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秋雯垮著臉說, 阮溪看著她臉上表情忍住又笑笑，後沒再和她多浪費時間，繼續往街裡走, 去找謝東洋。
身邊人群往來, 過了個年回來, 很多人都換了麵貌——有年輕人趕時髦穿起了喇叭褲, 戴起了蛤m鏡, 有很多女性都燙了一頭卷毛狗一樣獅子頭。
被禁錮了十幾年思想, 慢慢都在這些變化中變得開放, 變得生動有色彩起來。
阮溪一直走到街中間才找到謝東洋, 他在一堆攤位中間並顯眼。她穿過人群往他攤位走過去, 謝東洋看到她臉色一喜, 先和她打招呼：“溪爺，你回來啦？”
阮溪繞到他攤位後麵, 喘口氣說：“好熱鬨啊。”
謝東洋道：“第一年大家都在觀望, 道政策到底往哪個方向變, 都持保守態度，怕做錯了事要倒黴，但現在已經算是比較明朗了, 所以這一個看一個都放開了，像之那樣小心翼翼。你過來時候瞧見沒有，那麼多女燙爆炸頭，獅子狗一樣。”
阮溪笑出來，“看到了, 有好多穿喇叭褲呢，那褲腿大。”
謝東洋歎口氣道：“也叫你說準了，你道去年年底冒出來一個麼詞兒？萬元戶, 他們把去年一年家庭收入超過一萬，都稱之為萬元戶。這詞兒一出來，我一年賺多少錢事也瞞住了。也就一夜之間事，你看這街上攤擺，擺攤都快比逛街多了。”
阮溪是笑著，“怎麼樣？現在好賺嗎？”
謝東洋搖頭，“這麼多人擺攤，哪能有去年那麼好賣。你道我早上幾點起來，五點我就起來了，到這邊搶到好位置，位置好影響可大了，賣出東西。”
阮溪左右看一看，小聲道：“這麼擠，搞得我都想來了。”
結果她這音一落，攤位忽有人叫她。
阮溪轉回頭，隻見是周老太太，便笑著招呼了一句：“周奶奶。”
周老太太看著她說：“小溪啊，好些日子沒見你過來了，怎麼來了呀？我等你給我做衣服呢，我給你又介紹了幾個人，她們都要找你做衣服，做春衣。”
阮溪笑笑道：“我這幾天忙，等下午我去您家裡吧。”
周老太太點頭道：“得嘞，那我在家等你。”
說完她便拄著拐杖走了，阮溪目光跟著她囑咐一句：“您小心些。”
周老太太衝她擺擺手，“沒事。”
周老太太走後，又有兩個人過來在攤位看了看，但沒買東西，看過就走了。
謝東洋也沒麼所謂，好像是習慣了，接回題問阮溪：“那你是打算來擺攤了？”
阮溪看向他說：“我把我家裡人都帶過來了，就安排在鄉下房子裡，今年我打算稍微乾一點大。今天來找你，就是想讓你幫我點忙。”
謝東洋很是爽快：“麼忙，說吧。”
阮溪也和他客氣：“再給我弄幾台二手縫紉機，七八成，要太舊。”
謝東洋看著她，“要幾台？”
阮溪道：“少四台，多點六台八台，隻要你能找到我都買。”
對於謝東洋來說，二手縫紉機倒是難找，畢竟城裡很多人家結婚時候都買縫紉機當彩禮。而縫紉機和自行車收音機比起來，使用頻率要低很多。
大部分人家也自做衣服，縫紉機放家裡就是個擺設。隻要找那種一年碰幾次縫紉機人家，大部分都是願意給轉手賣掉。
謝東洋想了想小聲問了句：“要這麼多台，你是打算招人？”
阮溪點點頭，但沒再往下細說。
謝東洋也道這種事好在大街上討論，在這種舊思想交替時期，說做事低調點沒麼壞處，免得惹上眼紅人亂搞事情，於是他衝阮溪點點頭，“我去給你找。”
阮溪看著他又問：“你呢？你有麼打算沒有？如果沒有彆打算，到時候我衣服好賣，你到我那拿衣服來賣，低價批發給你。”
現在這街麵上亂七八糟麼攤位都有，就是沒有賣成衣，成衣市場這個大蛋糕算是完完整整放在這裡，沒有任何人動。如果出個成衣攤，肯定有很多人來買。
這塊大蛋糕，誰吃第一口誰暴富。
但謝東洋想了想說：“再說吧，我再觀望觀望。”
阮溪抬手拍一下他肩，笑著道：“行，有空請你吃西餐。”
