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精論馬,婆媳再掐(2 / 2)

紅樓老太太 香溪河畔草 23158 字 6個月前

石梅這才說道:“正因從小嬌生慣養,孩子才這般嬌弱。

如今跟著我,我自然替他們好好調理。孩子也看見了,沒有什麼問題,你們累了,回去歇息吧,下午還有事呢。

晚上也彆過來了,我讓珠兒璉兒晚餐回家,免得過了病氣。”

王氏見婆婆根本不理她的話茬,頓時急了:“太太,還是請個大夫瞧瞧吧,媳婦可是隻有元丫頭一個女兒呢……”

石梅的耐心也消磨光了:“我是她嫡親的祖母,難道會害她?我說了無妨,也解釋了緣由,你還要固執己見,叨叨不停,難道要我賭咒發誓呢?”

張氏嚇壞了。怎麼也不能讓婆婆賭咒發誓,忙著居中調和:“太太誤會了,二弟妹不過是心中焦急,並無此意。”

張氏言罷又勸王氏:“弟妹,你不要太心急……”

王氏這時也反映過來,今日若是讓婆婆發了誓,按照賈政的倔脾氣,隻怕馬上翻臉要休她。

合不該當初偷雞不成蝕把米,被他們母子抓住了把柄!

賈政從此脾氣見長,時不時就要祭出來威脅。

王氏這幾年耳朵聽得起繭的一句話就是:忤逆婆婆,罪在七出!

想起賈政,王氏當即就慫了:“太太您真是誤會兒媳,媳婦沒有這個意思,媳婦就是擔心元丫頭,怕她太嬌氣,拖累婆婆……”

這種生硬的借口實在不大高明,不過她肯認慫就好了。

石梅也不想再追究。

榮府不能跟王家鬨翻,賈政也不能真的休妻。

石梅也不能一棒子打死她,隻有含糊了事。

石梅揮手道:“你去吧,實在不放心元春,也要等她好了你再接回去。”

王氏暗吃一驚。

她再沒想到,婆婆竟然猜中她的心思,她之前的確有借機要回元春的想法。

王氏知道,絕對不能承認:“兒媳並無此意……”

並無此意?

當人傻子呢?

石梅厭煩得很:“你有意無意自己清楚,我並沒怪你,你還鬨什麼?是不是覺得孩子生病是我的責任,我不該帶著他們出去,我應該給你賠情道歉?

然而,我並不覺得需要賠情道歉!

我這個婆婆帶著孫女出去踏青有什麼錯嗎?

人吃五穀生百病,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怎麼到你這裡,就成了天大的事情?”

王氏這時候嚇得隻有擺手的份兒。

石梅沒有冤枉王氏。

王氏之前卻是這樣想的,覺得婆婆不該帶著剛剛三歲的孩子去處遊玩。

但是,石梅覺得元春賈琮都已經三歲,兩個人身子骨也很強健。

春日裡隻要不去人口繁雜的地方,出去曬曬太陽,跑跑步,活動活動筋骨,反而有益健康。

傷風不過是個小小不言的病症,完全不必在意。

這是兩種認知的偏差。

雙方差了五千年的文化傳承。

石梅也沒準備讓她們弄清楚所以然,而是直接告訴她們前人五千年得出的結果:小孩子有自愈能力,小小病症,不必擔心!

張氏這個聰敏媳婦雖然不明白,卻直接接受了。

但是,王氏卻固執己見,非要跟婆婆掰扯。

王氏敢如此,也不能全怪王氏。

而是之前的本主史老太君把王氏寵壞了。

史老太君因為要巴結王子騰,特彆看重王氏這個媳婦,一切事情,都是以王氏的意願為轉移。

她入府五年,從來就是順風順水,說什麼賈母聽什麼。

如今石梅一改之前的作風,不慣她的毛病,她就不平衡了!

也找不準自己的位置了。

說起來,石梅前後收拾她好些回了,王氏也卻是受到教訓了!

