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開始暗中收拾東西,可是,母親的首飾大多數被搶走了,隻有些笨重的東西也搬不動。
母親隻剩下唯一一支金釵,上麵有榮國府的印記,那個女人不敢要。
還有就是我與妹妹的長命鎖,我都綁在腰帶上,日夜不離身,免得被那個瘦馬搜去了。
我去求祖母,祖母不肯答應,還說想要逃出生天,去過自在的日子,那是做夢。
還催問母親什麼時候能好,讓母親不要裝病,趕緊起來洗衣做飯。
母親實在動彈不得,祖母這才罷了。
大約過了三天,母親大燒大熱。
我哭著求祖母,祖母這才請了個軍醫上門。
軍醫說人不行了,讓準備後事。
祖母卻說不能讓母親死在家裡,會妨礙孕婦嬰兒,還會影響父親的仕途。
這才急匆匆把我們丟上了馬車。
跟我們一起回家的還有姓吳的一家四口。
再有一個丘八。
祖母說由姓吳的照顧我們吃喝。
可是,他隻是管我們兄妹吃飯,根本不管母親的死活。
我不得已,隻得賣了金鎖,請了大夫給母親看病,
大夫心黑,收了十兩銀子才肯開了三天的藥劑。
但是,母親卻依然高熱不退。
我準備賣金釵,母親不準。
說是她若是死了,這金釵便是我們兄妹身份的證明,也是我們將來進京認親的信物。
我哭著要賣金釵。
母親死死的握在手裡不鬆手,金釵插進肉裡鮮血淋淋的也不撒手。還告訴我們說,外公是榮國公,住在榮寧街。
我哭著說死也不賣金釵了,母親才放心的暈厥過去。
我與妹妹以為母親活不成了,跟妹妹一路哭一路喊。
趕車的是衛所的丘八,他說母親從前待人和氣。所以,彆人都不願辦這個差事,隻有他願意送我們回家。免得我們被那個妖精害死。
我們沒錢買藥了,丘八可憐我們母子,在路過一片柳樹林的時候,刮了一大捆的柳樹皮。
晚上住店的時候,請店家熬了水,讓我給母親灌下去。
我們就這樣一路走,一路給母親灌柳樹皮熬的水。
三天之後,母親竟然退燒了,隻是不能說話,也不能吃東西。
粥也不能喝,一喝嘔吐,甚至吐出血絲子。
每天隻喝水度命,
我們隻好繼續給母親喂水,後來,丘八想辦法弄了二兩白糖給母親度命。
半個多月後,母親才能夠喝米湯,不再嘔吐了。
一個半月以後,我們才到了通化縣老宅。
石梅、賈赦、張氏,還有賴嬤嬤、琥珀,一個個都淚流滿麵,就那麼靜靜的聽著白錦堂講述。
石梅曾經想過打斷這個孩子,最終忍住了。
這個孩子憋著仇恨,不讓他說出來,隻怕今後不是暴掠就是抑鬱。
張氏直抹淚:“這世上怎麼有這麼惡毒的人?”
賈赦扶起白錦堂,替他擦拭眼淚:“是爺們就不哭,咱們商量一下,怎麼報仇?”
白錦堂狠狠的擦把眼淚,說道:“我要那些壞人受報應,十倍百倍的受報應。
特彆是薑家人,我聽說,那個妖精本來是薑家的,薑家那個老婆子把妖精送給了父親……
這些人死不足惜……“
石梅道:“你父親與祖父母呢?”
白錦堂毫無避諱的說道:“等報了仇,我會孝敬祖父,父親與祖母……
他們害得母親不能吃飯,那麼他們也彆吃了。
母親三年不能吃飯,我要他們十年三十年不吃飯……”
白錦堂有什麼說什麼,毫不隱瞞,愛就是愛,恨就是恨,清清白白的展現在人前。
這孩子要麼是功於心計,大智若愚,說假話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要麼就是全心身信任外祖母舅舅,沒有半點隱瞞偽裝。
石梅緊盯了白錦堂幾眼。
這個才八歲的孩子,除非是個重生的。
石梅願意相信他對外祖父家一片至誠,全心全意依靠外祖家。
若是白錦堂嫉恨賈府,唯一的原因,就是他祖父是受了外祖父牽連。
可是,事實證明,他祖父不過是失去朝廷裡的靠山-廢太子。
廢太子倒了。
他失去了靠山,之前那些不值得一提的罪過就成了大罪。
這說明,他祖父要麼本身就有問題,要麼自身沒本事,不過是被人順手扒拉下來了而已。
白錦堂說著仰頭看著賈赦:“舅舅,除了報仇,我還想馬上感謝一個人。這個人就是丘八,請您找到那個丘八,幫我報答他。
他說他想要一百畝良田,給他妹妹五十畝做嫁妝,自己留下五十畝說媳婦。
丘八家裡窮,沒有錢娶親。
這些錢,舅舅您替我先墊著,我長大了一定會還給您!”
