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即作揖表白:“侄兒這些年已經悟出了父母姑母的一片拳拳愛護之意,兄長身子羸弱,我們理應照顧兄長。
且兄長是法定繼承人,父母姑姑當初的決定沒有一點錯處。侄兒當初不過有些意興闌珊,並無他意!”
石梅頓覺心情一鬆。
雖然不會依靠侄子生活,但是解開誤會總比相互猜疑的好。
石梅一抬手:“坐吧,你是個有出息的,將來必有大造化,卻也要悠著點,你祖父,你父親,你姑父,都敗在舊疾發作。
你要引以為戒,愛惜身體,無論多大的榮寵,無命消受也是白搭!”
史鼎聞言,若有所思,也甚疑惑,姑母怎麼把姑父跟祖父父親連在一起說?
不過,在這一刻,史鼎真正感受到姑母的愛惜之意。
他深施一禮:“侄兒謹記姑姑教誨!”
石梅這才揮手:“去吧,你表兄隻怕猴急了。”
賈赦要武試,遇到個軍功晉升的表弟,簡直如同撿到寶貝。
史鼎從前是瞧不起這位金玉其外的表兄。
這一回,得知賈赦三年來一直在積極準備武舉考試,頓時對他有了新的認知。
表兄弟們相談甚歡。
六月初六,榮府舉行盛大的祭祀儀式,酒戲唱了三日。
榮府還出資,在城外搭起十裡敞篷,施粥三月。
城外許多從甘肅山西逃難的災民,得以飽餐幾日。
至於救災,那是官府的事情。
榮府隻做分內之事。
六月初十,江南學政尹大人上門提親,在林家的傳家寶比目魚玉如意之外,另有聘禮八十八抬,從絲綢錦緞,毛皮貂裘,到古玩字畫,前朝孤本,再到金玉器皿,珍珠瑪瑙,珊瑚玉樹,碧璽翡翠,價值六萬銀子。
這是林府的聘禮。
林如海四人還有一個巴掌大的紫檀木的小匣子。
裡麵是林如海進京之後置辦的田莊鋪麵,再有十萬兩私房銀子。
一般古代人聘嫁,婆家多少聘禮,娘家陪嫁多少嫁妝。
明麵上,賈敏應該有十二萬的嫁妝。
林如海這私下給的十萬,就是防止榮府一時不湊手,拿不出那麼些銀子。
卻是林如海已經聽說了榮府國庫欠債的事情。
這才有了一明一暗兩份聘禮。
王氏不知道私下還有十萬銀子,隻盯著六萬的嫁妝,瞬間把自己氣成□□。
她一直引以為傲的就是她有十萬銀子的嫁妝。
榮府下聘三萬,娘家陪嫁三萬,她私下還有壓箱銀子。
張氏當初榮府下聘三萬,張家卻隻是收了一萬聘禮。
然後,張氏的嫁妝是兩萬兩。
這些年來,她一直引以為傲!
誰知道,這個討厭的林如海,一下子丟出六萬兩聘禮,榮府肯定要準備六萬兩的嫁妝,這不是戳她的心嗎?
她這個嫂子都隻有三萬兩,憑什麼讓賈敏一下子多出了三萬兩?
榮府的銀子她的兒子也有份,賈敏這是擠占她兒子的財產。
嫡次子分家按照三成分潤,也是九千兩啊?
憑什麼呢?
王氏又蠢蠢欲動了!
然而,石梅這時候卻顧不得她。
六月十一,榮府再次擺宴宴客一日。
六月十二,石梅留下預備告辭的史鼎與賈敬,讓他們見證榮府番薯的采挖。
六月十四日。
石梅協同賈赦賈政賈敬再有史鼎,林如海,一起前往周家村采挖番薯。
一路上,由賈赦解說,林如海賈敬,史鼎都知道了番薯為何物。
也介紹了,從去年下半年開始,榮府就一直在秘密籌備種植番薯。
並說明,這番薯種子是受到張家老爺子的指點,派遣專人去福建購買。
賈敬史鼎林如海三人,除了史鼎有所耳聞,賈敬林如海都是頭一次聽聞。
賈赦解釋說:“次作物在海疆一代流傳百年,但是,一直產量不高,不受百姓喜愛。母親擔心種植不成功,故而沒有告知,還請大哥表弟妹夫諒解。”
賈敬史鼎林如海都表示,理該如此。既然是試種,沒有成功之前,理當保密。
一時到了周家村,眾人進入番薯試驗地。
這一回賈玫親自帶領三十位把式開挖。
賈玫一早準備好了籮筐與星秤。
當麵采挖,當麵稱量。
黑土地一分地挖出了二百斤。
這一壟地,正是石梅叮囑,隻用草木灰施肥的土地,產量低於其餘農家肥的土地。
這是石梅玩得障眼法。
然後,采挖沙土地。同樣也是隻用草木灰為肥料的試驗地。
沙土地的產量是一分地一百八十八斤。
然後黃土荒地。
一分地也有三十斤。
史鼎是帶兵之人,他說道:“衛所若有此物,可自給自足。姑母,您留下侄兒留的太對了。”
石梅頓時笑了:“又胡說,你一個都尉,又在海疆那種動蕩之地,哪有閒工夫種植番薯?”
史鼎笑道:“姑姑您忘記了,二哥在甘肅,甘肅今年大旱之後又是蝗災,赤地千裡,顆粒無收啊。”
石梅伸手一拍史鼎:“好小子!”
之後,就在周家村辦起了番薯宴。
傍晚,賈赦執筆,寫下奏章,將榮府種植番薯的前因後果,一一奏報。然後,寫下了估摸的畝產量。
良田畝產一千五百斤,沙土地畝產一千斤,開荒地畝產三百斤。
然後,史鼎,林如海,賈敬,賈赦,石梅,賈玫分彆簽字畫押。
至於為何畝產量縮小了許多。
石梅解釋說,十個指頭有長短,每一塊土地的產量不會那麼精確,上下左右留下回旋的餘地。
良田寫上一千五百斤,是因為石梅知道,百姓不會用良田栽種番薯。大多數會采用沙土地與開荒地耕作。
當晚,石梅招了賈赦賈政說話。
石梅道:“赦兒,政兒,我預備讓你們兄弟進京祝壽,你們意下如何?”
賈赦一愣。
賈政蹙眉:“母親,孩兒八月要參加秋闈,隻怕來不及吧?”
賈赦看了眼賈政,從前沒發現,而今看來,這個兄弟有時候還真是天真淳樸得很。
賈赦提醒他說:“二弟,母親的意思是,咱們把番薯種植方案先獻陛下作為壽禮,這可是莫大的功勞啊?”
石梅言道:“人到人情到,你去獻寶,也是祝壽,去與不去,在嘉和帝心裡留下的印象很有不同,你想過嗎?”
賈政愣了愣,緊著一笑:“不管我去還是兄長去,都是榮府的功勳,有何區彆?”
賈政對科舉很有信心啊!
“關於科舉,山子野怎麼說?”
賈政頓時眉眼飛揚:“師傅說了,兒子考科舉,隻怕會掉尾,勸說兒子考明經。兒子眼下正在研習山水園林建築設計,有趣的很呢。
母親您想想,曆朝曆代,那麼些狀元進士舉人老爺,青史留名有幾人?
千百年後,有誰記得他們?
園林設計大師就不同,而今的紫禁城,工部的檔案裡就留下了當初設計者的名諱。
還有南京古都,都過去了千百年了,設計者的名諱依然有跡可尋。”
石梅跟賈赦對視一眼,這家夥又入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