王氏心裡很怵婆婆!

王氏之所以這般賊心不死,時不時冒出來膈應婆婆,卻是因為娘家兄長王子騰聖寵優渥。

王氏自以為兒女雙全,娘家得勢,賈府如今失去了頂梁柱,要依靠王家幫襯,絕對不敢休她。

不然,之前三番五次跟婆婆對陣,雖然回回敗陣,卻並未動搖她的根基。

婆婆甚至都沒剝奪她的管家權力。

這讓王氏越發信心十足:榮府不敢得罪王家!

要說這個王氏還真是拿準了榮府的脈搏。

榮府現在不是樹敵的時候,石梅再是厭惡王氏,也要看在賈珠元春的麵上容忍王氏。

關鍵是,石梅即便冒險跟王家翻臉,休了王氏。他日賈政續弦,未必就比王氏高出多少。

若是遇到邢氏那種貨色,越發麻煩。

王氏終於被張氏挾持著的帶走了。

石梅直覺的心累。

賈敏這個時候進來給石梅捏捏胳膊。

之前石梅親自給孫子們喂雞湯,下麵條,忙碌一個上午。

這時又跟王氏生氣,胳膊肘真是有些僵硬。

故而享受女兒的伺候:“還是我聰明的小棉襖貼心啊!”

賈敏抿嘴笑了,半晌說道:“我這心裡很是後悔,昨天應該狠狠心。”

石梅說道:“世上沒有後悔藥。卻我既然接手元春,就不怕王氏挑事兒。王氏的斤兩我稱的準,也拿得住!她倚仗的不過是娘家勢大,我卻不懼!

放心吧!

元春琮兒也都沒事兒,就是昨天出汗吹風了,這病症再小不過,三天準好!

以後再出去,記得提醒奶娘們及時替他們隔墊擦拭就成了。

昨日也是我事情多,疏忽了,回家就該給他們喝一碗薑紅茶,再用生薑水泡泡腳就好了。”

石梅昨晚的精力都在番薯上。

她將三塊番薯試驗地的各種相關數據,進行了歸納整理。

番薯試驗基地如何耕作,多少種植麵積,種子多少,試驗田的土質、天氣、施肥情況、出苗等,都做了詳細的表格記錄。

隻等番薯收割,就是一份完整的番薯種植參考手冊。

賈敏說道:“母親您要盯著番薯,又要總管祭祀,不如我照顧元春琮兒吧。”

石梅擺手:“不用,我要十天半月才出去視察一次,那時間你替代我即可。

你自己的事情,才是大事。

這些庶務將來你都要經曆,你婆婆三災八難,又沒妯娌,萬事都靠自己。

你身邊的錦鯉,青燕,雲雀,百靈四個,是要跟著你出門子,也要讓她們都學起來,到時候也是個幫手。”

賈敏聞言噘嘴:“母親挑選她們四個容貌出眾的丫頭,是給林大哥準備的嗎?”

石梅愕然,馬上明白這是史老太君的意思吧!

石梅拉了賈敏坐下,在她嘴上刮刮:“瞧瞧,嘴上都能掛油瓶兒了。是不是不願意姑爺有房裡人啊?”

賈敏嬌羞低頭:“哪有!我就是不願這些陪著我長大的姐妹跟我生分,若是林家的丫頭,我也是沒法子。”

石梅一抬賈敏小巧的下頜,說道:“這沒有什麼好羞臊的,這種事情,女人不樂意才是對的。說不吃醋的都是假話,除非她不是女人。”

賈敏拽著自己個發梢捏來捏去,嬌羞的瞟一眼母親:“可是母親,您不吃醋嗎?

不然,您怎麼對府裡那些姨娘那麼好呢?讓她們無需守孝,還給她們五百安家銀子回鄉養老。

不願意返鄉的,還替她們安排了農莊吃租子?族人都誇讚說您大方賢惠呢!”

