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和帝道:“朕知你們的來意, 榮國公乃朝廷柱石, 與國有功, 與朕有恩。
十萬兩, 是朕給榮國公的賞賜。”
石梅與賈赦忙著謝恩。
嘉和帝看著賈赦:“潛伏三月,伏擊薑恒, 很有韌勁,甘肅官員, 涉案者過半。賈赦,你可願替朕分憂?”
石梅一聽這話, 馬上跪拜:“陛下,賈赦涉世不深,才能不足, 不足以坐鎮一方……”
王子騰沒有隱瞞賈赦的功勞, 那麼賈赦跟薑恒的仇恨就結下了。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薑恒在甘肅多年, 總有幾個的心腹。
賈赦去甘肅就是討死。
再者, 誰也不知道甘肅還要再旱幾年?
這就是個天坑!
弄不好, 全家老少都要搭進去。
堅決不能跳!
嘉和帝卻盯著賈赦:“你怎麼說?”
賈赦能怎麼說?
吃朝廷俸祿,做朝廷的官兒,敢撂挑子嗎?
賈赦道:“蒙陛下不棄,微臣肝腦塗地。”
石梅哈氣。
她就知道:給你一把草, 你得馱他行千裡。
石梅頂禮膜拜:“陛下, 臣婦隻有兩個兒子,國公爺驟然撒手,兩個孩子就是兩個迷茫的羊羔子。他爹若在, 臣婦並無二話。
臣婦知道,婦人不能乾政,隻要陛下開恩,臣婦願意接受懲罰。”
賈赦聞言,慌忙跪下磕頭:“陛下容稟,微臣的母親不懂朝廷律令法度,不知者不罪,請陛下開恩,微臣願意替母親承擔罪責。”
婦人君前失儀,最輕的責罰是張嘴二十。
不是用手打,二十用木片抽打。
嘉和帝盯著石梅道:“你膽子不小啊,竟敢駁斥朕!”
這個時候不該說的都說了,與其將來落得個滿門牽連,全家鎖拿,索性搏一搏。
石梅再奏:“陛下明鑒,臣妾並非為了榮府一家求情,而是為了甘肅數萬萬百姓求情。
賈赦的才能,不足擔當數萬百姓之父母,求陛下斟酌!”
嘉和帝忽道:“榮國公夫人,抬起頭來!”
石梅慢慢抬頭,對上嘉和帝龍睛。
嘉和帝雙目如電,直逼而來。
石梅猶如千金壓頂,腰杆不堪重負,噗通一下五府投地。
外人看來,石梅似乎被嚇著了,在磕頭求情。
石梅自己清楚,這一刻,她嘉和帝的龍煞壓服,不得不低頭。
石梅有一種感覺,她若是硬抗,脖子腰杆會被壓斷。
嘉和帝瞧著石梅這般大禮,忽然失笑:“你一個婦人都知道,賈赦涉世不深,資曆不夠,才能不足,朕何嘗不知,又豈會兒戲至此,將一省的軍政交給一個黃口小兒?
平身吧。”
母子謝恩。
石梅卻幾乎站不起來,全靠賈赦攙扶方能起身。
嘉和帝忽然出聲:“燕兒,替朕送榮公夫人出門。”
“微臣領命!”
金鑾殿前的金甲衛士,竟然是燕候。
石梅幾乎在賈赦與燕候兩人夾持下方才出了養心殿。
石梅冷汗淋淋的想著:這個養心殿,除非聖旨傳召,她是再不會自投羅網了。
一時到了西華門。
石梅登上自家的朱輪馬車。
燕候將盤龍玉佩交還,接著傾身的機會,低聲言道:“陛下有意選拔一批功勳宗室子弟下江南,整飭吏治,巡檢政務。杭州副將調任甘肅指揮使,參將升幅將,如此杭州缺少一個三品參將……”
賈赦指著自己的鼻子:“參將?不是指揮使?”
燕候伸手一拍賈赦:“美得你。
雖說品級一樣,但是,指揮使是地方最高指揮官,即便是甘肅,手下也有五六千人。
參將不同,頭上還有將軍副將,長漢子頂著天呢。”
言罷一拍賈赦:“乾不乾吧?“
賈赦蹙眉:“你這兒攆我出京算什麼事兒?我沒礙著你吧?”
