥和。
林奇茫然四顧,仿佛倏然間來到另一個世界,“杜承影呢……”
係統冷漠道:“走了。”
走了?
林奇愕然,雙唇微張,腦海裡像是有嗡鳴聲閃過,腳下一軟,直接坐到了地上,他心亂如麻道:“那個魔修……不是他派來的?”
係統還是一樣的回答,“你說呢?”
林奇徹底慌了,他想到失去意識前杜承影冷淡的表情,不知所措道:“怎麼辦?”
係統:“什麼怎麼辦?”
林奇有點想哭,“我……是不是把他氣跑了?”
係統淡定道:“沒事,他還會回來的。”
林奇不這麼想,他上次質問杜承影那是不是抱束真人時,杜承影沒有跑,態度也與這次截然不同,他有強烈的感覺,他這次是真的傷到杜承影了。
係統冷酷道:“那又怎麼樣?百分百的好感度,你可以對他為所欲為,就算傷了他又怎麼樣,他還是會回來。”
係統說起杜承影的語氣和他說起遊戲裡的僵屍語氣一模一樣。
“我會想的,”林奇眨了眨眼,眼淚從他的睫毛中落下,小聲道,“我會想他躺在地上冷不冷……”
他拿最後一點真誠去賭,如果那個魔修不是杜承影派來的,如果杜承影沒有真正地算計過他,他就願意去赴這一場注定的悲劇。
係統沉默了一會兒,‘唰’地在林奇麵前展開,冷靜道:“那看資料嗎?”
林奇:“……”
係統:“嗨,早讓你學不學,趕緊學吧,還早,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