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紅蝶浴血(1 / 2)

鬥圖大陸 鉑金色 13327 字 6個月前

魔秦界, 奚王府。

奚雪一副慍容從皇宮回來,怒意掛在臉上,在旁人麵前毫無遮掩。帝尊的回答讓他很不滿!

同為皇族, 親兄弟一場, 他自認兢兢業業為了魔秦王朝的發展嘔心瀝血, 從無半點懈怠。可他得到了什麼?

二十年,還要等上二十年!帝尊的話仿佛一巴掌扇在奚雪臉上。

就算魔秦皇族壽命比普通人長, 他還有多少個二十年可以蹉跎?可恨他在幽幻穀隱忍了三百年, 精力大不如前。若還有當初的實力,帝尊便不會輕描淡寫駁回了他對秦無忌的彈劾, 說什麼將功抵過。嗬, 魔秦果然是個實力為尊的地方。哪怕是骨肉至親的同胞兄弟也不能例外。

今日出門時, 奚雪望著鏡中自己滿頭華發, 從心底生出一股悲哀和急迫感。

三百年前他意氣風發,以為能占據鬥圖界那片富饒的土地, 從此讓魔秦子民們不用再守著貧瘠的墨土挨餓。以為能完成龍祖帝壯誌未酬的遺憾,實現每一代先祖都未能達成的宏願。可惜偏偏鬥圖界出了一位畫聖盧修緣!

這已經不是魔秦第一次攻打鬥圖界,每一次都遇上對手頑強抵抗。那些鬥圖師們拚儘身家性命與他們不死不休。沒有一任帝尊實現過一統兩界的心願。他原以為,他與秦不滅能聯手創造曆史。

仿佛是一場詛咒,每一任帝尊不管用什麼方法, 都未能成功占據過那片肥沃的土地, 就連龍祖帝也不例外。

龍祖帝統治末年,也曾攻打過鬥圖界。可惜那時候他傷病發作, 在戰爭進行到一半時駕崩。死後聖體沉入墨蓮轉生池底,等待再一次複蘇。沒有了龍祖帝的武力鎮壓, 戰將們被紛紛擊殺, 魔秦大軍潰不成軍, 退回魔秦界休養生息了百年,才得以恢複元氣。

正因為有此一役,奚雪才能在鬥圖界,尋得千年前對方留下的一幅血汙畫卷。用秘法煉出龍祖帝的血,催生出他的女兒謝紅蝶。他從不掩飾謝紅蝶的出身。紅蝶郡主身上流著最接近龍祖帝的血。這種來源於古老血脈的純正墨氣力量,連帝尊都不曾擁有。

按理說謝紅蝶這樣的出身,對帝尊是一種威脅,不應該存在。但因為某種皇族內部才知曉的原因,帝尊不但不會殺她,還默許她順利成長。

他原以為,為了魔秦,帝尊與他一條心,甚至能坐視這種威脅的存在。現在卻後悔讓謝紅蝶出生,使帝尊有了選擇的餘地,產生了其它心思。

奚雪從小就被教育為魔秦開疆擴土。這些年來,見識過鬥圖界的繁華富饒,強烈的落差感讓他像一匹餓狠的狼,急於從對方身上扯一塊肉飽腹。

他不想再等上二十年,因為他怕二十年後,人才輩出的鬥圖界,又要誕生新畫聖了。

鬥圖大陸第一強者陶風雲,已經是巔峰畫尊,離畫聖隻差一道門檻。而新晉畫尊葉墨凡,這個不知道從哪突然冒出來的年輕人,一年前還名不經傳,如今天下皆知,也就二十來歲年紀。葉墨凡成長速度驚人,這樣的天之驕子,在鬥圖界又有多少像他一樣隱而未現,隻待一鳴驚人呢?

更何況當年盧修緣使用的五色點睛筆亦已現世。

傳說這支筆能使鬥圖師越級發揮,連當年龍祖帝都關注過。多事之秋,時不待我!

他奚雪都能想到的危機,帝尊一定想得比他還多,卻仍然做了這樣的決定,奚雪心底失望透了。

他身處高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根本無需在旁人麵前隱藏自己的不滿情緒。回府後,王府中伺候的仆人們,在他麵前連走路聲都輕了幾分,深怕惹了他的不快。

不過即使仆人們再小心翼翼。心情極差的奚雪,仍然挑出了毛病。隻因一盤菜不合胃口便大發雷霆。

“這是什麼?”他指著一盤佳肴沉著臉問。

“相思排骨。”仆人戰戰兢兢道。

“我問的不是菜名!”

