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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本來扮作一名玄府弟子,就像是一滴水,融合在人族修士的海洋裡麵。

然而如今,他化為了一道光,就這樣子直接掠向了司無意。

他身上偽裝翩翩飛去,露出了他真實之容。隻見他一身雪色衣衫,白發白瞳,本來淡漠的眼珠子也是沒什麼神采。

楚婉瀅一瞬間,腦海裡麵忽而浮起了一陣子的疼痛之意。

那樣兒鋒銳的劍影,劃破了婚禮上的一片喜氣洋洋。大婚之日,千載前的那個刺客。

對方一劍掠來,而她就那樣子的擋在了寧子虛的麵前。

記憶之中,就是這樣子的一把劍,刺入了從前楚婉瀅的心。

那把劍如一柄薄薄的玉帶,薄刃一片,如霜似雪。可當這柄劍沾染上了熾熱的紅,就給這般清霜般的劍刃上沾染了點點猩紅。

血一滴一滴,落在了地上,仿佛朵朵血梅,甚是燦爛。

就是他!縱然記不得夢中之人的容貌,可是那柄劍,卻也是楚婉瀅絕對不會忘記的。

觀其容貌,白發白瞳,一見便是魔人。而當年那場刺殺,亦是改變了道魔大戰的格局。

隻不過這魔人究竟是誰,似一直便是秘密。有人曾言,此人乃是六梵天主私下豢養的刺客,平時隱而不露,關鍵時候顯真章。

一股不屬於她的情緒,驟然也是浮起在了楚婉瀅的心尖。

在場也有幾位道魔大戰存活下來的大修,此刻窺見此人容貌,皆是十分的震驚。

這個神秘的刺客,似乎伴隨六梵天主殞身,也再未曾出現過。

眾人心裡皆罵了聲娘,個個覺得內心不是滋味,這些魔人也未免是太猖狂了。

魔人出陰山,截殺魁都修士,這還不算,居然還在玄府門口搞刺殺。

如此種種,簡直是將人族修士的麵皮,狠狠的往地上踩。

對方劍指司無意,封不雲、楚淩霜、任靈芙三人紛紛提起殘損之軀,竭力反抗。

隻不過他們此前已然消耗極為嚴重,甚至在混沌球劈開之後有短暫不能動彈,此刻縱然磕了點丹藥回血,現在戰鬥力也已然不過從前十分之一。

更何況這位雪衣劍修似乎便是天生的刺客,頗多詭譎邪異之道。

當年他眾目睽睽之下,行刺第一代的楚婉瀅,竟而讓其成功了。這自然並非因為對方實力遠超在場所有修士,而是因其所修之術頗為邪鬼。

對方劍刃似雪,流淌出的劍氣,卻是宛如水銀一般的暗啞之色。如墨水滴入清水中一樣,一股股的如斯泛開。這樣子奇異的劍氣,使得他周身的空間有了深深淺淺的微微扭曲。使得人對他所在位置,判斷上自然也是會發生那麼一點兒的偏差。加之這雪衣劍修本來便是身法詭譎,配合這樣子的空間扭曲,更增了幾分神出鬼沒的詭譎之氣。

這也不覺使得寧子虛念及當初,對方在他身軀之上留下了淺淺的傷口,可他自行運勁,使得這道傷口不端加深裂開。然後,便是楚婉瀅擋之——

他袖中的鈴鐺,輕輕的搖曳,一下,兩下。

仿佛寧子虛也能聽到這叮叮當當的聲音。然而寧子虛卻知曉,這不過是自己的錯覺。隻因為這枚鈴鐺,真正驅動時候,反而是無聲的。這樣子的聲音,也隻有這個雪衣劍修可以聽見,旁人怕也是無法洞悉。