燕候小聲道:“反正開年你就知道了,兄弟要放外任,浙江按察使出缺……“
石梅這個時候已經恢複鎮定,插嘴說道:“赦兒有燕候這個朋友,是他的福氣,改日得空,歡迎燕候上門做客。”
燕候的母親很不喜歡有人上門打擾。
故而,京都很少有人能夠輕易進得了燕候府。
一是為了避嫌,二是為了躲避麻煩。
求情的人多了,燕候也忙不過來。
石梅說這話,卻是為了提醒燕候,出來的時間有些長了。
燕候警醒,忙著告辭了。
石梅怕隔牆有耳,一直離開了禦街,才跟賈赦說話:“你妹夫開年估計還是要下江南。
不過,這一次不是單打獨鬥了。
陛下會弄出些虛虛實實的噱頭,絆住一些人的手腳,用勳貴宗室子弟去查江南的官場。
哈,這下子可是熱鬨了。”
賈赦腦袋犯迷糊:“甄家不是體仁院總裁嗎?一直替陛下探查江南的民情,監察江南的官場,如何又派遣妹夫與燕候兒子前去……”
石梅擺手:“回家再議。
你騎馬先行,我還有事與你敬大哥商議,你跑快點,去通知一聲。
唉,什麼事兒都趕上了。”
賈珍的事情原本昨晚就要知會,結果,因為今日的覲見石梅要做準備,不得空閒。
再者,石梅想來,餘將軍不會任由賈珍被打死。
實在沒想到,石梅插手讓賈珍認罪伏法,竟然又跟餘家搭上了線。
若真是重續了餘家的婚事,賈珍算是賺到了。
這輩子,應該沒有尤氏可卿什麼事兒了。
各自去尋一門相稱的姻緣吧。
賈赦打馬先行。
石梅則隨後緩行,半路遇見賈政來迎,卻是王淑華給他送了信。
賈政滿臉慚愧:“母親怎麼不說一聲,不然,兒子就不上衙門了。”
石梅道:“戶部欠債是你兄長的事情。再者,你兄長在錦衣衛能夠自主,你在戶部要隨時聽用,你才去,經常告假不好。
我們就是進宮謝恩而已,不用擔心。”
賈政頷首:“如此,孩兒就安心了。”
石梅歎息,沒再說話。
一時到了榮寧街,賈敬賈赦一起候著了。
石梅道:“事關珍兒,讓楊氏也來聽聽。”
賈敬笑道:“早從槅門過去了,說是讓四妹妹提前適應適應孩子的鬨騰。”
賈蓉比賈璉賈琮都鬨騰。
估計離開母親早了,哭起來就不歇氣,誰哄也不聽,連奶都不吃。
石梅建議斷奶,這個時代的孩子吃奶必須吃到三歲。
石梅回府,簡單的梳洗一番,換了常服,準備出來見賈敬楊氏。
結果手上一洗,竟然蛻皮一樣。
石梅忙著吩咐賴嬤嬤:“悄悄替我打些熱水了,我要沐浴。”
賴嬤嬤隔著簾子不知道石梅的樣子:“敬大爺呢?”
石梅道:“招待他們吃茶水,再讓白錦堂前來拜見。”
賴嬤嬤頷首:“這個時辰足夠了。”
石梅又道:“叫四姑娘來一趟。”
熱水還沒上滿,賈敏就撐著腰過來了。
一見石梅唬了一跳:“娘啊,您又又又……”
石梅伸出黑爪牙:“噓!”
賈敏扁嘴:“您這晉級的速度比女兒快的多了。”
石梅給賈敏刮了個黑鼻子:“貪心的丫頭,你娘我修煉三十餘年,你才幾年?”
賈敏蹙眉:“可是我當初入門之後,隔了三年才再次洗髓伐骨,您這去年臘月才入門,這才一年……”
石梅一項也覺得有點快了。
平時修煉沒什麼感覺,經絡中不過頭發絲兒一點靈力,閃電死似竄來竄去。
修煉一年也不見增加一絲,怎麼進了皇宮回來就晉級?
石梅想起每次被嘉和帝的龍威煞到,都是身體被壓榨的要崩潰,渾身皮疼肉疼筋骨疼。
石梅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張無忌被被布袋和尚說不得裝在乾坤袋裡,被成昆陰了一招幻陰指。
張無忌沒練成的九陽神功在壓迫下被激發,在布袋子裡被各種擠壓,結果煉成神功。
難道自己每次被龍威煞到,雖然消耗元氣,其實大有好處?
難道,龍氣龍威可以開辟經絡,所以,自己才能以四十高齡練氣入體?
不過,石梅知道,關鍵所在,是這個世界有靈氣。
想來想去也想不通,石梅也不敢告訴賈敏。
匆匆忙忙的洗浴。
這一次比上次稍微乾淨一點點,汙垢沒得那麼厚實。
洗了兩次之後,再淋洗一次,終於清爽了。
石梅出來,賈敬正在詢問白錦堂的學問,讓他有疑問或者缺少什麼書籍,這府裡沒有,隻管往那府裡去借閱。
白錦堂見了石梅,請安之後,很有眼色告辭了。
話卻說得委婉:“外孫給外祖母請安,外祖母若沒什麼吩咐,外孫就告辭了,賈瑋他們還等著外孫去整理賬冊呢。”
石梅便道:“辛苦了,晚上給你們一人加一個醬肘子!”
白錦堂趕緊告辭了:“外孫這就去告訴他們去,必定高興壞了。”
石梅等他走遠了,這才將張玨的話說了。
“賈珍估計是想續接婚事,你們是怎麼想的,得那拿個章程出來。
若是覺得可行,敬兒你索性豁出臉麵,上門求一求餘家,忍得一時之氣,博得百年平安,值得。”
楊氏有些猶豫。
當初退婚,雙方鬨得有些不愉快。
餘家幾乎把他們夫妻趕出門。
又是洗地,又是撒鹽。
真是想起來就心有餘悸。
楊氏嘴裡隻是嘀咕:“這可怎麼好……”
賈敬卻怒了,隻轉圈圈:“這個孽障,孽障……孽障啊……”
大家都很理解賈敬的悲哀。
這件婚事因為賈珍任性,鬨得家宅不寧。
賈敬更是顏麵掃地。
賈赦起身拍拍賈敬:“大哥,彆急,咱們去前院喝幾杯。”
賈赦心裡也有些很多話不能說,乾脆一醉解千愁唄。
賈政也跟著告辭:“兒子去勸勸敬大哥。”
石梅笑著說道:“白日縱酒收著點,彆鬨事,給禦史聽見了,有你們好瞧。”
賈赦二十九,賈政二十六。
兩人都是幾個孩子的爹了,還惦記吃喝玩樂。
石梅收拾了一份上等的節禮,吩咐賴大親自送去燕侯府。
最貴重的是一對靈玉掛件,因為有一指甲大兩塊黃色,雕刻成蝶戲牡丹。
最適合拿在手裡把玩。
再有一對五十年份的野山參。
五十年野參需紋銀五百兩。
榮府也隻進了十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