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府沉浸在添人進口的喜悅之中, 外麵卻鬨得沸反盈天。
卻是嘉和帝在宴請宗親的家宴上, 正式宣讀了聖旨。
嘉和帝給宗室那些被出身限製了前程的年輕人,指出了一條崛起之路。
六部之外,單列一個皇帝直屬單位, 大月朝軍機政務稽查巡檢處。
這個稽查處,類似散軼大臣。
卻又跟散軼大臣有本質上的區彆。
稽查處的巡檢大臣奉旨出巡, 朝廷會論功行賞。
爵位從雲騎尉開始,最高可賜封侯爵。
嘉和帝言稱,這是給宗室的恩蔭。
“平時,爾等不是總在朕耳朵邊嘀咕, 說建功無門嗎?
如今, 朕賜爾等一個機會,爵位官職擺在這裡,就看你們有沒有這個膽量!!”
嘉和帝招收稽查巡檢的報名時間, 截止到正月十五。
十六開衙, 正式考核。
合格者授予九省巡檢的臨時官職。
如同欽差大臣一個意思。
然後, 差事圓滿,則論功行賞,賜封爵位。
且, 嘉和帝拋出最為誘惑人心的誘餌是, 無論這次挑中八名巡檢, 是否成功。隻要在辦案之中,沒有重大失誤與罪責。即賜封雲騎尉的爵位。
此令一出,整個宗室王公子弟都瘋癲了。
按照賈赦的話說, 整個王公子弟為了彰顯自己的武力值高,走路都是抬頭挺胸,一步一蹦。
然後,戶部與都察院的官員,成了香餑餑。
為何呢?
這次陛下透露了考核八名巡檢的考核內容,那便是稽查各地的賦稅收支是否平衡。
你要稽查賦稅收支是否平衡,你得知道如何收取賦稅,你才能稽查彆人,才不會被人蒙蔽拿捏。
第二,稽查地方刑名吏治。
吏治還好說,這些子弟沒吃過豬肉,都看過豬跑。
但是,刑名,你得懂得律法。
你懂得斷案子。
你得有明察秋毫的洞察力。
對此,督察院比刑部,比大理寺更精通。
然後,王子騰成了大紅人了。
天天有人帶著禮物上門請教刑名。
誰讓王家祖上三代,都是吃的刑名這口飯呢!
宗室王公子弟瘋了一般,各處蹦躂的時候。
嘉和帝秘密召見燕侯與賈赦兩個。
燕候水澈將出任浙江按察使,賈赦調
任杭州將軍賬下參將。
嘉和帝直言明告:“你們兩個出京,名為按察使參將,其實,朕要你們出京,是替林如海保駕護航,確保鹽務新政,順利推行實施。
朕要你們在今年年內,將江南五省的稅賦,增加五百萬。”
賈赦心裡一愣。
唉呀媽呀!
您老爺子給俺家妹夫說的是三百萬啊?
怎麼到了咱們這裡,成了五百萬?
這中間有原因。
從前的策略是威逼鹽商捐輸。
得給人留點辛苦錢。
自然三百萬。
如今不同。
朝廷要把鹽商手裡下金蛋的金雞整個搶過來。
五百萬不算多也!
嘉和帝手指戳著燕候與賈赦:“你們下去眼睛要亮一點。
腦子要清醒一點。
不要被蠅頭小利,壞了大好前程。
不要被鹽商的糖衣炮彈給淹沒。
朕承諾,你們多收的賦稅,朕給予你們半成的辦案經費,半成的養廉銀。
不是你們兩個,是所有新政督辦人員。”
推行新政,可以說提著腦袋。
嘉和帝這也是本著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勇夫必須重賞!
燕候與賈赦悄悄在心裡掰指頭:
五五二十五,兩下五十萬?
一個心裡想:十個人平分,也是幾萬銀子。
加上辦案經費,怎麼也能分上四五萬。
老子有個三五萬,就離開本家,另外買一座五進的宅子給母親。
一個心裡算計。
榮府下欠戶部二十五萬,這些都給自己拿來,豈不是無債一身輕啊?
當然,賈赦知道自己不可能獨吞。
不說那些王公子弟,就是燕候與妹夫,那也不能夠馬虎。
總之兩人臉上沒笑,眼睛沒笑。
然而,嘴角卻勾起了。
兩人聯袂告辭。
嘉和帝喃喃自語:“還是太年輕啊……”
這日正是正月初六。
嘉和帝召見賈赦之後,賈赦就已經完成了本年的警戒任務,可以回家過年了。
賈赦興衝衝到了榮慶堂。向母親稟報了嘉和帝的談話內容。
賈赦說道:“兒子看陛下的意思,正月十六,吏部就會有調令。
妹夫何時出京還沒定。
兒子們要先行一步。
巡檢會耽擱一些時候。
陛下之意,開衙以後就會考核。
然後,會讓他們進入六部進行係統的學習曆練。
這不是一時半刻的事情。
兒子想,至少要三五月的時間。
妹夫出京的時間,隻怕要跟巡檢配合。總要等到新政頒布之後,才會出京巡鹽!“
石梅歎口氣:“這一回,咱們家是上了陛下的賊船了。”
賈赦心裡卻不認同,怎麼是賊船呢?