伺候他用膳的仆人,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小心翼翼答道:“是相思果燉……燉軲轆獸排骨。”

軲轆獸是魔秦一種常見家禽,奚雪前幾日的食物菜譜裡也有這種獸肉的其它烹製做法,廚師沒換過,還是原來那位,所以仆人也不知道哪裡惹怒了王爺。

“相思果是這個味?端下去!傳令把今日做這道菜的廚子和試菜官杖斃!”

“啊,是是,小人這就去傳達。”仆人見自己不在處罰之列,暗暗鬆了口氣,強撐起發軟的手腳往外走,生怕慢一步奚王爺就改了主意,連他一起處死。

謝紅蝶進來時看到這一幕,見自家父親發了這麼大的火,奇道:“父王這是怎麼了?”

奚雪冷哼道:“變質的食材也敢奉上來,看來我離開太久,這王府需要好好清理一番了。”

那仆人原本不知道廚子和試菜官犯了什麼錯,隻以為這道菜不合奚王爺的味道被遷怒,聽了這個理由,神情不由錯愕。

他位卑言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低著頭就要將菜端出門。謝紅蝶卻注意到他神情有異,聞著菜肴的香味,並無什麼異常,攔住對方去路道:“慢著!”

謝紅蝶拿起托盤裡的公筷,從那盤即將被端走的“變質”菜肴裡,夾了兩口品嘗。她皺了下眉,表情很快舒展開道:“父王,這魔秦界的相思果就是這個味。您久居鬥圖界,才會覺得它味道有異,其實產自魔秦的相思果,細品彆有風味,絕非變質。”

“就是這個味?沒壞?”奚雪疑惑地看了自家女兒一眼,突然一愣。想起相思果是鬥圖界的農作物。以畝產千斤,口味極佳著稱。三百年前他離開魔秦時,魔秦根本不曾見過此物。

“相思果能在魔秦種植?”奚雪一下子把握住了關鍵,呼吸變重。

謝紅蝶點頭道:“父王,我這陣子四處采風收集素材,並非閒逛。不光是相思果,還有很多魔秦之前沒有的高產瓜果蔬菜,都是帝尊從鬥圖大陸收集來,三百年間精心培養,適應了這裡的土壤,得以存活下來。比起魔秦的原有作物,產量上能夠自給自足,已經鮮少聽聞有人死於饑餓。隻是除了保留它們原本的名字,都已經不是原來的味道了。”

奚雪的神情沒因為這解釋緩和,臉色更加陰沉了。“原來這便是他的底氣?”

他原本算計著,帝尊沒了昔日銳氣,但魔秦惡劣的環境,隻需聯合眾人施壓,不用等上二十年,這場兩界之戰也能打響。如今看來,此法行不通了。

奚雪越想越氣,重重哼了一聲。

那位仆人遇上這種事,本就已經腳軟,這下雙腿哆嗦得更加厲害。偏偏被紅蝶郡主攔住去路,進退不得。

奚雪的神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讓人發寒,似乎醞釀著雷霆。就在這仆人以為自己今天也在劫難逃時,謝紅蝶衝他揮袖驅逐道:“杵在這兒做什麼?還不快滾下去?”

那仆人悄悄瞄了一眼奚雪的臉色,見對方沉著臉沒有發表意見,任由他離開,便連滾帶爬快速從現場消失。

他出了廳堂,望著魔秦界特有的灰蒙蒙的天色,感覺自己總算活過來了。

至於那無辜的廚子和試菜官,還需不需要受罰?仆人愛莫能助。他將菜端回廚房,跟廚子和試菜官一說,大廚房裡頓時陷入了愁雲慘淡。眾人對坐無言,直到有人來通知他們:“紅蝶郡主吩咐,既然是誤會,此事便罷了,無人會受罰。”

逃過一劫的人喜極而泣,對紅蝶郡主感恩戴德。當場跪地磕頭祈禱她長命百歲,若再遇上這種事,能在奚王爺麵前求情,饒過他們一命。

而此時,奚雪正向謝紅蝶問話呢。“這樣的外來高產作物,外麵還有很多?你有記錄下來嗎?”