剛一說完，阮溪便見謝東洋目光定了一下。
她轉過頭，隻見攤位來了個打扮時髦年輕女人。
年輕女人燙了頭發，穿著大衣，踩著棉皮鞋，臉上掛著淺淺笑意。
謝東洋愣了一，忽尬笑起來問：“您好，您要買點麼？”
年輕女人沒有買東西意思，和謝東洋嘮家常一般開口：“聽說去年出來擺攤都賺了大錢了，好幾個萬元戶，你……也賺了少吧？”
謝東洋笑得僵硬，“也沒賺多少，糊口而已。”
阮溪看著攤位女人，突想起來她是誰了，是謝東洋女神！
女神臉上笑意也變得尷尬了些許，她看看阮溪，又看看謝東洋，沒再繼續往下尬聊，出聲說了句：“那你們忙吧。”說完便轉身走了。
她一走，謝東洋臉上那僵硬笑意瞬間收了徹底。
阮溪看著他臉上表情變化，出聲問了句：“你在傷心吧？”
謝東洋忙道：“那能夠，你看我是這麼拿得起放下人嗎？”
阮溪又拍拍他肩，“小夥子，加油吧！”
***
阮溪和謝東洋說好二手縫紉機事，又在街上逛了逛。她在這些攤位中淘工具，把皮尺直角尺、各類剪刀、劃粉衝頭拆線器、鑿子錐子麼，全都買了點。
零零散散差多所有東西都買辦齊了，隻差一個裁剪刀。
平時做一件兩件衣服用普通剪刀就可以，但如果要批量做衣服，那就得用到裁剪刀。裁剪刀也分大小，她要那種手持一次能裁剪個百十來張布就行了。
但她到各處問了一圈下來，整個四九城可能都沒有賣這種機器。
既這裡沒有，自就要想辦法從彆方去買。
有個當乾部爹，用白用，於是阮溪便找郵局給阮長富打了個電，和他說清楚了自要東西，讓他想辦法給她搞一個來，並讓人送到北京。
打完電差多是中午，阮溪直接找方吃了午飯。
下午她往周老太太家去了一趟，周老太太家有其他兩個老太太在，全都拿了布過來，說是找阮溪做衣裳。阮溪自拒絕，幫她們量了尺寸接了她們布。
說好做衣服事情，阮溪問周老太太：“你家那個遠房親戚走了呀？”
周老太太道：“對，走了，說是人家去年擺攤都賺了錢，她今年也想跟著試試。都是一個看一個，看人家賺了錢眼紅，現在街上那麼多攤子。”
說完她問阮溪，“小溪，你去年賺了多少呀？”
阮溪笑著道：“也沒賺多少，糊口而已。”
周老太太拿眼瞪她，“你騙我這個老太太呢，我們又眼紅你。”
阮溪笑起來，和她又隨便嘮了幾句，便拿著布走了。
她拿布去謝東洋修車鋪，用謝東洋給她配鑰匙開了，後騎上三輪車拖上縫紉機，有布匹以及其他要用一些材料，慢慢往鄉下去。
拖著縫紉機到院子裡時候已經是傍晚，阮翠芝和嶽昊豐正在廚房做飯。主要是嶽昊豐在做，阮翠芝抱著阮玥在玩，順便看著大寶子。
看到阮溪回來，阮翠芝和嶽昊豐都出聲和她打招呼，阮翠芝抱著阮玥起身，嶽昊豐放下手裡刀出來，去到三輪車旁邊，幫阮溪把縫紉機搬下來。
阮溪微微喘著氣說：“這是我去年買縫紉機，暫時就這一台，搬回來乾點活。”
阮翠芝笑著問：“你出去一趟又接到活了？”
阮溪點頭：“接了三件春衣，三個老太太，之一直找我做衣裳。”
阮翠芝：“是我們小溪有事，在北京都有老顧客了。”
三輪車上東西都有嶽昊豐在搬在拿，阮溪去廚房倒水喝，暖手也是解渴，喝了兩口潤了嗓子她又問：“五叔五嬸沒有回來啊？”
阮翠芝抱著阮玥在桌子邊坐下來，“沒有呢，小潔也跟他們出去了。說是他們第一次出來，人生熟，怕他們出去走迷了路了。”
阮溪忍住笑，“小潔現在可有事了。”
鄉下她也沒來過，但她現在都敢自帶人出辦事了。
阮翠芝也笑，“可是麼？這丫頭變化太大了，尤其是這兩年，跟以大一樣了。所以說是念書上學好，懂多見識也多，事自就大了。一輩子呆在山裡出來，每天就是喂雞喂豬種，真是麼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