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無欲還當他要說些什麼,聽完後神色依舊冷淡。隻是考慮到今日的對話恐怕瞞不住,傳出去後對謝虛的聲譽有損,才不耐煩地解釋道:“我的姬妾若是與彆的男人有染,便會爆體身亡。”
修真界中的秘法數不勝數,這種特意用在姬妾身上的,自然也有。
玉胥倒是真沒想到,彆無欲這樣看著不通風情的人,也會知道這種閨中秘法,看來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樣的。
這樣也好,這樣給彆無欲的刺.激,隻會更大——
“玉姬腹中的孩子,自然是你的。可是謝小宗主是不是那個孩子……彆宗主可要分辨的清啊。”
一時,寂靜得落針可聞。
當時的極欲宗還叫極清宗,上下也是嚴謹規整無比,絕不會出混亂宗主血脈這種荒誕事。
但最荒唐的事已經出現了。宗中竟有魔族潛伏許久,誰又能說清他做了些什麼?
誰都未曾想到,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的,甚至不是宗主彆無欲,而是夢長老。
若說先前夢長老還隻是用又惆悵又糾結的目光盯著玉胥,未必能對他下死手。現在的目光,簡直就是恨不得生啖其肉、飲其血了。
“宗主!”夢長老怒吼出聲,正氣十足,簡直讓身旁呆怔的修士們都身軀一震,醒過神來。
“這妖孽妖言惑眾,詆毀謝小宗主和謝玉夫人,意圖離間挑撥宗主與謝小宗主之情!這樣居心不良的妖魔,吾實在不耐他血口噴人——”夢長老如同一尊怒目金剛,簡直頭發都要炸起來了,衝著玉胥便殺去。
能不能傷到玉胥是兩說,但夢長老此舉,無異於給人服了一顆定心丸,按捺住了那些浮躁的心緒。
玉胥哪怕不能和彆無欲正麵爭鋒,躲開夢長老的攻擊,倒是夠了。
他還有心思調笑道:“夢長老可是要殺人滅口?這又何必,謝小宗主又不是你的種。”
這句話,更顯其心可誅。
“你!”
彆無欲果真是分神了。
玉胥輕鬆避開鋒芒,將自己置身於隨時可逃開的有利位置上,定定道:“我以天道起誓,謝虛並非你親子。玉姬腹中的孩子,早被我扔進境下小世界中,或許活著,或許死了——彆無欲,你結下那麼多冤虐,早該知道自己會有這麼一天的。”
神思恍惚間,玉胥已趁此機會,再不留戀地逃走了。
他是天魔,玩弄人心於他來說再平常不過。隻是這件事本該等到他攻陷極欲宗時,拿來作為擊潰彆無欲的底牌之一,就這般泄漏出去,實在不得已。
隻是想到那黑發白膚的少年,接下來將會受到怎樣的落差,陷落到怎樣的地獄中……玉胥那因報複了彆無欲的興奮感,又有些回落了。
謝虛向來與他生疏,他二人之間,應該除了怨恨外再生不出什麼才對。
玉胥按了按胸腔處,一張臉上,再無歡欣表情。
……
謝玉恨他。
她的死,彆無欲以為那是對自己最後的報複,沒想到隻是剛剛開始罷了。
彆無欲冷眼望著玉胥逃走,卻收了修羅刀,再沒有追殺的欲.望。
他也並不關心玉胥口中那個流落至小世界的孩子是死是活,他隻在想,是不是當真為他人做了嫁衣,是不是當真數十年的心血……付之一炬。
比“玉胥為魔”更快傳到謝虛耳中的,自然是那些從玉胥口中說出來的話了。
極欲宗再鬆散、弟子再膽大妄為,也不會去觸彆無欲的黴頭,私下議論這些可能會要了他們性命的話題。因此這給謝虛通風報信的人,倒當真用了點心。
這人和謝虛還曾相處過一段時日,正是和謝虛一起去往小世界的如溯。
如溯現在顯得沉穩了許多,很難想象他竟會冒著性命風險告訴謝虛這件事。
謝虛承情,點頭道:“多謝。”
如溯見他分毫不慌亂,隻當是謝虛篤定自己為彆宗主親子,都是魔族構陷於他,才這般鎮定。
那樣的場麵,謝虛未親眼見到,他做了十幾年的謝小宗主,自然對這種言論不屑一顧。沒對自己動怒,已經是修養很好了。
