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小院內, 謝春風從桃樹下又出挖了一壇酒。他把土回填上,拍了拍身旁的桃樹。雖然沒有像之前一拍就掉渣,樹皮似乎緊實了一些, 但用修為檢查了一遍,這棵桃樹的生機, 仍然微弱到隨時會消失。
明明已經用了有利植物生長的好藥劑, 卻跟沒用過似的, 不見成效。
“你倒是活過來呀,彆讓我的修為白費!”謝春風對著桃樹說道。他本想抱走酒壇子回屋去享用美酒, 卻鬼使神差的又打來一桶井水。
從畫中乾坤取了一瓶藥劑注入桶中,用上回的手法炮製一遍。消耗的修為足夠讓一排樹木都發芽回春, 偏偏注入這棵桃樹卻石沉大海。
它太老了, 老到強留了多年,已經無力回天。
謝春風對這棵桃樹, 沒有前主人那般深刻的感情。兩次消耗自身修為救治, 對它已經仁至義儘,就算救不活,謝春風也不會有太多遺憾。
他看了一眼桃樹, 抱著酒壇進屋了。
書房內, 顧青舟正在作畫,即使已經成為畫尊, 再往上便是傳說中的畫聖, 顧青舟仍然保持著日常研習畫技的好習慣,日複一日沒有懈怠。
顧青舟畫山水, 謝春風就在另一張桌子前, 酌杯中美酒, 解衣盤礴, 鋪平宣紙畫美人圖。將對方專心作畫的模樣,一筆一劃細細描繪進自己的畫卷中。
成為畫君後,這已經不是謝春風第一次畫顧青舟,也絕不是最後一次。
這是個悠閒的午後,時間從他們身旁靜靜流淌,歲月靜好。
謝春風真希望這樣平靜美好的生活,能長長久久維持下去。雖然他知道在當前時局下,這樣的好日子不會太長久。但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人打破了這份安寧。
謝春風畫到一半擱筆,他感知到桃花小院的結界被人觸動了。
若隻是尋常遇上不開眼的鬥圖師探究,他不會放在心上,因為這些人會被結界阻擋,根本打擾不到他們。
但這回情況不同,結界竟然沒阻擋外人的侵入。因為來者不是通過暴力手法破門,而是使用了鑰匙,正大光明打開了封鎖。
謝春風瞥一眼顧青舟,沒有打擾對方,悄悄自己離開解決這件事。
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停在了桃花小院門口。駕車的車夫全身都被黑色的鬥篷遮擋,看不清麵容。此刻正下馬牽著韁繩,打算將馬車拉進院中。
雖然從馬車,到駕車的車夫,都一副不起眼的模樣,謝春風可不敢小瞧來者。他用神識一掃,就感覺到車廂裡濃到化不開的墨氣。那股墨氣在感知到他的試探後,本能抵禦,將他的神識隔絕在外。
正是這番交手,讓謝春風知道了這些人的來曆——魔秦!
他沒有刻意隱藏行蹤,魔秦的人找上門,他不意外,難道又有新任務傳達給他?
讓謝春風真正意外的是,車中人能輕易打開桃花小院的結界。不過一想到帝尊曾是這裡的住客,盧畫聖房間隔壁的屋子,便是為帝尊當年化身的武者“謝君恩”準備的,謝春風釋然了。
心中微微一歎,這就不難解釋一切。但如此看來,這座桃花小院,也非是什麼世外桃源。至少沒有他想象中安全。
“何事前來?”謝春風不客氣道。魔秦之人不告而入,讓他心中生出厭惡。幾乎是一瞬間,他就打定主意,與對方虛與委蛇,搞明白他們是怎麼進來的,把漏洞堵上,讓這些人再也無法踏足這片他的領域。
因為墨氣的抵擋,謝春風沒能弄清楚馬車裡是何人,但看這架勢,身份肯定非同小可。若不是知道奚雪已經離開鬥圖界回到魔秦,他都要以為對方大駕光臨了。
此刻的謝春風,萬萬沒想到來的人,會是他的父親帝尊秦不滅。
他話音剛落,車夫就激動的向他奔來。車廂裡一道黑影比車夫更快飛竄出來,撲向了謝春風。
“到家咯,唧唧!”仿佛小童丫丫學語的聲音,從這道黑影身上發出,正是他感知到的墨氣來源。
“秦無忌,秦無忌,你是來歡迎我的嗎?”黑影直接撲進謝春風懷中。如果不是他眼神好,在對方撲上來的最後一秒,看清楚這東西是一隻黑鸚鵡,他都要以為自己遭到襲擊了。
這隻渾身烏黑的鸚鵡,體型太過龐大。散發的特殊墨氣,也有彆於魔秦的魔獸,或是鬥圖界的任何一隻鸚鵡。謝春風認出了它。
“歡歡!”謝春風叫出了它的名字。以往他隻知道它是帝尊養的鳥,接收了盧畫聖的記憶傳承後,他知曉了它真正的來曆和名字。
“唧!修修?”黑鸚鵡歪著頭看他。有一瞬間差點將他當成了畫聖盧修緣。不過它毛茸茸的小腦袋,很快左右搖晃起來,將這個念頭甩出去。“無忌,你得到修修傳承了?”
謝春風摸了摸它的小腦袋道:“在鬥圖界,叫我謝春風。”
他目光看向車夫。這話不光是對黑鸚鵡說的,也是說給車夫和馬車上的人聽。
“少主!”車夫激動的顫聲傳來。揭開黑撲撲的鬥篷,露出他的臉。竟然是回魔秦已經有一段時間的單軒。
謝春風將目光轉向了車廂,謝紅蝶推開車門,將車內毫無知覺的人搬下車,單軒趕緊去搭了一把手。
“他是……”謝春風臉色一變。
“進去再說。”謝紅蝶警惕地望了一眼門外。搬動時牽動了腰後的傷,她眉頭輕蹙,在嘴唇上咬出了一道印子。
“你受傷了。”謝春風道。
沒有墨氣的阻擋,他神識一掃,已經看清被謝紅蝶護在身邊,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人,究竟是誰。
謝春風行事不羈,麵對任何事情都顯得無所謂的態度,這回是真崩的天崩地裂。
“帝尊!”他將悸動壓在心裡,眼波掠向謝紅蝶。無聲質問對方:你怎麼把他帶來了?
謝紅蝶聳聳肩。若有選擇,她也不想這麼狼狽的從魔秦逃竄到這兒,都橫跨兩界了。
鸚鵡開心的在前麵帶路,嘴裡嘀咕著:“往這邊走,這裡是君君的房間。”熟門熟路推開一間臥房,在床榻上跳來跳去,領完路,它便停在了房中的鳥架子上,悠閒梳理起羽毛來。
謝春風連阻止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這間謝君恩的房間,的確是安置帝尊的合適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