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小小的凹陷處正在緩慢地流出暗銀色的液態金屬。
——那不是液態金屬。
是高等異種的血。
不僅僅是硬殼骨翼,異種的肩膀、後背也在向下一道道流淌銀色血液。銀色的血液混雜能量彈未散儘的冷藍光電一滴一滴,滴落在同樣幽藍的地麵。這一幕讓原本就陰翳恐怖的異種越發像是從地獄裡走出的夢魘。
“研究……”
柳輕輕駭然地停下腳步。
異種麵部的外骨骼如毒蛇的下顎般微微裂開,露出白森森的利齒,同時發出嘶嘶的怪響,威脅一切膽敢靠近的活物。受到襲擊和負傷似乎加重了它對人類的殺意和仇恨,它將律若死死抱在懷裡,森毒地盯著柳輕輕。
柳輕輕不得不向後退,一直退到它的殺意範圍外。
直到這時,它才打開硬殼骨翅,低下頭。
柳輕輕眼尖,一眼瞅見一滴鮮紅的血順著異種的手臂滴落,頓時心跳到了嗓子眼,險些叫出聲來。
律若腰間的白大褂被染紅了一片,還在往下滴血。
密集的彈雨最終還是有一道能量子彈穿過高等異種的骨翅,擦到了律若身上。相比起愈合能力恐怖的異種,重型能量彈對研究人員的致命性肉眼可見。湧出的鮮血似乎強烈地刺激到了異種,它的氣息不僅比先前狂躁得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還多了種雷霆將至前的陰翳暴戾。
它單爪將律若抱了起來,讓身形單薄的研究員大半個身子靠在它肩頭。律若的手垂在它臉頰側,它直接撕開律若原本就被它撕裂的白大褂,將頭埋進律若的腰間。當濕冷的口器纏繞上來的時候,律若抓著它,向後仰了一下,立刻被它巨大猙獰的利爪牢牢按住了背。
異種冰冷的口器在能量彈擦傷的地方來回舔,分泌出淡淡的反光的銀液,銀液附著到傷口後,血肉模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濕冷的口器向上遊走,律若不適地掙紮著,要從它懷裡出來,卻被它死死地箍住。
一直到傷口徹底愈合,異種才扭頭看了主控樓外的天空一眼,暗金的豎瞳裡寒光躍動。
它放下律若,發出低沉的聲波。
聲波遠遠擴開,穿透性極強,似乎在召喚什麼。
律若按住桌麵,站起身,打開一台尚且完好的控製終端,迅速破譯終端係統。他的銀發一半披在背上,一半垂在臉頰邊,又薄又蒼白的顴骨上病態的紅色沒有散去,在主控室操控台的屏幕熒光中顯得格外誘惑。他一邊咳嗽,一邊敲擊著光鍵,一行行令人眼花繚亂的代碼掠過屏幕。
伴隨著最後一行代碼敲落,主控室中間的一個金屬台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電子提示音。
U形的金屬凹槽升了起來,凹槽正中間放著的赫然是一個銀白色的密碼箱。
看到那隻密碼箱的瞬間,柳輕輕仿佛過電般震了一下。
那隻銀白色的密碼箱……箱子表麵有一個標誌。
一對銀色的羽翼!
三年前,這個標識在聯盟隨處可見。
銀翼!鐘家銀翼!
有那麼一刹那,柳輕輕大腦一片空白——鐘家主於新元1074年,3月28日,星艦陣亡後,銀翼集團就逐漸退出了世人的視線。許多曾經銀翼旗下的實驗室研究基地紛紛關閉,大多數人認為,銀翼集團已經被其他財團和聯盟政府軍方瓜分吞並了。
而S-307研究室裡許多人,對律研究長最後也最大的失望就是來源於此:他明明在聯盟身居高位,卻在銀翼集團被瓜分吞並的過程中,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
在往後三年裡,更是一個字都沒有提及銀翼和鐘家。
鐘家、銀翼、成了上流社會私底下最大的笑話!
那位年輕清貴的鐘家家主精心愛護了一個冷血的怪胎十幾年,最後連命都搭上了,結果人家還是冷情冷性到連銀翼消亡都不曾有過一星半點的波動。
這不是笑話是什麼?
……鐘家主護了他那麼多年,最後換來這麼一個結果,一個研究員在離開S-307前譏諷地這麼說,我們和他半點關係都沒有,還指望他將S-307實驗室留下來?
銀翼……銀翼……
柳輕輕呆愣地看著律若提起那隻銀白色的密碼箱,一時間腦海中這三年聽過的無數風言風語翻翻滾滾,竟然連半點反應都做不出來了——律研究長,真的……真的完全不記得鐘家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