如溯還想開口,再將那情景敘述一遍,但想到了什麼,隻是唇瓣微動,發出含糊的哼聲來。
要是謝虛從此不再是謝小宗主,那他們兩人之間……好似也沒有那般不可逾越。
其實這倒是如溯冤枉謝虛了。
謝虛並非是不相信,才如此鎮定;而是早就清楚結果,這時哪怕是慌亂,也隻是因為劇情又發生了變化而感到無奈罷了。
好在這的確是原劇情的情節,隻是又提前了劇情線。
謝虛的確不是彆無欲親子。
在劇情中他迫害了主角受白子浮,得罪了天魔談棠,又和龍族白皎結下刻骨之仇,直到最後極欲宗差點被吞並,元氣大傷下跌出四大宗之列,成為泯然眾人矣的普通宗門;但隻要他謝小宗主的身份還在,彆無欲還活著,他就不可能真正淒慘而終,至少會過得比大多數修士要好,隻是不如以前一樣風光罷了。
而壓倒“謝虛”的最後一根稻草,正是這個讓他風光了十幾年的身世。
彆無欲掏心掏肺對待了數年的獨子,原來不過是一隻鳩占鵲巢的冒牌貨。
謝虛麵對彆無欲的寵愛,倒是沒什麼愧疚或是心虛。
這隻是任務位麵,他負責扮演的是係統給予他的角色,作為反派炮灰,做好作惡的準備是應當的——哪怕是欺騙一個對他真心的人。
同樣,謝虛也不會為彆無欲得知真相後的反差而怨恨。
沒有必要。
本應如此。
在原劇情中,謝虛被意外揭露了身份後——現在看來或是還有玉胥從中作梗的因素在——彆無欲同樣是暴怒不已,但最終還是沒有取謝虛的性命,隻是將他趕出了極欲宗,勒令謝虛不得以彆無欲、極欲宗的名聲行走。
他白享了十幾年榮華,最後歸於孑然。
這樁劇情提前了,倒也不礙著謝虛什麼。
極欲宗內又沉寂了幾日。
那延伸入極欲宗中的浩瀚登天階,兩邊精致的燈籠都被摘了下來,待到入夜之時,再無燈火輝煌,與“人間**極欲宗”之名,不相稱極了。
仙宗之中,分明無四季變換,但或是因為宗下人間城鎮入秋的緣故,也漸起蕭瑟之意。
謝虛便悶在青虛峰中,除如溯外,再無人敢在他眼前提起那日的事。
他所受分例倒是分毫未少,連那罕有的至寶清淨紫竹香都照常燃著。
這讓謝虛有些驚訝。
他雖然做了十幾年的謝小宗主,人人逢迎拍馬,未受過苛待,可也知修真界宗門中最為迎高踩低,他現在還擔著謝小宗主之名,被門人欺淩絕不可能,但讓那些門人弟子像從前那樣害怕、尊敬他,周到的伺候著,卻也顯得異想天開了。
或是那天玉胥口裡的話,人人諱莫如深,未傳開來。
謝虛如此想到。
這事到底不會這麼簡單糊弄過去。前些天的風平浪靜都是因為彆無欲帶著幾長老出宗了,待回來時,才是風暴的開端。
極欲宗中未藏有分辨血脈歸屬的秘法,但其他宗門、世家,總會有人收存著此類秘法。
謝虛被傳召進極欲宗正殿中,剛敞開門,便覺一道寒氣拂來,冷意逼人。殿中的人不多卻很全,彆無欲、幾位長老……而代替玉胥位置的,是一個全然陌生的老者。
彆無欲對著謝虛,還是第一次沒了溫和模樣。
他真正如化神大能一般,俯瞰眾生同螻蟻,再沒有能讓他側目的存在。
他這幅模樣在旁人看來,是陌生又令人畏懼的,但謝虛卻沒有表現出半點不適來。
“你應當知道,喚你來是做什麼。”彆無欲道。
謝虛頷首。
作者有話要說: 玉胥:要死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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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累懵了,忘了請假,今天粗長鴨
放心,虐誰也不虐我虛,刀發給彆人
順便談棠沒反應是因為他被氣到靈魂下線專心養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