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葉墨凡手裡擁有一張王牌——《天道圖》。
以漫天雷電淨化罪惡。
見顧有枝突然提到這張表情包, 葉墨凡開口道:“叔叔的意思是,先祖的反向詛咒, 會通過它來實現?”
顧有枝輕輕點頭道:“詛咒之說, 玄之又玄。總結下來就是通過各種機緣巧合來達成目的。若那條龍要對付你,你會對它施用天道圖嗎?”
“當然, 我會毫不猶豫出手!”葉墨凡篤定道。
“這不就滿足了實現詛咒的條件?”顧有枝淡笑道,“你這張表情包並非不可抵擋。畫尊之威,超乎尋常,即便以雷電清空罪惡值, 或許依舊能撐到天罰結束之時,奈何不了他。但有了詛咒,將巧合聚在一起, 就產生了奇妙的效果。當他動了身為顧家後人的你,就會應咒從此不得超生。”
“原來叔叔是這般看待詛咒之事的。”
顧有枝道:“在我活著時,巫蠱之術盛行之風已過, 但還有所殘留。真正能夠靈驗的詛咒, 反噬代價太大, 都為臨死前方才施展。”
顧有枝之所以會對先祖的反向詛咒有了彆樣解讀,是因為在謝春風的描述中, 先祖顧鬆雅因為窺見太多未來, 嘗試乾擾混淆,又施展了反向詛咒,才消耗生命導致頭發全白。做了這麼多布局,他相貌沒有變老, 說明遭受的反噬在可承受的範圍內,付出的代價沒有想象中大。不然光憑延續在顧家血脈中的咒術一項,就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這也變相說明,達成這項詛咒需要滿足的條件能夠輕易湊齊。他相信顧鬆雅一定窺見到了什麼未來,才早早放心的施展出來。
“未來能救它和殺它的人,都存在於顧家。”顧有枝複述著先祖的預言,俊美的麵容染上一絲自嘲,“叔叔相信,能最終殺死它的人就是你顧青舟。而我……若不是先祖混淆天機,恐怕險些助它重回龍軀,禍害世間的人,就是我。”
他越想越覺得就是這樣,歎息道:“我這一生可悲又可笑。身為畫君,非但沒有給顧家帶來一點榮譽和幫助,反而一直讓顧家後輩受我所累。”
葉墨凡反駁道:“叔叔為何要將所有錯誤歸結到自己身上?顧家數百年隻出過叔叔一位畫君,一直是激勵吾輩修行的動力,不該妄自菲薄。它算計叔叔,一定是知道無法獲取你的幫助,才痛下毒手。或許叔叔身負消滅它的重任,才以另一種形式存活在世間,等待這項使命完成呢!”
“好侄兒,吾被你安慰到了。”顧有枝起身,神情舒緩道,衣袂飄蕩如謫仙,“吾已身死,你的保命畫作能降下雷霆之威。這項使命,明顯要通過你的手來實現了。”
葉墨凡提出一條疑點道:“叔叔,我有一事不明。既然先祖已經混淆了救和殺它的人,救與殺隻在顧家人一念之間。為何它非要致叔叔於死地?叔叔當年是否曾與它接觸過,讓它知道你絕不可能幫助它呢?”
“吾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可能與此有關。”顧有枝遲疑道。
“叔叔快講。”
“嗯。”顧有枝抬手捏了捏眉心,回憶起了那段過去。“那時吾與宮煥顏訂婚,時常去宮府走動。有次在路上,遇見一個全身裹在鬥篷下的怪人。他見路邊有一條巨蛇盤踞,旁人唯恐避之不及,他卻主動湊上去對那條蛇說:這有一條龍。”
葉墨凡道:“走蛟化龍,這是給妖討封正呢。至今還有人相信,多為沒有繪心的普通人,也不算太奇怪。”
傳說遇上蛟蛇,如果對它說“這是龍”,對方得到封正,就能化龍修成正果。而沒討成的依舊為妖,妖會作惡。
相傳走蛟所到之處,掀起千層波濤,淹沒四周村落良田。為了對付蛟龍,至今很多石橋下還懸掛有一柄鐵劍。
“怪就怪在,他並非凡夫俗子。而是修為不弱於我的鬥圖師。他自己相信走蛟化龍的典故,旁人管不著。卻非拉著路過的吾,要本君也對那條大蛇喊一聲:這是龍。成全它修成正果。說什麼等到化龍,這份恩情能獲得享不儘的榮華富貴。所以才說是個怪人。”顧有枝用詞含蓄,隻說對方是怪人,沒直接開口罵對方腦子有病。都已經是高階鬥圖師,就該知道,敕令封神需要龍蘊皇騰紙,而非一句口頭玩笑似的戲言。
顧有枝回憶到那可疑之人,越發覺得對方鬼祟。“仔細想來,那人身形倒有幾分像閻鴻。”
“……”葉墨凡有了不好的微妙感,追問道,“叔叔,那你成全它了沒?”
顧有枝搖搖頭道:“那是一條毒蛇,體型巨大,吾既然看到了,豈能留它傷人?所以我對那怪人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順手就點睛畫作,將蛇斬殺當場。”
“……恐怕叔叔你的感覺沒錯,那怪人就是閻鴻。蛇是他放出來試探你的態度。什麼成全,化龍之後享榮華富貴。若叔叔你拿出五色點睛筆,恢複它的龍軀,這不就都能實現嗎?”
顧有枝也回過味來,將自己後來一路走衰的遭遇聯係起來,明白為何遭了算計,自己非死不可了。“他見我容不下異端,將走蛟斬殺當場,從我的態度,窺見我不是他所期待的人,所以才痛下殺手,將吾算計到死?”
“恐怕就是這樣,叔叔。”
葉墨凡與自家叔叔對視,一時間緘默無語。
半晌之後,顧有枝溫和一笑道:“至少下次他再試探時,好侄兒,你可不要重蹈覆轍,選一條跟叔叔截然相反的答案吧。”
……
另一頭,謝春風回到住處,自家堂姐已經到了。
謝紅蝶一身黑底紅裙,頭發未梳成髻,烏黑濃密的卷發隨意披散在腦後,似乎剛沐浴出來沒多久,半乾不乾的發質,張揚蜿蜒如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