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墨凡一睜開雙眼,從床榻上一躍而起,飛快竄到懸掛在牆上的畫作長卷前。
畫裡的宮府在崩塌,廢墟轉眼就重建一新,成了葉墨凡熟悉的建築布局,這才是當下的宮府。
叔叔——
葉墨凡不敢眨眼,生怕錯過了畫中仙的身影。可惜一寸寸排查畫上的信息,仍然未看到對方的痕跡。反而隨著他的翻找,宮家老祖的清修之所在畫上放大,標注出人名位置。
宮煥顏、宮靈煙……以及陶風雲!
畫中對應現實。一看到陶畫尊顯示的畫中位置與宮煥顏緊靠在一起,葉墨凡頓時血壓升高,又莫名鬆了口氣。
原來搞事精與宮家老祖在現實對上了。宮靈煙的名字離他們有一段距離,顯示其身在另一間房,說明沒有生命危險。
就這麼一瞬間,宮煥顏的名字從畫上突然被抹去,再度出現,又再次消失……
畫作要補墨了嗎?葉墨凡心想。
他當然想不到宮煥顏正經曆著反複去世的過程。
不過同樣掌握《鳳凰涅槃》的宮爍,卻一瞬間猜到正發生什麼慘劇,本就缺少血色的臉愈發蒼白,手握成拳。不再在房中停留,推門急匆匆往宮煥顏的宅院趕去。
葉墨凡見狀,顧不得再在畫中尋找叔叔的身影了。他心念一動,將牆上的畫作卷起,收進畫中乾坤,追上宮爍的腳步。
兩人剛走到半路,一道光柱就直竄天際。能量化成的紅色箋紙從天空落下,落了他們滿身。
雖然紅色箋紙在觸碰身體的瞬間,轉化為能量,滋養著他們的精神和體魄,但宮爍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嘴唇顫動著,一下子跪在地上。
“老祖宗……”
一代畫尊隕落,宮家的頂梁柱塌了。就算早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真到了這一刻,內心仍然受到巨大震蕩。
鬨出這麼大動靜,所有人都停下手裡正在做的事情,紛紛走出房間,彷徨望著天空。
“天降異象,畫尊……是有畫尊過世了!”
“老、老祖宗殯天了?”
“完了,宮家要完了……”
“都閉嘴!家主在這兒呢!”有眼尖的發現宮爍的身影,眾人立刻都找到了主心骨,潮水般的朝他聚集過來。
此刻,宮爍已經推開了葉墨凡的攙扶,自己站了起來。他站如鬆柏,腰杆筆直的挺立,臉色肅穆到讓人生畏。
“家主!”宮焰走過來喚道。這位二品畫君將“投毒未遂”的宮守冶關押起來,對方在短暫的昏迷後蘇醒,看到天降異象,大聲囔囔著是宮爍謀害老祖宗,被他又堵住嘴敲暈過去。
“世伯來得正好,隨我一起去,我要拜見老祖宗。”宮爍正色道。
宮焰聞言聽話的點頭,目光移向站在家主身邊的葉墨凡,對方也要一同去拜見嗎?
前幾日,這位葉畫君就曾拜訪宮府,當時已經離開了。何時去而複返,跟年輕的家主搞在一起?他竟一點都沒有察覺。
葉墨凡是在場唯一的外人,如今宮家出現重大變故,前往會接觸宮家最核心的事務,對方去合適嗎?
不過中年畫君沒傻到在此時發問。作為分家後的旁係,對方拉攏進宮家核心的心腹,宮焰當然不會多說一個讓對方為難的字。
他此刻內心清楚,宮家要變天了。
那些灑在他身上的紅色箋紙,哪怕正在不斷讓他受益,他也未感到一點暖意,反而從滿眼的紅色,嗅出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好在,有他和葉墨凡兩位畫君站在宮爍身旁,擁有全場最高戰力,用他們的實力威懾,無人敢趁機作亂,讓他心情好受些許。
事情發展,總有出乎意料的地方。
宮家一處已經十幾年沒開啟的石門,突然打開了。被人早已遺忘的強者——宮爍的父親,在天降異象後,突然停止了閉關,出現了。
他的出現讓人群一陣騷動,雖然已經多年未出現在人前,不過宮府所有資深老人都認出對方。
“家主!”有老仆情不自禁道。
人群傳來竊竊私語。有舊人向新人科普,此人是宮爍的父親,宮家的當家人,不過因為多年不管事,已經被宮爍取代,成為前任家主了。
宮爍一見此人,握成拳頭的手臂在顫抖。
“葉畫君,你先行一步,替我照顧靈煙,我有家事要處理。”他對葉墨凡道。
戴麵具的年輕畫君頜首,步履不急促,卻快速離開了現場,處理更重要的事。
他神情冷傲,氣場十足。眾人見他與宮爍交談後離開,哪怕方向是宮家老祖的清修之所,也無人敢攔。
宮府眾人現在更關注的是,若老祖宗真的不在了,宮家的兩位家主,誰會在今後帶領他們?
天降異象,鬨出的動靜太大,光柱以宮府為中心向外溢光,無人還覺得宮家老祖能幸免。
畫尊剛死,宮家就要陷入家主之爭嗎?
“爍兒。”這位看上去三十出頭,相貌俊美的男子,抬頭看衝天的光柱後,轉向自家兒子。眼神欣慰道:“十多年未見,你長大了。”
宮爍的表情很冷,比葉墨凡第一次在青雲畫院撞見對方向師父求畫時,還要冷淡,眼神能凍死人。
“父親是因為天降異象才出關嗎?”宮爍問。
“對——”男子眉頭緊鎖,似在憂心忡忡,眼底卻有一抹藏不住的喜色,“光柱、紅箋,此異象與書中記載一致,凡有畫尊離世,畫道必會為其哀悼。是不是老祖宗……”
“此異象,這周已經是第二次發生。”宮爍打斷對方道,免得繼續製造恐慌,“畫尊頻頻隕落,多事之秋。我正要去拜見老祖宗,父親要一同去嗎?”
“這……”男子想起不久前的另一次異象,猶豫了。
雖然因為距離關係,閻畫尊死後的異象,輻射到宮府已經很輕微,他卻同樣感覺到過。
如果這回死去的不是宮家老祖,鬨了個烏龍,他情願回去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