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夢見了一片電子海。
——熒光的圖靈編碼彙聚成了起伏的藍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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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柏在莊園找出了一本畫冊。
用樺木薄板釘成手工冊子,封麵還有星際很少見了的木刻畫。刻的是一扇窗戶,窗戶外盛開著鳶尾,更遠處則是挺拔的鬆柏。
畫夾封麵下方,還有兩行小字:
鐘柏、律若製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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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元1068。鐘柏和律若的學生時代。
銀翼鐘家秉持的是舊紀元的精英教育,對繼承者的要求除了精通管理財政,還包括各方麵的藝術修養。少年時代,鐘柏在鳶尾莊園有一間獨立的玻璃畫室。有空閒的時候,他會邀請律學弟與自己一起在畫室渡過一個充滿陽光、鮮花和色彩的午後。
這個畫冊就是那時候積攢起來。
從裡麵的畫,到最外麵的典雅手工封冊都是他和律若一起製作的。
鐘柏摸了摸那兩行小字,眸中浮起一絲笑意。
隻要是和律若有關的點點滴滴,他一貫親力親為。他喜歡親手留存住自己和律學弟在一起的所有時光,讓它們凝成永不消散的剪影。律若不怎麼理解這種浪費時間的無意義行為。但不理解歸不理解,隻要他提出請求,律若就和他一起做了。
鐘柏輕輕翻開畫冊。
陽光照在紙上。
銀發的少年抱著一束盛開的藍鳶尾,坐在複古的高腳椅上。他穿著學校的白襯衫,襯衫雪色的布料暈出鳶尾夢幻的藍色。天光照過他,他半邊麵容浸在光裡,低垂的睫毛被鳶尾的露珠點亮。
寧靜美麗,猶如天使。
如果公眾見到這樣的律若,恐怕再怎麼覺得他冷血如機器,也會在批評指責他的時候加以留情。
鐘柏看著這張畫,想起了另外的一些事情。
畫上的律若那天穿了校服,抱著花坐在椅上給他當模特,清麗乾淨,是那種讓人忍不住想給他塗上其他色彩的乾淨。
鈷藍、群青勾兌著在白紙上塗開,濃麗的色彩染上畫中人的雪色襯衫。
律若永遠不知道邀請他當模特的學長落筆時都在想什麼。
等畫快畫好了的時候,鐘學長喊他過去。他抱著花老老實實地過去,結果一過去,就被學長用沾著顏料的筆臉上蘸了一下。
明淨如雪的肌膚立刻多了一道顏色。
猝不及防被學長在臉上蘸了一筆,律若卻沒意識到學長欺負他了,依舊微微抬著睫毛,仰頭看比自己高的學長。鐘柏輕輕捏住了他的下巴,而他讀不懂學長觸碰自己臉龐的指尖帶著多少的欲念,也讀不懂學長低垂的眼裡藏了多少東西。
他抱著花,乖乖站在學長麵前。
“律若啊……”學長歎息著,最後隻將拉他過來,慢慢給他擦乾淨。
·
鐘柏靠在窗邊。
陽光照著他雪白的襯衣。
他在光裡看著那張畫,指尖在畫上律若的唇角輕輕拭過。
他還記得當時沾到律若臉上的顏料是用來畫唇瓣的顏色。是用鈦白和玫瑰紅調出來的,淺淺一層調子的粉色,帶著果凍的質感。一層層在紙上塗染,就能漸漸染出律若月季花般的唇瓣。
很適合接吻。
事實證明,確實很合適。
鐘柏眼眸染笑,將紙張一頁頁翻過去。透過紙頁和色彩,鐘柏看到了不同時期的律若:穿著襯衫的律若、圍著他的圍巾的律若、抱著書坐在編織地毯上的律若、手邊放著茶杯的律若……
大多數畫都是鐘柏畫的。
律若對畫畫不感興趣。
讓他抱著花坐在畫室裡看論文,比讓他在畫室對紙張研究“藝術、色彩、構成”來得輕鬆得多。鐘柏一般不為難他,隻要他待在視野裡充當自己的模特就行。
不過,畫冊裡也有一部分是律若畫的。
有時候,覺得他對著光腦看論文的時間太久,鐘柏也會將他喊過來,教他畫畫,畫莊園裡的雪柏。
律若畫畫和照相機沒什麼差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