謝紅蝶遣退四周外人。換做彆人或許沒有,但她作為玄羽樓主力畫本大手,第一次來到沒有被外人踏足過的魔秦界,從方方麵麵收集素材,便於自己以及名下畫手們擁有最詳儘的資料庫,為日後出本子打下基礎。

所以她不但有,而且每一樣都畫出來,在圖上做了詳細的標注。

謝紅蝶將農作物資料給了奚雪,道:“以前你總說魔秦好,來到這片土地才知荒涼,若不是帝尊命人改良作物,普通百姓根本吃不飽、穿不暖。魔秦的皇族以及戰將們,卻能享受最頂級的供奉,奢華程度一點不比在鬥圖界差。若不是這盤菜,父皇回魔秦已經有段日子了,竟是一點不知帝尊做的一切,是如何受子民們擁戴。”

奚雪反駁道:“我若不知民間疾苦,不知土地貧瘠,百姓難以維持生計,為何極力促成向鬥圖界宣戰?”

謝紅蝶直視對方道:“父親,您這是侵略!一旦開戰會死很多人。”

“放肆!”奚雪對自己的女兒抱有很大期望,因為對方高貴的血脈,從未向她說過一句重話,這回卻真正發怒了。

啪——

他一巴掌重重甩在了紅蝶郡主的臉上,罵道:“自以為是的東西!依照我的做法,才真為百姓好!”

謝紅蝶舔了舔嘴角的血,咬破舌頭的痛楚,讓她“嘶”了一聲,塗著黑色蔻丹的指甲,劃過烏黑的嘴唇,眼神透出野性的一麵。

她笑了,豔麗的笑容刺眼奪目,嘴唇輕啟道:“父王,時代變了。百姓靠著這些作物能維持生計,不再像三百年前,不靠戰爭擴張就要餓肚子,就要活不下去!這三百年間,帝尊為他們做的每一件事,都實實在在改善這個王朝的每個子民。他們打心底擁護帝尊!您……沒有機會。”

奚雪鋒利的眼神射過去,幸好紅蝶已經遣散了周圍的仆人和侍衛,房中隻有他們兩人,不然他要殺人滅口了。倒不是真覬覦那把龍椅,而是一旦有懷疑就不好解釋。

奚雪這才反應過來,他的女兒是這麼看他的。

“我從未想成為帝尊。”他嚴肅道。

謝紅蝶勾起嘴角,“父王費儘心思,讓我擁有最接近龍祖帝的血脈,還為我定下一門親事。對方是魔秦四大戰將中兵力最強,也是守護皇城,離帝尊最近的戰將。原來這一切,是我誤會了父王?”

奚雪深吸了一口氣道:“四大戰將中,唯有宗昊和宇文曉與你年紀相當。宗昊是個大老粗,就算沒戰死在渭龍城,也不適合你。做父親的想給女兒挑選最好的,所以我在青年才俊裡挑中了宇文曉,隻有他勉強配得上你,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謝紅蝶不滿意的地方可多了。她對奚雪的這番話嗤之以鼻,她臉上的巴掌印還清晰可見。最真心疼女兒,這巴掌怎麼扇的下來?又怎麼明知道她不願意,仍然極力促成這場強強聯合的政治婚姻?

奚雪知道自家女兒心高氣傲,一定不服氣他這套說辭。隻是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魔秦的將來。

“過來,我給你療傷。”他伸手去碰對方紅腫的臉,運用墨氣消除了謝紅蝶臉上醒目的巴掌印。到底是自己的女兒,若有其它辦法,他哪裡舍得?可是未來留給他的選擇,太少太少了。帝尊不願勉強自己的子嗣,難道他就願意犧牲紅蝶嗎?

奚雪的手有些顫抖,謝紅蝶本想避讓開,看到他這幅老父親的模樣,便直挺挺的站著沒動,任由對方治療了。

等他療傷完畢,這對父女之間的氣氛緩和下來。

奚雪道:“紅蝶,魔秦並非第一次向鬥圖界擴張,你可有想過,為何隻有帝尊能改良培育出相思果這類高產作物,難道前幾任帝尊,就從沒有人嘗試過嗎?”

“父王是什麼意思?”

奚雪歎了一聲,抖了抖衣服上莫須有的灰塵道:“你若想知道,便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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