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若若。(1 / 2)

異種 吾九殿 11541 字 9個月前

新元1076,5月16日。

人類聯盟第一主星係,一級主星,赤道2環。

雨水瓢潑,鐵鏽斑駁的廢料運輸車排成長長的隊伍,逐一緩緩通過停滿食腐烏鴉的鐵柵欄。戴標識的檢查人員穿著雨衣,隔著車窗,挨輛挨輛檢查車上的人員。說是檢查,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彆的辦法。

就是用人命去探。

異種母巢發動第三階段戰爭到現在,時間過去近半個月。

“孢囊雨”終於結束了,各大勢力逐漸從混亂中勉強恢複點行動力。位於銀河主星的自由軍一號基地,初步研發出了寄生種篩查器。目前的寄生種篩查器程序十分繁瑣,必須采集檢查目標的血液,進行DNA分解讀取粒子元素,才能判斷有沒有被寄生。

采集血液這一環,便是最危險的一環。

寄生種是目前已知潛伏能力的異種,一線檢查員一旦真的檢查到被寄生者,檢查到的瞬間,就是被尾針撕開麵骨的瞬間。

好在采集血液的流程很簡單,交給小孩都能做。

因此,采集樣本和檢查樣本被分為兩部分。

災難後割據各地的大勢力一般雇傭荒野裡的流浪漢或者城市裡的普通人,充當臨時檢查員,負責采集血液。由這些人收集起來的樣本,再由醫療人員進行檢查分析。

前者就有了個新名稱,叫做“肉探”。

是說他們就相當於肉身探頭。

好一點的勢力,比如自由軍,會給這些人發一些簡單的防護服,雖然不能抵抗異種的襲擊,但至少還有一線活命的機會。狠一點的勢力,比如“孢囊雨”後各地自行立起的企業軍團,強製性驅趕這些人去采集樣本。

有些買不起大批量檢測劑的勢力,乾脆把他們當引誘寄生種暴露的肉餌。真遇上異種,咻咻兩發子彈,算得上是貨真價實的人肉探測儀了。

“走快點!你們這些遊手好閒的混蛋,磨磨蹭蹭,想逃跑是吧?聽著,誰敢跑,高架上的,就先給誰來一槍子!”企業軍團的一級小隊長踩著黑色長雨靴,揮舞著電棍,高聲催促,一群衣衫破舊的人,經過簡單的培訓,就朝排隊等候的車走去。

“這些該死的走狗。”走遠一點後,就有人忍不住壓低聲罵起來。

“現在還肯檢查的都不錯了。聽說之前城裡被寄生的太多,檢查不過來,電子天堂直接一棟樓一棟樓封鎖,往裡麵扔毒氣彈。”

“噓,彆說了。”

一名檢察員走到一輛卡車旁邊,剛伸出敲窗,車窗的玻璃就破碎了。嘩啦一聲,高架橋上兩束能量彈同時掃了過來,檢察員和異種齊齊被打倒在地。檢察員一動不動,異種的金屬骨尾還在泥漿裡蛇一樣扭動。

四周的人紛紛驚叫著躲開,又被企業軍團的電棍逼攏。

無人機在暴雨的雲層穿過,掠過荒野的檢測站,朝地平線上的城市飛去。

哪怕是最快穩定下來的自由軍,也直到今天,才有能力騰出手去探查一下“孢囊雨”爆發後的整體情況。

城市的情況比荒野來得更糟糕。

建築物基本沒什麼變化,但城市出奇的寂靜,霓虹燈有的熄滅了,有的還亮著。一棟棟灰沉沉的建築鬼影般立在雨中。慘淡的綠光和血一樣的紅光,零星塗抹在高樓錯落的陰影中,給死一樣寂靜的城市平增許多恐怖的色調。

沒有誰敢開燈。

一棟棟房屋的門窗都是緊閉的,窗戶後黑漆漆,判斷不出還有多少活人。

無人機降低高度的時候,探照燈從鋼筋水泥之間掃過。

建築物角落很昏暗,大團黑乎乎的影子,乍一看仿佛堆滿了什麼腐爛的肉塊垃圾。但探照燈掃過去後,光束照亮了那裡邊的情形——不是垃圾,是許多筋膜般伸張開的紫紅交加的肉質,有的地方拉得很長,跟觸手一樣,牢牢黏在管道上。有的地方卻像發酵的麵皮,

濕噠噠,黏糊糊往下滴暗紅粘液。

光束掃過時,幾條金屬光澤的骨尾在狹窄的管道縫隙裡一閃而過。

一隻爬在肉網上的寄生種,扭過頭,朝飛行器露出兩排細密森白的獠牙。這隻寄生種的上半身保持人類的樣子,是名白領。下半身則是近乎蠍子般的古怪形象,甲殼鼓起,長長的尾部沒進一名被捆在肉網上的年輕女性的腹部。

寄生種的尾針打開,伸出長長的注射管。

半透明的胚卵從注射管排出,一個接一個產進女性的腹腔。她的肚子鼓得仿佛脹氣的青蛙。

年輕女性還活著,口中被紫紅色的肉塊堵住,眼睛驚恐地睜大,不住流出淚來。

——她是被這隻寄生種騙開門的。

前者以走投無路的逃難者形象,敲遍了同一條走廊的所有房門。其他人都門戶緊閉,唯獨這名年輕女性,聽著外麵漸漸虛弱的哀求聲,於心不忍,打開了鐵門。結果打開的瞬間,鐵灰色的觸手卷來。

