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亦步亦趨的跟著賈璉進來了。
她滿臉慚愧, 朝著石梅福身請罪:“太太,奴婢實在是攔不住二爺……”
賈璉眼睛瞄瞄屏風, 並不見外人。
賈璉歎口氣, 心知自己又被姑姑弟弟妹妹們涮了。
說好的替他掠陣呢?
賈璉倒是有擔待,衝著祖母一笑作揖:“孫兒造次了, 是孫兒氣不過,硬衝進來的, 不怪琥珀姐姐……”
賈珠、賈璉、賈琮、元春四兄妹 , 都是石梅親自帶出來的。
論說應該差距不大。
但是,這性格卻是天生的,拗不過來。
賈珠元春兄妹有些像賈政,性格比較方正,是講理的孩子。
賈璉賈琮兩個人生性肖父。
這是遺傳的霸道性子。
石梅猜測, 所謂遺傳應該跟是孩子胎教有些關係。
這是其一。
關鍵是,三年相處,石梅對孫子輩生出了一份血肉相連的親情。
彆說小孩子不懂事。
大人一個眼神, 一句話,他們都能聽出好歹來。
是故, 四個孫子跟賈敏一樣, 在榮慶堂屬於超然存在。
丫頭婆子很自然把他們當成榮慶堂的小主子。
那是又寵又愛,生怕委屈了。
真的要阻攔,就不是跟在後麵小聲央求,而是大馬金刀,老早的咋咋呼呼了。
賈璉與賈琮雖然有些傲嬌任性, 待人卻彬彬有禮,再不會跟人動手。
明知如此,石梅還能責備誰呢?
究其根源,還是石梅自己對孫子們疼愛的結果。
丫頭婆子們,都是順著石梅而已。
她朝著琥珀揮手:“沒你的事兒……”
賈璉這時候伸手就拉賈珠:“大哥,我們走,找他們去……”
賈珠卻把身子往石梅背後一藏,抬手用袖子遮臉,生怕賈璉瞧見他哭了。
賈璉又趕上一步:“大哥,你慫什麼啊,咱們占理兒啊……”
賈珠這才悶悶的出來,衝著賈璉拱手:“多謝璉二弟,不用了。”
賈璉蹙眉:“怕他什麼啊?他就是你表哥,也不能這樣欺負人啊?”
賈珠說道:“不是,我不找他,是因為我二舅當時就給他一個大嘴巴子,抽得王仁口鼻流血,打著旋子跌倒在地……
正是因此,母親舅母才吵出了火星子,最後動了手……”
女人打架沒法子看,啐口水,揪頭發……
賈珠真是不願再想第二遍……
石梅把賈璉指使出去了:“你去看著琮兒元春,祖母跟你珠兒哥哥說說話。”
賈璉卻晃著拳頭跟賈珠說道:“今天暫時放過他,明兒他再嘴賤,隻管告訴我,我不把他揍得滿地找牙,我不姓賈……”
石梅看著賈璉這個土匪勁兒,隻是扶額。
不知道這輩子撮合他們父慈子孝,倒是對,還是錯了……
這可真是龍生龍鳳生鳳,橫不吝生個愣頭青……
趕走了賈璉,石梅歎口氣,心裡想著王家真是做事不密,大人的事情怎麼讓王仁聽去了?
很顯然,這事情肯定是大人議論,被王仁偷聽了。
這件事情,石梅肯定要找補回來。
壓著不許賈政另外娶親,還要背後敗壞人,挑唆人家父子關係。
彆以為一個耳刮子,就可以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不過,這事兒是石梅跟王子騰的較量。
石梅拍拍賈珠的手,說道:“唉,都是祖母思慮不周,應該派遣兩個婆子跟著你去,好在今日王仁隻是動嘴沒動手……”
賈珠卻道:“祖母安心,真要動手,孫兒不懼他。
王仁不愛讀書,也不愛練武,上回在金陵,他那麼大的個子,掰手腕竟然掰不過璉兒,還輸給璉兒一把銀彈弓,一袋子銀彈子呢。”
石梅故作恍然:“怪得琮兒得了一把銀質彈弓呢,原來是你們從王仁手裡騙來的?”
賈珠臉上一紅:“王仁討厭得很,他拿著把彈弓,把姑姑的養得鸚鵡都嚇壞了。
他還揪元春的小辮子,我這才跟璉兒和夥子收拾他。”
石梅想起兩個小子捉弄王仁的事情,頓時繃不住笑了,問道:“那一回你們騙王家的小子扯癟碗是怎麼回事?”
賈珠道:“那一回不是我們,是琮兒乾的,王仁他想騙琮兒,琮兒鬼得很,說他不會,讓王仁教他。
王仁偷了舅母供奉觀音的玉碗,本來是要害琮兒沒臉,結果害了他自己,他不敢放手怕打碎了碗,隻好一直那麼端著碗撐著胳膊,硬是撐了一個時辰……”
賈珠忍不住的笑了:‘其實,他把水倒掉,然後蹲下身子,把碗放下,不就成了,孫兒也是實在沒想到王家的小子那麼蠢……“
言罷,賈珠收住笑意。
王家人蠢,這是榮府的共識。
但是,他母親也是王家人。
賈珠一般都不會這麼說,今日實在氣壞了。
既然賈珠已經釋懷,石梅也不再糾纏這事。
石梅言道:“今日珠兒辛苦了,晚膳祖母親自做個飛龍湯的鍋子,再用雞湯做底,咱們涮鍋子吃,好不好?”
這話一落地,賈珠賈琮元春一起蹦躂進來了:“祖母,我們也要吃鍋子。”
石梅笑道:“好!”
元春又道:“祖母,我要吃哪種亮晶晶的豌豆絲兒,綠豆絲兒,青碧碧菠菜芽兒豆尖兒、還要豆芽木耳,香菌,黃花菜、豆腐丸子,鴿子蛋……”
賈璉說:“才不要,祖母,孫兒要吃涮羊肉,涮牛肉,涮肚片,涮魚片……”
賈琮這回不幫姐姐元春了,拍著手給賈璉幫腔:“對對對,要吃肉,還有蝦仁鮑魚海參也很好吃啊……”
賈璉嫌棄道:“蝦仁海參腥味太重,涮鍋子不好吃……”
賈琮衝著賈璉做鬼臉,一哼:“涮魚片沒有腥味嗎?”
石梅把手畫個圈:“好好好,你們說什麼,祖母就做什麼,大不了,一個原湯鍋子,一個麻辣鍋子……”
這話一出,賈璉元春賈琮都滿意了,蹦著歡笑:“噢,祖母最好了,最喜歡祖母了,祖母是最好最好的祖母……”
賈珠沒有跟著跳,卻是抿著缺了一顆門牙的嘴巴偷偷笑了。
賈珠整整七歲,換牙了。
孩子們嘰嘰喳喳說著自己喜歡的吃食,一聲聲的祖母叫著,笑容滿麵的提要求撒嬌。
石梅這一陣子有些沉悶的心情頓時輕鬆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