他的手指頭,輕輕的摸過這枚奪命的鈴鐺,不自禁有一股子戰栗的興奮。就好像是,人前做什麼壞事情,卻偏生沒有彆的人知曉。

正在這時,一聲清冽的劍嘯,陸華劍氣縱橫,與之短兵相接。

身為魁都第一劍修,陸華並未受傷,此刻他麵頰也是不覺流淌了一抹寒霜,甚是冷銳。

對方的劍氣宛如遊魚,似乎是無孔不入,令人防不勝防。這也許便是這套刺客劍法的詭異之處,然而陸華卻也是並沒有打算防。

身為劍修,本來也應當善於進攻,而不是在原地進行防守。他輕嘯一聲,無念劍訣滔滔使出,以攻代守。

對方身軀之上,頓時綻放一朵巨大的血花,乃至於胸口骨骼儘碎。

換做旁人,怕也是需要避一避,因而揮劍自防。若然如此,那雪衣劍修也不會傷得這樣兒得嚴重了。

正因為他傷得如此之重,故而陸華亦被他毫不防守的劍意所創。

一道傷口,從陸華左側肩頭劃去向身軀右側,這樣子大大的一道口子,伴隨鮮血湧出,陸華麵頰也是不覺添了幾分蒼白。饒是如此,陸華渾身戰意未減,未見懼色。

隻不過這時候,陸華聽到了一陣陣咯咯的聲音,心中頓生凜然之意。

那是骨骼重生發出來的咯咯聲響,隻見對方胸口已生完整的白骨,再來便是蒙上了一層淺粉色的皮肉,短短片刻已然恢複得十分厲害。

修士界的修士,縱然是重塑身軀,亦是需借靈藥法器,醫修加持。

就像是封不雲的斷臂,喝了藥也得再長幾天。

像這雪衣劍修這般瘋狂愈合的,簡直聞所未聞。這是何等臥槽之事,這樣子的奇葩生命力,簡直是匪夷所思。

然而正在這個時候,一柄劍,從對方後背刺入,刺穿了心臟之後,又再一次的展露在了胸前。

所謂快狠準,無疑就是形容這麼樣兒的一劍。

隻瞧那沒出的劍鋒,陸華已然辨出這是玄都仙首的流霜劍。

當日寧子虛成為仙首,久未露麵的劍聖洛雪楓,竟將自己佩劍親手贈送道賀。那時候,寧子虛自然也是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他頓時也是將這流霜劍隨身佩戴,作為對仙首的敬重。

此刻仙首一劍誅魔,下手亦是極狠,他還將玄氣灌入劍身,使得對方身軀被轟,就連心臟也是被碾壓得粉碎。

此刻寧子虛這個人頭搶得十分之好,巧妙一劍,更將這刺客這般誅滅,以顯玄都仙首的風采。

寧子虛更不覺厲聲:“區區魔人,竟然膽敢在玄都放肆。”

此刻他溫雅的麵頰之上,似也已然浮起了一層怒意,彰顯他一心維護玄府的高尚情操。

他眼角眉梢,儘數是凜然憤怒,似恨不得將這魔人就此撕碎。

眼前魔人刺客的屍首,仿佛也是令寧子虛覺得十分礙眼,不覺狠狠一甩,仍在地上。

地上一片血汙,對方流淌的血液也一點點的渲染開來。

在場玄府弟子,個個也是看得十分爽氣,簡直是與有榮焉。也對,這些年來,玄府聲勢一直是穩穩得壓了魁都一頭。可這一次空運百裡聶,希光大出風頭,而玄府卻黯然無光。橫掃九州的天玄修士黯然無光,在這件事情上成為小透明。甚至連天玄修士一位統領,也被魔人暗算去皮,以此冒充。

玄府多年來習慣性豔壓,自然不免有些不是滋味。再者各地修士,又通過訊冊,對希光進行慘無人道的吹捧,自然更令玄府弟子內心不滿。

然而此刻,魁都修士個個不濟,紛紛被這雪衣劍修搞掉。反倒是寧子虛,一劍就穩住了局麵。

再者傳聞中仙人之境的少主希光,不也是作壁上觀,並沒有什麼用處。

魁都弟子也個個不滿,內心暗罵寧子虛關鍵時候搶人頭。陸華拚著受傷,以傷換傷,關鍵時候寧子虛卻跳出來殺敵。這位寧仙首,當真也是摘得好果子吃啊。

再者希光本來身軀就已然染疾,並不怎麼樣好。今日為了救人,希光已然拔了兩次天狂劍。

希家少主,自然也需要修養,不屑搶人頭。

陸華卻無瑕思索這麼些粉粉黑黑,他稍稍調息,忽而想到了什麼,麵色大變:“不可大意,此魔身軀修複力可謂異於常人,不可不防!”

寧子虛故意做出了一副天真蠢鈍的樣子,十分矜持的刻意蠢逼樣說道:“陸靈主不必擔心,此人心臟已然碎去,還能如何?”

一副我很相信自己,領導權威不容易質疑的樣兒。

當然寧子虛並沒有這樣子的蠢,他當然亦是故意為之。自己手中這個刺客,究竟有多少的能量,寧子虛也十分清楚。

這個雪衣劍修,也許並沒有踏入什麼仙人之境,可是卻有一種很特彆的能力。那就是他無論受多重的傷,也是都能自行愈合,而且愈合速度極快。這樣子的特質,使得這個刺客在戰鬥之中也是近乎無敵!

寧子虛是個工於心計的人,眾目睽睽之下,如何殺司無意滅口,又讓這一切變得順理成章。

這一切的一切,在寧子虛腦海裡盤算了許多遍。那麼,他就要創造一個絕佳的刺殺機會!