這是露臉的事情啊?
石梅又道:“好在有那麼多的王公子弟替你們墊背。”
賈赦聞聽這話,渾身一凜:這事兒似乎是有些太過慎重了。
石梅擺手:“先彆想了,去瞧瞧你媳婦兒子,兒子睜開眼睛還沒見過你這個老子呢。
乘著過年,親香親香。
得空了去看看你老丈人,跟他談談江南的事情。”
賈赦聞言,知道這事兒比自己想像的要複雜許多,忙著起身應了。
石梅知道,賈赦林如海出京不可逆轉。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辦好差事不出錯。
這一回江南之行,並不比之前輕鬆多少。
賈敏決不能同行。
雖然有燕候賈赦保駕護航,可是婦孺嬰兒經不起折騰啊。
一旦發生追殺下藥的事情,大人能夠扛得住,孩子必定扛不住。
林如海元旦日便進宮伴駕,故賈敏初二並未歸寧。
石梅想著,初八讓賈赦迎接賈敏歸寧。同時讓姑爺跟賈赦燕候通通氣。
三人既然是暗中的搭檔,必須要有默契。
既然不能留下林如海陪伴賈敏,那麼,林如海如果正月出京,留下賈敏就不見於行,順理成章。
想來,嘉和帝也願意如海的家眷留在京都,對他也是個牽絆。
初七這日,賈赦前來請安。
石梅便把自己的心思說了:“你與姑爺都要出京,我想初八宴請三位親家,張家王家林家。屆時,你們要好好商議。”
賈赦道:“王子騰?他不會泄露咱們的機密嗎?”
石梅一笑:“我是讓你借他的人脈,了解一下江南官場的跟腳。
然後,跟你老丈人說的一對照,力爭全麵了解,了解的敵情越多,到時候才能不被動
你們去江南督辦鹽務新政,無異於攻城略地。
信息很重要!
你們得弄清楚哪裡是薄弱點,首先攻占他。
看看嘉和帝這手,名譽上似乎是為了磨煉宗室王公子弟。
其實是在往各個陣營裡麵摻砂子,在挖牆腳。
明明是為了推行新政,卻聲東擊西,稽查吏治。
一連竄的計謀下麵,真正目的卻是為了增加賦稅。
陛下為何要增加賦稅呢?“
賈赦道:“為了賑濟災民!”
石梅搖頭:“是為了拯救大月朝,是為了大月朝的繁榮昌盛。
嘉和帝是個善於納諫,勵精圖治的皇帝……”
可惜年紀老邁,力有不逮!
初八這日,榮府宴客。
張家全家,王府老幼,林家全家都很給麵子,齊齊出動。
林家來得最早,賈敏見過母親,顛顛跑去看侄子去了。
張家最為壯觀,兩老口兒帶著兩個兒子兒媳,三個孫子四位孫小姐。
最小的孫子跟賈璉同歲,最小孫小姐,比元春大一歲,今年六歲。
當初去漠北,還抱在懷裡。
或許是漠北嚴寒清苦,張家去了漠北,兩個媳婦竟然都沒再添孫子。
若是在京都,隻怕多出一倍孫子孫女了。
王家就顯得單薄些。
王子騰妻妾不少,除了一個庶出的女兒,再沒子嗣。
王家老大早夭,老二王子勝也隻有一男一女,王仁鳳姐。
鳳姐倒是英姿颯爽,王仁見了賈珠賈璉,無疑老鼠見貓。
整個人就是慫包。
這就是王仁的性格缺陷,欺軟怕硬。
鳳姐倒是英雄了得,賈璉敢瞪她一眼,她就敢剜回去三眼。
說來奇怪,賈琮也跟鳳姐不對付,可是,鳳姐就摁著賈璉報複。
兩人不能見麵,見麵就掐。
前麵大人們拱手作揖,你好我好大家好,正往屋裡迎客。
鳳姐就因為王仁躲躲閃閃,避著賈璉生氣。
鳳姐把她哥往前一推:“你是做賊呢還是做客呢?這裡也沒得豺狼虎豹,怕什麼?”
賈璉知道王仁怕誰,也知道鳳姐指桑罵槐,針對自己。
賈璉一笑說道:“本來沒有,現在有了,母老虎!”
賈琮就唧唧唧唧的笑:“不雅,不雅,二哥哥,你好粗俗,人家是女兒家,怎麼能說母老虎呢?應稱呼胭脂虎!”
鳳姐氣得滿色紫漲,手指戳著賈琮:“你,你們好……”
氣得狠了,鳳姐腰帶裡抽出馬鞭子。
元春這裡等在垂花門迎接鳳姐,正要見禮。
鳳姐已經柳眉倒豎,揚鞭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