賈赦頷首:“沒問題,那個丘八有名字嗎?”
白錦堂頷首:“他叫李二狗!”
石梅這時鬆了一口氣。
這個孩子雖然滿身戾氣,但是心底還有一塊柔軟之地。
石梅再不能把這樣的孩子當成小孩子一樣對待。
她招手道:“堂兒過來,外祖母有話問你。”
白錦堂上前躬身行禮:“請外祖母訓教。”
石梅道:“我隻是有話問你,並非訓教。今兒太醫已經替你母親診脈,太醫是天下最好的大夫,你放心,一定能夠治好你母親。
你舅母安排了人照顧她,你不用擔心。
我想問的是,你自己有什麼打算?還有你妹妹,你有何打算
我聽說你母親讓你上了私塾,接下來會繼續上學嗎?”
這個孩子最好繼續讀書明理,不然長大了不知道會怎麼樣?
長正了,或許是一方諸侯。
長偏了,隻怕為害一方。
果然,白錦堂說道:“外孫不想上學了,也不想科舉,做個軟綿綿的文人。外孫這個年紀,找不到事情做,所以外孫想去鏢局,或者武館做學徒,學一身硬本事,將來長大,我走鏢掙錢,除暴安良。”
這隻是最質樸的蟄居複仇的故事。
除暴安良,首先肯定是除掉薑恒一家。
然後,自然是白家人統統掐成噎病。
好了再掐,直到三十年。
隻是這樣彆人痛苦,自己也玩完了。
石梅歎氣,要如何板正這個小子呢?
賈赦卻沒聽出畫外音,隻覺得自己被小看了,鏢局算個球啊?
白錦堂身上匪氣與狠勁兒,賈璉賈琮那種囂張的指天畫地比之,簡直就是小兒科。
白錦堂的狠厲,有了北撫鎮司的根基。
賈赦一早看不慣那些趾高氣揚的玩意兒,擰著白錦堂就出去了。
“除暴安良,看來有些本事啊,咱們爺們練練去!”
張氏平日就愛說賈璉不文雅。
這會子看了白錦堂不免擔心,但是張氏說話很有水準。
“這個孩子真可憐勁兒的,這麼點年紀,就要承擔這些痛苦與仇恨……”
石梅一笑:“兔急咬人,狗急跳牆,且這個小子血脈裡本來就蘊含了鐵血功勳的狠厲,這都是逼出來了。
珠兒璉兒,彆看文質彬彬,逼急了,就是一條鐵血好漢。”
就如同殺倭寇。
起初害怕發慫,慢慢的越戰越勇,最終把倭寇斬儘殺絕。
這都是為了生存逼出來的狠勁兒。
石梅看著張氏:“咱們家人丁不旺,族人都成了軟綿綿的羊羔子,很難扶得起。
你也瞧見了,我們兩府出錢鋪路,讓他們經商,他們卻一點風險都不願意承擔,隻想混吃等死。
唯有一個無所依靠的孤兒賈珣,還有寧府側枝賈珃,也是個孤兒,他兩個願意出麵經商。
這個孩子有血性,有膽量,也有良心。今後跟著璉兒一起讀書,你儘點心,假以時日,必定成為璉兒的助力。”
張氏頷首:“媳婦記下了。”
半個時辰後,白錦堂跟著賈珠賈璉幾個進來了。
白錦堂這回有些麵色訕訕,躬身作揖道:“外祖母,外孫想進私塾附學。“
石梅一笑:“怎麼不學武功了?被你舅舅教訓了?”
白錦堂一笑:“我打不過珠兒表哥,甚至打不過璉二弟,等外孫打敗了他們,再打敗了金師傅與舅舅,孫兒再去外頭遊曆。”
這還是不願意科舉入仕,走正經的門路。
這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刺激了,覺得科舉武舉,都沒卵用?
一門心思的隻想搞武力鎮壓?
破家的縣令,滅門的知府!
單純孩子,以為武功蓋世就能無所不能!
這些事情隻能讓他自己慢慢體會。
石梅頷首應了:“這就很好,你年紀還小,讀書明理,習武健身,正是時候。回去跟你母親說一聲,她肯定高興,再有你妹妹……“
白錦堂忙道:“妹妹叫雅娟。”
石梅頷首:“雅娟這個名字很美,好聽,不過,我看雅娟膽子很小,你跟她說好好說,等她願意上學了再上學,彆逼她。”
白錦堂應了。
石梅又道:“榴園是母親閨閣時的住宅,你們暫時住著,若有什麼需求,隻管告訴你舅母。”
白錦堂卻道:“我聽祖父說,白家也有老宅,外孫想把老宅收回來……”
這孩子有骨氣!
作者有話要說: 廣而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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