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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從魚也跟楚婉瀅講起這麼些年桑研的人生經曆。

他和桑研本是青梅竹馬,交情甚篤。日日相對,李從魚對桑研也有那麼點兒意思。

此刻李從魚未過百歲,卻已然結丹。這足以證明李從魚資質非凡,年紀輕輕已然如此,以後前程必定也是不可限量。

拜火教中,也對李從魚甚是器重。二十四位尊者之中,就屬李從魚年紀最輕。以李從魚的武力值,以後必定能扶搖而上,自然也絕不會裹足止步於尊者之位。

這麼一位青年才俊,若是喜歡一個女子,想來也是那女子一個莫大的依靠。

他對桑研早便情根深種,總盼望給予桑研最好的東西。討女子歡心,最好法子便是投其所好。

那片珍貴的青靈石板,便是李從魚尋來,贈予桑研。

桑研受之,忽而對李從魚微微一笑,那笑容美極了,使得李從魚一下子甜到了心底。

他知桑研十分要強,絕不接受彆人的施舍,更不願意受彆人的人情。而桑研之所以收下自己的贈予,乃是將自己當做自己人了。

可惜,他終究也是護不住她。

桑研性情內斂溫柔,整日沉溺於研究陣法,自然不會去招惹是非。

她之禍端,源於她過分的優秀。

李從魚很優秀,年少英才,出色之極。不過與類似希光的劍修一比,他也不算最最出色的天才。

然而桑研於陣法一道,卻有舉世無雙的才華,乃至於年紀輕輕,已然達到了大師境界。

這些技術型修士,大抵壽歲不永,並不能活多久。他們也許比普通人能活得長些,可兩三百年,終究也是這般隕落。

隻因為他們大抵將人生的精力投放在研究上,故而沒辦法淬煉增強自己的身體。

所以這些技術型的修士,也與劍修不同,大抵早慧,年紀輕輕時候已然展露出色的才華了。

然而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太過於美好的事物總是容易被毀去。

韋螺外祖乃是拜火教明王,身份尊貴無比。她本來確定被保送,沒想到橫空出世一個桑研。桑研實力勝她太多,修士界的社會地位卻是遠遠不如。

韋螺奪她設計,毀她名聲,風風光光去了玄府。

等到李從魚得了消息,回來時候,他心愛的姑娘已然被毀了去。

也許他實在不應該外出修行那麼長,一去便是十數年。這樣子的時間,在修士的人生之中,也不過彈指一揮間。然而有時候,這樣子的時間,已然使得滄海桑田。

桑研雙手多了兩道紅痕,竟被廢去雙手。可這並不是最打擊桑研的!

她是個十分倔強的女孩子,雙手缺乏敏銳後,她竟訓練自己以牙咬筆修複法陣。技術型修士許多終生未婚,卻收養有天賦的孩子,用以傳承自己的事業。

後來,她還收養了桑藍。

本來桑研是準備當她的娘的,可這小潑貨死活不肯降了輩分,故而稱呼桑研姐姐。桑研拿這妹子沒辦法,也隻好姐妹相稱。

一切一切,似乎也是漸漸好起來。她的人生縱然被人踐踏,終於還是有了新的希望了。

縱然她不能被入選玄府,又被韋螺詆毀,可隻要她修複了句芒法陣,也能證明自己的實力。

到時候,她便能洗刷自己所謂撒謊的汙名。

偏偏那時候,她的養母也染上了重病。

養母病入膏肓之際,桑研迫不得已,想要變賣研製多年的句芒法陣。這個決定,對於桑研而言,自然也是十分的不容易。句芒法陣乃是她一生心血,最大的成就,也讓桑研寄托了全部的希望。她還想要借此恢複自己名聲,得到人生的輝煌。

可是養母雲真,卻是她一輩子的恩人。雲真不但將她撫養長大,而且傳授她各類製作法陣的技巧。桑研是個重情的人,又豈能不救?

然而她內心之中,卻忍不住為自己打氣:我的人生還很長,總會有彆的機會的!

她已然決意,以手中的句芒法陣,換取仙藥靈丹,給養母延續性命。

而這個換取,主要是換取冠名權,使得對方能借此揚名。

然而桑研縱然是下了這麼大決心,結果卻出乎她之意料——

南疆幾位有名的陣法師,皆對她手中作品不屑一顧,甚至不願意讓她踏入門中。

桑研已然是個廢人,還能有什麼能耐?有人隱隱知曉韋螺當年算計於她,卻不會為了一個廢人,得罪一個南疆拜火教的明王。

剩下一些不識貨的修士,看都不會看桑研懷中的石板。

桑研簡直要瘋了,卻仍然清醒著,一點一點陷入絕望。

沒有朋友,沒有名聲,沒有未來——

她身懷絕世之技,卻眼睜睜的看著養母一點點的虛弱,乃至於如風中殘燭,再不能苟住姓名。

她淚流滿麵,我的人生,當真還有希望嗎?

無論再怎麼努力,還是會一次次被擊敗。

李從魚說到了這兒,嗓音微微沙啞:“其實她找過我,可那時候,我在南疆進行林中之試——”

楚婉瀅輕輕的點點頭,她自然知曉什麼是林中之試。修士與林中玄獸進行殊死搏殺,乃至於以叢林法則提升自己的實力。那麼那個時候,桑研以紙鶴傳信,終究也無法送到李從魚的麵前。

李從魚有許許多多的話兒想要說,他如此努力,雖不說全部,可很大部分就是為了桑研。

他也是出身寒微,並沒有太多的資源。若要在拜火教中受到賞識,若能庇護自己心上姑娘,那麼隻能用那麼一些偏激手段,迅速提升自己。

可是他離自己心愛的姑娘,也是太久了。

“後來,她沒辦法了,心也死了,淚水也流了乾淨。楚靈主,你知道你麵前的石板,她賣了多少錢嗎?區區五兩,銀子。這等罕世之物,終究也是明珠暗投。那時候,她的養母也快要死了,臨死前最後一個願望,就是想吃一口天香樓的桂花糕。天香樓什麼都貴,一盒桂花糕居然也要一兩銀子。而我的桑研,一直過著清苦生活。”

“然後,她便尋了個俗世的商人,人家把這塊記錄了絕世陣法的石板當做一件手工藝品買了回去。她淡淡對我說,難道要她去偷,去搶?又或許,這塊記在句芒陣法的青靈石板,對她而言也是再沒有什麼意義了。當一個人無論多努力,都沒有用處的時候,那便會絕望。”

不知不覺,李從魚麵頰已經淌落了淚水。

他緩緩的,用手指將麵頰之上淚水給擦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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