石梅是很同情這些女人,與人做小,男人死了,不得不巴結大老婆。

雖然她們口口聲聲要留下伺候石梅,石梅卻覺得膈應。

關鍵是石梅跟她們沒感情。

若是有一個像平兒,她就留下了。

觀察幾個月,都是不省事的主兒。

乾脆漂亮的打發了。

給銀子的兩個妾室是外頭買得,沒有生育子嗣,娘家有兄弟侄子,本人願意回家投親,有娘家兄弟親自前來迎接。

石梅給銀子也有族裡的族老見證。

五百兩其實不多。

她們留在府裡,月例二兩,十年二百四十兩,五百兩相當於四十年的月例。

六個妾都不到四十歲,石梅按照八十歲算的月例。

這些姨娘也心知肚明,她們不可能熬到八十歲。

賈代善不是吝嗇人,這些姨娘顏色好,賞賜不少,。

她們這些年也積攢了幾千銀子的私房。

有這些銀子何必在榮府看人眼色?

不如回去做個土財主,或者憑著身價再嫁一回,豈不是更加爽快!

另外四個有生養,石梅倒是想放生,隻是她們不願意出府,想給遠嫁的女兒留一條後路。

賈代儒那些老東西也不同意。

石梅也沒法子,索性在京郊拿出一個八百畝的農莊安置她們四人。

隻不過,她們隻有使用權,沒有買賣權,等她們百年,莊子要歸還榮府。

賈敏說道:“爹爹也是,一個二個都把姐姐們嫁的那麼遠,爹爹仙逝,她們都沒回來奔喪!也不知道是不是婆婆太厲害了?”

石梅想了下史老太君對庶女的態度,然後說道:“當初我是想把你姐姐嫁在京都豪門做庶子媳婦。

庶女嫁給庶子,門當戶對,也不受欺負。

我娘家史家願意接受一個,王家也願意用庶子聯姻,還有一個準備許給薛家。

你爹爹也不知道是聽了那些姨娘的挑唆,還是怎麼的,完全否決了我準備的親事。親自給你三個姐姐相看親事。兩個大的是家生子所出,許給了你父親的部下。

從前人家是捧著她們,希望得到你父親提拔。

如今你父親仙逝,太子倒台,他們遂沒受牽連,處境肯定不如先前。

也不知道你兩個姐姐的日子過得如何。

你大姐公公在甘肅駐防,遠得很。頭些年捎了信件回京,說頭胎得了哥兒,府裡沒去人,你爹帶沒帶禮物我就不知道了。

“你二姐婆家在西安府,原來在你父親手下做校尉,後來你父親兼任兵部尚書,推舉他去西安將軍麾下做了都尉,明麵上是平調,實際上暗升。

你三姐你也知道,嫁給甄家嫡次子,據說人才俊秀,文采風流,假以時日,必定高中榜首。

甄家的老祖宗是你父親嫡親的姑母,你三姐理當受到優待。

但是,她卻進門一年難產去了,孩子也沒站住。

她的生母就是柳姨娘,是理過公贈送給你父親的清倌人,因此她隨了柳家的姓氏,其實跟柳家一點關係也沒有。不然也不會拿來送人!

柳姨娘能詩善舞,模樣俊俏,很得你父親喜歡。

你三姐長得也好,因為母親身份拖累,說不上官宦人家,我原本就是準備把她嫁給薛家的二公子。

薛家沒有官階,卻很富有。

誰知你父親不滿意,要把她嫁給甄家。

你三姐死了,柳姨娘哭得死去活來,幾次暈厥。

你父親心疼的了不得,親自去查了,最後不過把你三姐夫的腿杆子打折了而已。

三姑爺後來迎娶了姑舅家青梅竹馬的表妹,根本就沒跟榮府通氣,自然不會再認賈府。

你大姐二姐哪裡,你敬大哥都派人報了喪,但是,他們並未奔喪。

具體情況我沒打聽,左不過是趨炎附勢,害怕連累吧。”

賈敏氣鼓鼓道:“等大哥二哥雙雙中了進士,看他們有什麼臉!”