他將雪衣劍修甩出,此刻雪衣劍修離司無意也不過丈餘,魁都大修皆放鬆了警惕。擋在司無意和雪衣劍修跟前的,也不過是些炮灰般的結丹期弟子。

如此種種,正如他心意,順他算計!

寧子虛話語未落,隻見地上刺客忽而已然再次起身,仿佛印證陸華的判斷,其生命力極強悍!

這使得寧子虛一顆心也是不覺提到了嗓子眼,和許多次異樣,這一次,他這位玄府仙首又要再一次安然無恙了。

然而這個時候,偏生一道明銳的劍光,亦是如此的掠來。

本來安靜的站在一邊的希光,在場麵即將失控時候,忽而就這樣子的掠出。

他就像是一個安靜的守護者,平時沉默而缺乏存在感,並不爭搶什麼風頭。可關鍵時候,希光就會挺身而出,將這些邪魔儘數除之。

而這樣子的男子,總是很容易給予彆人一種安全感。

這時今日,天狂劍第三次出鞘。

陸華觀之,心裡忽而不免有些歎息。天狂劍出,這刺客再多邪異,自然也是不懼。隻不過事到如今,希光這殘血之軀,隻怕也是會再創傷痕。

滔滔劍氣,如此掠出,如此席卷而來,仿佛一道格外瑰麗的長虹。

而這般令人驚豔的劍光,也是人族修士多年未曾見過的奇景。上一位踏足此境的,還是人族劍聖洛雪楓。隻不過這位大修,自打道魔大戰之後,便已然是銷聲匿跡,再未見什麼蹤影。甚至有人猜測,這位人族第一強者已然殞身,屍骨化為天地間,九州再尋不得他半點劍意。

今日這般劍光再臨,終究還是襯托得寧子虛什麼也不是。

那雪衣劍修亦被沒入這樣子的光華之中,被滔滔劍光吞噬。乃至於他之身軀,就像是一片輕盈的羽毛,就這樣兒輕輕的飛舞而落。當他落在了地上之時,渾身上下添了許多道劍氣。這樣子的劍氣,不斷的撕裂加深對方的傷,宛如活物一般,迅速在對方身軀之中蔓延破壞。縱然對方有不斷修複身軀的異能,然而他的身軀又被這樣子的劍氣不斷撕裂再創。

這個世界的劍氣,本來就可以是長期存活的。就如陸華身軀之中,當年六梵天主輕輕一點留下的劍氣,猶自是屬於陸華的頑疾,縱然是過去了千年,也是未必治療得好。

如今這雪衣劍修,顯然也是被此等類似手段折磨。那些灌入他身軀之中劍氣,如此蔓延張狂,似要生生吞噬對方。當然在場修士,亦無人對他進行什麼同情。此人身軀既然是如此奇異,那麼以此毀之,本來也是順理成章。

若不如此相待,那麼這個雪衣劍修,也許就會再一次行凶。

寧子虛手中鈴鐺輕輕一顫,驀然化為千萬片的碎片。此鈴和雪衣劍修顱內三枚粗針遙遙聯係,能控其行為。如今此鈴已碎,寧子虛便再無掣肘之舉。此人本來便是寧子虛一件十分有用的棋子,然而這枚棋子,如今卻也已經是徹徹底底的廢了去。

再廢一臂,寧子虛的心尖兒不覺微微一顫,隻覺得本來死死攥緊在手中之物,如流沙一般飛快的從指縫流逝。

此鈴已碎,鍋當然是希光的。希光劍氣縱橫,注入雪衣劍修身軀之中,不斷損傷對方身軀。此鈴本與雪衣劍修遙遙呼應,受此感應,竟而因此而碎。

這就是仙人之境!

希光宛若真正仙人,高高在上,如雪如霧。

伴隨一連串清越劍吟,希光已然還劍入鞘,長刃輕巧藏於鞘中。

寧子虛和在場修士保持情緒上的一致性,麵頰流轉幾分欣喜解恨之色。然而他的心,也是涼到底。

偏生在寧子虛心情最不好的時候,耳邊卻想起一道悅耳的女子嗓音:“此魔雖然殺之不死,想來也不過用了什麼邪法異術。這個世界上,是沒有會當真殺不死的。將他抬去魁都,好好的研究一番,必定能研製出殺他之法。”

楚婉瀅說出來的話,總是最不入耳的。她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向著寧子虛內心踐踏。

她快言快語,已然順勢給這位雪衣劍修蓋了魁都的章戳。

隻不過此人既然是希光所製,那麼旁人也沒什麼言語的餘地。

方才這雪衣劍修威勢,眾人皆見。連玄府仙首,魁都靈主,聯手也攔他不住。這般絕世凶徒,縱然被希光製服,旁人也是不敢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