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伯們都知道,我們兄弟從來不參與鋪麵經營,我管著家裡的田產,我隻管收租,我兄弟則管著族裡的牛馬雞鴨養殖與菜園子,什麼私賣鹽茶,我們兄弟倆一無所知。請族長明查,求叔伯們說句公道話!”
賈斑說得斷斷續續,大家卻聽明白了。
這些年他過的什麼日子,大家有目共睹。
八房有什麼好處決不能讓他沾手。
然而,如今有了這樣禍事,隻怕他父母要把他拉出來頂罪。
大家都同情的看著他,卻沒有人能夠幫得了他。
賈代興十分同情賈斑兄弟,很想說一句安慰的話,卻不知道說什麼。
這個時代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
賈敬說道:“請各位叔伯先跟我一起去查封八房涉案的鋪麵吧。”
賈代興道:“現在?”
賈代興心裡也覺得還是要等賈代祿回家之後問罪最好。
賈赦這時說道:“兵貴神速,這事兒不能過夜,一旦走漏風聲,不僅贓證讓人轉移。
私賣鹽茶,一旦驚動官府,就是罪無可恕。
我們必須儘快自查,然後鏟除害群之馬,確保賈氏宗族不受牽連。
我提議,今日到場之人,除開參加查封鋪麵的長老,其餘人等,都不許離開祠堂半步。”
賈敬頷首:“正該如此。請叔伯們推舉出你們信任的人選吧。眼下時間就是生機,要快!”
賈代羽雖然極力幫腔,然而,推選查封代表的時候,卻沒有他的份兒。
畢竟,尋日間,十二房的存在感太差了。
大家知道,賈代祿苛責十二房。
十二房逮住機會必定會火上澆油。
大家很有默契,賈代羽落選。
大房賈代洲,二房賈代權,三房賈代興,被推舉為代表,由賈敬賈政帶隊去清查鋪麵。
賈赦則自請坐鎮祠堂。
賈赦早有準備,他隨身帶著榮府的二十四名護院。
賈赦這時吩咐金大:“將祠堂的前後門看緊了,即刻起,許進不許出,走脫一人,我可不答應!”
賈敬嘴上說的查封鋪麵,出了祠堂卻直奔八房在山腳的一百多間倉庫。
賈赦早就打探清楚,八房去年十月趁著運河沒有結冰之前,將十幾船私鹽藏在京郊,又趁臘月大雪,偷運回了金陵。
他以為人不知鬼不覺呢,卻不知道,榮府派人日日盯著他呢。
賈敬帶人砸開庫房,扒開糧倉的上麵的高粱大麥,下麵果然藏滿了鹽包。
大家一起動手,足足忙碌一個時辰,累得半死,總算清點完畢,攏共一萬五千包。
寧府的鹽引隻有一萬斤,實際上可以進購兩萬斤,搭著偷賣,賺些利潤。
這時官場管理,鹽商每年會給當地府衙縣衙一份孝敬,互利互惠。
賈敬再沒想到,賈代祿玩得這樣大。
這一包鹽就是二百斤。
私鹽一包能賣六七兩,甚至八兩。
這一批鹽就是十幾萬。
然而,八房每年最多給寧府七八千銀子,還要叫苦連天,說是被私鹽抵製,生意難做。
賈敬臉都氣綠了。
賈代興賈代洲幾個嚇得腿杆子打顫,再沒人替賈代祿喊冤了。
這可是寧府的倉庫,這事兒若是發了,寧府必倒,賈氏族人還能跑得掉?
好日子就到頭了。
賈敬麵色冷峻:“叔伯們說說,接下來怎麼辦?”
賈代州最是機變之人,言道:“族長,這可是關乎家族生死攸關的大事,絕對不能姑息。這樣的害群之馬,必須嚴辦。八房這些年偷摸克扣的錢財必須吐出來!”
這話正合賈敬的心意。
大家心裡也很不服氣。
賈代祿這時賺了多少錢啊,可是,每年分給族人十幾二十兩的紅包,還像是割了他的肉似的。
真正是知人知麵不知心!
他三人是族裡推舉出來的代表,三人一致同意,查抄八房!
賈代祿肯定不是第一次這麼乾,那銀子肯定堆山填海啊!
與其等到官府抄去,不如自己動手。
然而,賈敬按照賈赦的指點,去了八房書齋搜查,卻一無所獲。
很顯然,賈代祿吸取了五房的教訓,轉移了賬冊。
賈敬賈政麵麵相覷,沮喪至極。
抄不到販賣私鹽的賬簿銀票,就不能證明八房一直在從事私鹽販。
邢氏那個女人隻怕會百般抵賴,倒打一耙,喊冤說有人陷害。
賈敬不僅無顏再做族長,且這樣被八房耍弄,賈敬也不甘心。
賈敬這裡患得患失,卻不知道,他已經被人算計。
這般時候,祠堂裡已經鬨起來了。
卻是八太太邢氏這個女人十分精明,她雖然不能進祠堂,卻在賈敬離開祠堂,直奔倉庫之後,已經察覺到不對。
這也是八太太所言,賈代祿任何事情從來不瞞她。
故而,八房販賣私鹽,八太太一清二楚。
這個女人首先藏匿了錢財,等待賈敬進入八房的同時,她帶領媳婦孫子從側門跑掉了。
邢氏婆媳一路直奔祠堂。
八太太婆媳,以及兩個孫女,祖孫四人跪在祠堂門口放聲大哭。
她們這是學著賈代羽,來告祖廟了。
“哎喲,我們沒法子活了,八老爺被你們害了,如今又來害我們孤兒寡母啊,祖宗啊,您睜眼看看啊,他們這些衣冠禽獸都乾了什麼呀……”
賈赦敢打族裡的爺們,再不敢沾染這個女人。
金大想起昨晚進府那人,還有賴大奉命說的那些話,他跟著賈代善走南闖北,已經成了人精,心知這隻怕就是太太的殺手鐧。
他挪到賈赦身邊說道:“大爺,這個女人在族裡一手遮天,沒人敢惹,這個時候隻有親太太出麵才能遏製。”
賈赦大喜,忙道:“老趙快些回去請太太前來。”
然而,趙尚義卻無功而返:“大爺,賴大守住榮慶堂不讓奴才進去,說是太太正在閉關抄寫金剛經,等公爺小祥的時候供奉菩薩,替公爺祈福!”
賈赦聞言頓時抓瞎:“這怎麼好呢,怎麼偏偏選在這個時候。”
金大納悶不已,難道自己猜錯了?
其實,這個時候,石梅也到了八房。
昨日賈代祿失蹤已成定局,石梅便派賴大以延請塾師為名,將賈斑的舅舅,一個在京郊教授蒙童為生的窮酸秀才,請到府上。
賈斑的舅舅當初考取秀才,得益於賈氏的資助提攜,這也成了他為妹妹討回公道,底氣不足的原因之一。
石梅知道,邢氏能夠從寄人籬下的孤女搖身一變成為當家太太,絕不是束手待斃之人。
賈敬安排賈斑搬到邢氏,石梅覺得不妥。
邢氏固然倒黴,賈斑彰顯父惡,也會名聲狼藉。
他兄弟長於惡婦之手,夠可憐了!
再者,大月朝重孝道,若賈斑不配合,以賈代祿這些年的經營,邢氏的狡詐,賈敬必將騎虎難下!
是故,石梅暗中安排了補救措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