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悲憤咒罵之聲,就充斥了寧子虛的耳中。
乃至於寧子虛這個生性涼薄的魔人,此刻也不免生出了點兒悲憤。
不錯,這些天玄修士是對他忠心耿耿。可所謂忠心二字,翻譯作好處。他若沒施展恩惠,平時演演戲,多溝通,能有這麼些忠心?若沒點兒甜頭,難道這些天玄修士跟他是為了愛和理想?
寧子虛悲憤莫名!
一遭自己魔人身份敗露,這些修士一個個頓時死了媽的鬼樣子,一個個劃清界限,全無半點情分!
寧子虛竟有幾分玻璃心,覺得自己被辜負了。
他本來就是那種一份耕耘,便要十分收獲的實在人。
此刻縱然魔人身份曝光,寧子虛也好一陣子的惱怒。
被辜負的痛苦心情,縈繞在這位玄府仙首心中,使得他麵頰更加扭曲不能看。
此刻神魂之痛將他折磨,若要止痛,也不是沒法子的。
就如寧子虛曾經給楚玉薇喂的藥,磕一顆,也能壓住神魂之痛,可謂是極是有用。
隻不過輪到自己時候,寧子虛反而微微有些猶豫。那月流花雖然能止痛,戒掉卻絕對不容易。寧子虛可以毫不猶豫的用在彆人身上,可輪到自己,那便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寧子虛還是十分關心自己,愛護自己的。隻看他此刻猶豫,便已然證明,他對楚玉薇確實十分過分,並沒有他表現的那般愛惜。
不過這樣子猶豫不過片刻,旋即便煙消雲散。
此時此刻,寧子虛縱然是個極愛惜自己的人,卻也是不得不拚死一搏。
月流花雖然會有一些後遺症,可他不甘現在便死。
寧子虛唇角輕輕的抖動,擠出了一絲惡狠狠的笑容,鮮血也是順著他的唇角一滴滴的淌落。
一顆藥丹,飛快的塞入寧子虛的唇中,縱然是坑害自己,可他也是顧不得那麼多了。
此刻魁都修士顧及激怒玄府,一時未曾上前。而玄府的修士,大抵是還沒消化掉這個消息,一時心中微酸。
關鍵時候,大梵音寺的拈花尊者如此現身,以抗寧子虛,迅速出頭。
法印凝結於尊者手中,蘊含無上清聖之力。
那法印將要加諸於寧子虛身上之際,卻見寧子虛驟然起身,再一次握住了流霜劍。
此刻他已然吞下了藥丹,從此身染月流花之毒,此舉也無異於飲鳩止渴。可對於寧子虛而言,也自然是顧不得以後的遺毒了。
他下意識的咬緊了舌間,點點鮮血頓時順著牙齒落下。
千年基業一遭喪!寧子虛恨到了極致,仿佛要通過自殘發泄自己內心的痛苦。
流淌的霜雪劍氣化消了部分法印,然而仍有大半擊在了寧子虛身上。寧子虛本來打扮整齊,此刻發冠也被擊得粉碎,一頭白發頓時紛紛然然的落下。如此,襯托他猙獰無比的麵容,哪裡還有從前半點風流儒雅的仙首風度。
此刻的他,也不過是混入人族修士之中的魔。
寧子虛一雙眸子蘊含了滿滿的凶光,看著當真也是狼狽不堪。
就在片刻之前,他還勝券在握,被玄府支持們簇擁,甚至還對楚婉瀅開嘲諷。
然而不過片刻,寧子虛已然眾叛親離,一無所有。
到底是等級壓製,希光佛印如此襲來,他唇瓣張開,頓時也是哇的嘔出了一口鮮血。
加上之前夜霧紗留下來的傷,寧子虛已然渾身血跡斑斑,看著當真也是狼狽到了極致。
像他這種好顏麵,好權勢的魔人,此刻這麼一副模樣,無疑是比死都要難受。
僧人一擊之後,便也住了手,並沒有再如何繼續。
說到底,這畢竟是玄府的事情。一位大梵音寺的尊者,本來也不合適插手太多。
旁人瞧在眼裡,皆忍不住想,大梵音寺果然知曉分寸,超然物外。
不過希光雖不出手了,往那兒一站,已然一種威懾。
有他站於一側,寧子虛的命運顯然也是注定了。
此刻玄府的修士,終於也是漸漸回過神來。一開始他們震驚之餘,攝於寧子虛平素威勢,一時也不敢冒犯,不免頗為遲疑。然而希光這一出手,使得這些玄府修士終於漸漸回過神來。
那就是,他們需要處置寧子虛。
若不處置寧子虛,那麼賠上的,就是整個玄府的名聲。
一開始震驚之後,他們亦不得不消化麵前的訊息。
玄府乃是九州清聖之地,沒想到居然出了一位魔人仙首,這是何等醜聞。此事一旦傳出來,則必定使玄府上下經受莫大的羞辱。那麼事到如今,此事唯一補救之法,便是讓玄府和這位魔人大修徹底切割。
這個時候,這些玄府弟子方才回過神來,終於發覺他們應該對寧子虛做些什麼。
一開始大家還有心理障礙。
然而待他們憋了憋,終於有人罵出口:“無恥魔人,竟混入人族,竊取仙首之位。你,不配!”
聽到了第一個人開口,僧人也不覺輕輕垂下頭,手指捏住了光潤的佛珠。
此刻以他之能,殺一個寧子虛,本來也是輕輕巧巧。
然而他沒有,所以如今寧子虛的性命還苟著。
千年之前,這位假寧子虛尚不是什麼玄府仙首。他是上一任玄府仙首玄靈子的得意門生,那時候,他眼底閃爍著光芒,有得意有解氣。
他走到了六梵天主麵前,要對這重傷的大魔頭補刀。
“我身雖隕,其魂不滅,千年萬年,必報此仇。”
此時此刻,一旦有一個人開口,其他的人節奏也是跟上。
寧子虛總歸是半仙之境,那些結丹修士一時不敢上前,卻也是紛紛表示了震驚和唾棄,上前表達了自己的鄙夷不屑之情。
平心而論,寧子虛身為玄府仙首,對結丹修士也還是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