石梅笑道:“那也要等你大哥二哥中了再說吧。”

賈敏一笑:“這也是,希望大哥二哥能爭氣,一舉高中,再看他們如何上門!”

石梅拍拍賈敏:“還記得珠兒剛學的憫農嗎?那作者李紳家的叔叔,為了跟他攀親,竟認了李紳做爺爺。有些人為了前程,什麼事情都能做出來,你就等著看吧,到時候,他們肯定有千百種理由上門認親!”

賈敏歎道:“三姐姐聰明標致,詩詞歌賦無所不能,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沒想到竟給甄家糟蹋了。依我說,父親就該直接廢了他,打折了腿又怎樣,不是照樣娶妻納妾?”

石梅摸摸賈敏的額頭:“還記得甄家的甄蜜嗎?她雖然隻是個嬪妃,卻很受寵。

你父親因此不能做的太絕。

打斷了腿,即便他才高八鬥,這輩子也彆想科舉做官。

你父親斷了他的仕途,甄家吞下了,也算是報了仇了。再要糾纏,彆人就會說你父親的不是了。也是三姐姐性子太烈,帶人抓~奸,沒傷到家貓野狗,卻把自己母子斷送了。”

賈敏聞言直發愣,半晌說道:“甄家老祖宗竟然半點不顧惜娘家侄孫女兒嗎?”

石梅愣了下,說道:“那三姑爺跟她血脈更親!”

賈敏低頭玩弄絲帕子,扯來扯去的,心裡隻是煩躁,想著她的婆婆跟榮府一點親也不沾,將來不知道如何呢!

石梅哪有不知小女兒的心思。

她剛剛打那兒過來不久,因此摸撫平賈敏蹙著的眉頭,說道:“是不是在想你林家大哥?擔心過門受欺負?

不用擔心,你不同啊,林家就在京都,與我們家隻隔著兩條街,有你哥哥們看著,誰敢欺負我們小棉襖啊?

縱然你哥哥不成,還有你娘我啊。誰若膽敢欺負我們家掌上珍珠,看我不大嘴巴抽得他七葷八素!”

賈敏掩麵伏在石梅胳膊上撒嬌:“人家哪有這麼想嘛,娘親你不要瞎猜啦!”

石梅哄著賈敏:“好好好,不瞎說,咱們去瞧瞧元春與琮兒去。”

心裡卻在羨慕賈敏,年輕真是好啊。

卻說石梅跟賈敏說了一車的話,又去探望生病的元春與琮兒。

結果兩個小家夥流著鼻涕跟那下五子連珠呢。

石梅賈敏躲在門簾後麵看他們吵架。

琮兒下不贏元春,手裡攥著元春最後的一顆珠子跟哪兒喊著:“姐姐,讓我再走一步……”

元春噘嘴:“不成,你先走三回了……”

琮兒左手藏在背後,晃悠右手食指:“就一回……”

元春甚鬱悶:“回回都這樣撒賴,這回再不還給我,不跟你玩了……”

琮兒扁嘴,鼻涕差點掉進嘴裡,轉過腦袋讓奶娘擦拭,回頭小心翼翼的看著元春:“姐姐?”

元春卻是伸出小手威脅道:“不還我真不跟你玩了……”

琮兒也噘嘴:“真的啊?”

元春頷首:“嗯!”

說完了話,元春招手叫自己的奶娘:“李媽媽……”

琮兒終於慌了,忙著伸出左手來:“好嘛……姐姐,再玩一回跳跳棋?”

元春手指一戳琮兒的鼻尖:“都說十遍了,不是跳跳棋,是五子棋!”

琮兒頷首,從善如流:“知道了,五子跳跳棋……”

元春扶額:“是五子棋!”

賈琮卻是滿臉無辜:“好嘛……”

孩子再是好脾氣也有限度。

元春氣得要哭,抽著鼻子:“我不想玩了!奶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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