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爾嘴角微微一抽,下意識反駁:“夠個屁,學位證都拿不到。”
語氣雖然凶悍,一邊卻幫謝虛提了鞋來,讓他穿上,催促道:“換好衣服去食堂,我都要餓死了。還有晚修課,哎……當初真是見鬼,我怎麼非要考帝國機甲學院來著?”
謝虛側著身子,懶散地踩上地板:“更見鬼的是,你還考上了。”
格雷爾:“……垃圾謝虛,今晚乾一架!”
謝虛:“滾,不約,我隻打算和柯爾蘭學長乾架,謝謝。”
格雷爾一頓,神情奇怪,今天已經是謝虛第二次提起那位級長閣下了。
謝虛脫下病服,軟軟的黑發垂在肩頭。他正將黑色院服上的紐扣認真扣上,神色淡淡,任格雷爾怎麼細究也沒從那張臉上看見玩笑的成分。於是他緊張地吞咽口水,又驚顫又興奮地問道:“謝虛啊,你和柯爾蘭級長之間……不會真有點什麼故事?”
謝虛聽聞這話,手上動作慢了一拍。如浸了墨一般的黑色眸子望著格雷爾,唇角輕輕彎了一彎。
……
靴底落在金屬製成的地麵上,穿著白大褂的醫療師麵容冷峻,步伐急切。
這次他佩帶了標明身份的銘牌,雅致的銀色銘牌上勾勒著金色的字母,那是一個非常常見的姓氏——
道爾。
三兩步便進了一輛懸浮車,輸入目的地後,他猶有些焦躁地用手敲了敲座椅。
懸浮車已經開始行駛,由於還身處學院,速度並不快。道爾低頭望見校園內部的景色,綠蔭遍地,白色的建築物已經離得遠了,從這望去,小巧的便像一塊拚接精致的積木。
再過一會,白色的建築物已經渺小的隻剩一點模糊影子了,但道爾一閉眼,便能想起那個學生蒼白的微笑,和低垂下目光的樣子。
通訊器響起了。
道爾的身體僵了僵,幾乎下意識地想按掉通訊,然而理智還是促使他接通了。
虛擬成象中,金發的少年帶著傲慢而矜持的神色,他麵前擺著一杯澄澈漂亮的紅茶,像楓林映照下寧靜的湖麵,被包裹在骨瓷的杯子之中。
桌麵上還放著需要批複的文件,柯爾蘭擒著一支電子筆,漫不經心地問道:“那個人的傷怎麼樣了?”
怎麼樣了——?
那個學生一切都被毀了。
道爾垂首,避免自己的冷笑冒犯了這位少爺,隻平板無波地回答道:“精神力海損毀,精神力等級由C跌落至E,推測在兩年後精神力海徹底消散……”
明明說出過更過分的話,道爾卻覺得舌尖上始終泛著苦意,那些酸澀都流淌進了血液之中。
通訊器那邊傳來了清脆的碎裂聲,似乎是昂貴的骨瓷杯被掀翻在桌上,又跌落至地麵,摔成了尖銳的碎片。
少年的聲音倏然陰冷,挾著怒氣:“你胡說些什麼?”
“柯爾蘭少爺不必擔心,我已幫您試探過他。”道爾唇緊緊抿著,一字一句,像淬了鮮血的利刃。
“誰要你去試探他?!”
柯爾蘭似乎更是怒不可遏,即便隔著通訊器,道爾也能感受到金發少年壓抑的怒氣。
這時,他本應收聲斂氣,再不多言。可道爾腦海中滿滿是謝虛蒼白的麵容,心中似乎浸著冰,又像燃著火。
那個學生的精神海狀態千瘡百孔,不知受到過怎樣長期而殘忍的欺.淩,而罪魁禍首卻在自己麵前做出一副心焦的模樣。
他冰冷冷頂撞道:“阿道夫少爺的命令是以柯爾蘭少爺為優先。既然謝虛已對少爺的名譽產生威脅,自然應當處理。”
冠冕堂皇的一句話,卻像扯下黑暗中的遮羞布。柯爾蘭低低喘息了一聲,望著紙麵上淡紅的茶漬,倏然暗紅了眼睛,聲音低啞:“……不準處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