善良葬送了她的性命。

無人機飛過時,她的眼裡流出哀求的神色。

————

巨大屏幕投影出恐懼和哀求的瞳孔,會議室裡氣氛沉凝,一部分人移開視線,不忍再看。一部分人筆直地坐著,目光筆直地看著無人機傳回來的景象,麵部的肌肉緊繃得像是用生鐵焊鑄。

“在偽裝態下,寄生種能夠繼承宿體的記憶。宿體基因等級越高,寄生過程記憶損失度越少,保留下來被寄生種吸收的行為慣性越多,寄生種的偽裝態就越完美。”

冷淡的聲音在會議室響起。

會議室儘頭,律若的身形有些半透明。

古怪的氣氛對會議室儘頭的律若沒有任何影響,他控製著無人機在城市不同的角落巡邏,提取出來的畫麵轉化為各種不同的數據,標示在半空中:潮濕度1%-20%RH,平均產卵數目50~100;濕度20-40%,平均產卵120~200;濕度40%~70%,平均產卵260~320……濕度與溫度配合的情況下,寄生種將在一周內產繁殖3到4次。

“寄生過程記憶損失程度和基因等級有關……”自由軍的生物科學員皺著眉思索,“也是,寄生種第一批寄生的,應該是前往母巢的那一批勘探成員,他們的基因等級都在A級以上。基因等級高,保留下來的寄生體思維完整,所以返回之後,沒有被檢測出來。寄生種被當做樣本,送到了異種研究中心,並且被各大企業集團私下要走。”

“不,還要比那更早。”自由軍戰略分析部部長開口,“想想母巢勘探隊返回後,第一批接觸的是什麼人?”

“第一批接觸的……”生物科學員脫口而出,“太空信息安全部!”

會議室裡響起一片低低的驚呼。

“這樣就說得通了。”自由軍北緯基地負責人道,“第一次對母巢的勘探,開啟了一個毀滅的訊號。母巢認為人類必定再次前來。”

是的,人類也確實那麼做了。約克森在心裡說。出於為勝利的冒險行動,亦或者出於對進化的貪婪——人類就是這樣,永遠無法克製對更強大的力量的追求和野心。因為這種貪婪的本性,人類衝出了地球,開啟了新紀元。

但也正是因為這種貪婪的本性,讓母巢判斷出毀滅人類的最佳方案。

第一支勘探隊傳回了大量關於母巢的寶貴數據,但他們最後的退路卻毀於人類的內鬥和自相算計。

——這就是毀滅人類最佳也最有效的辦法。

“第一支勘探隊覆滅後,母巢分化出了新的異種——寄生種,這個時候還有一個阻礙。”說到這裡,自由軍北緯基地的負責人呂佰停頓了一下。

會議室裡的其他人轉頭看了後方的律若一眼。

戰爭的第一階段,律若擔任具備實權的軍事裁決部部長。在他的指揮控製下,聯盟的軍隊成功將異種攔截在防禦線之外,母巢並沒有找到合適投放“孢囊雨”的時機。

相對於龐大堅固的蟲艦、猙獰恐怖的宇宙異種,寄生種的缺陷也十分明顯:

單體的寄生種雖然強大,也不能做到其他異種那樣,在宇宙中與金屬機甲能量炮彈正麵作戰。而包裹寄生種幼體的“孢囊雨”,為了能夠在穿越大氣層時,及時大範圍釋放出寄生種,孢囊表麵的“肉層”十分柔軟,能夠大型武器進行攔截。

一旦在律若全麵控製戰爭的時候,投放“孢囊雨”,那麼結果隻有一個:還未進入聯盟內部,就被儘數攔截。

他就是異種母巢實施寄生計劃的阻礙。

“第二階段戰役……”約克森喃喃。

會議室其他人的神情都有些複雜。

身為自由軍高層,他們都清楚,從第二階段戰役開始,律若就逐漸被調離了軍事指揮中心,儘管名義上“軍事領袖”還是他,實際上使用全數據光腦係統,對戰線進行全麵控製的,是由斯坦福森帶領的研究院成員。

第二階段的戰役維持了第一階段的輝煌。

全數據係統展現出作為一個劃時代全宇宙全領域同步性係統的強悍軍事指揮能力。哪怕更換了一個協調控製的人選,戰役依舊保持在98%左右的獲勝率,對聯盟政府來說,98%和100%沒有什麼太大區彆。

這恰恰是母巢需要的。

母巢需要聯盟更換掉指揮人選,需要聯盟將律若調離軍事權力中心。為了達成這個目的,它營造出了第二階段“人類沿襲第一階段輝煌”的假象:母巢用數以百萬計的異種,換掉了最致命的人類指揮官。

相對於異種恐怖的繁殖能力,以億萬為單位的龐大族群數量來說,這實在是一筆再劃算不過的買賣。

當威脅最大的人類被調離軍事中心後,剩下的事情就變得簡單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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