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恕之殺人, 卻是為了投誠。
他拿著仍殘留這斑駁血跡的長刀,緩步走到異邦男子的腳下,跪了下來,無比敬畏地喊道:“教主。”
錯愕又痛苦的俠士們, 這時已經將全部的怒火都轉移到了鬆恕之身上,不吝用最惡毒的言語辱罵他。
相比起他們對異邦人本就有的忌憚提防,鬆恕之身為中原武林之人, 亦是前任武林盟的少莊主, 他的背叛讓人尤為不恥。
天璣老人心中震怒,他有意上前相救緒聽風,卻看出緒聽風如今的狀態已是藥石無醫。何況那些手持兵刃之人隱隱為包圍之勢,連鬆恕之身後的武林盟弟子都全部叛變, 他若異動, 被他護著的門派弟子便會身陷囹圄。一時間驚怒交加, 咬牙嗬斥道:“我倒沒看出, 鬆成稟還有這樣的‘大本事’。”
長子是叛徒,次子指使人誣陷融司隱,天璣自然以為這都是受了鬆盟主的指使——
卻見鬆恕之麵露古怪, 神情微微猙獰地道:“他?那個老蠢貨,如今癱在床上都不清楚是誰害了他, 如何會像我這樣英明果敢, 投誠聖教。”
融司隱的眼眸一點點沉下來,如同望不見底的深潭。
而那教主似被這句話取悅了,用腳輕輕蹭著鬆恕之的臉, 神情好似在逗弄一隻狗般。
教主道:“你這麼乖,有賞才是。”
站在教主身後的聖女雪錦立即站出來,取出一袋羊皮錦囊,將裡麵的液體傾倒在地上。鬆恕之立即惶恐地爬過去,低頭舔舐那地上的液體,十分細致,麵上神情也極為享受。
鬆獻之在看見他兄長殺緒聽風時,第一時間想到的卻是緒聽風犯了什麼事,下意識為兄長開脫。
可後麵眼見著鬆恕之背叛中原武林,甚至承認暗害父親,一時的衝擊幾乎要讓他整個人都崩潰了。
尤其是現在鬆恕之像條狗一樣卑微的樣子,更是與記憶中的大哥判若兩人,讓人鄙夷——偏偏鬆獻之舔了舔唇,忽然覺得,那地上的液體好似當真,十分誘人……
這令人悚然的想法不僅鬆獻之有,其他武林盟俠士也有。
他們忽然對那地上未乾涸的液體,產生了強烈的渴求。
那液體仿佛勾引著他們最深的欲.望,將渴求燒灼得愈加激烈,好似嘗到了那液體,便能從痛苦中超脫出來般。
異邦教主適時開口,十分玩味:“投誠我聖教的人,都能得到獎勵。”
這句話好似瘡癤般在心底爛開,便是不去動,也癢得出奇,快速潰爛流膿成極深的渴望。那些大門派還好,有未受到影響的掌門及高手坐鎮,險險護住他們,但那些小門派意動的人,卻仿佛被魘住了般,爬向那教主。
當然更多的俠士,卻是將唇都咬得爛成一團,打坐調息,也未向那異邦人低頭。
異邦教主對這一幕其實十分詫異,畢竟他統一東西武林時,還從未見過這麼多用了粟石散還心智堅定的人,隻能承認這中原武林的人,的確是有些不凡之處的。
尤其是有些高手的武功已臻於化境,並不為栗石散擾亂心智。
他的笑容漸漸透出一點危險意味:“本尊不喜歡冥頑不靈的蠢貨,若是不肯歸順,便一個個殺了,便先從——”
他還要再指人,那些高手們卻按捺不住了,異邦人要趕儘殺絕,現下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麵!
對方哪怕人多勢眾,但像他們這樣的老怪,早不是能靠著人數便取勝的境界。他們互相用內力傳信,暫且放棄了看顧本門派的弟子,十幾個絕頂高手聯合,已是悍然出手,每招都是殺機畢露——卻見那些異邦人好似脫胎換骨一般,生生受住了十幾個高手施展的壓力,和他們在擂場上展現的實力完全不同。
來人仿佛不知疲憊,不知疼痛,氣力也用之不竭,斷手斷腳都麻木地衝在前麵,讓人心下一沉。
簡直好似不像活生生的人,而是空殼傀儡。
唯一突破重圍的,是融司隱。
他的劍意已至教主眼前,哪怕有幾個人衝出來以命擋劍,也分毫未拖住他的攻勢,那劍鋒甚至擦過了異邦教主的脖頸,在他喉下留下一道紅痕。
教主眼中劃過一絲狠厲,他的身手也極好,閃躲利落,又抓了幾個擋箭牌在眼前。此時他已是深深忌憚起了融司隱的武功,急促地喊道:“辛阿彌!”
這個名字讓謝虛微抬起了頭。
果然是那張熟悉的麵孔,隻是這時的辛阿彌,有一雙仿佛燃著烈焰,紅得徹底的雙瞳。
異邦教主早已做好栗石散製不住那些高手的準備,自然還備了真正要人命,和讓他坐上教主之位的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