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梅猜錯了。
嘉和帝既沒有讓賈赦當殿稟奏,也沒有當殿嗬斥。
而是收下了賈政的奏折,留中不發。
這事兒有待商椎。
賈赦的意思,讓石梅支持賈政:“兒子會跟張氏說好,二弟每年研究自鳴鐘的費用,家裡支撐。
如今璉兒也有爵位了,二弟沒有。
他想做一件事情,我們應該支持他。”
石梅頷首:“好,不過,你自己去跟他說,我提議過,他否決了。”
從前王家蹦上蹦下,總想把賈赦搞下去。
賈赦憎恨王家,連帶也憎恨賈政。
如今事過境遷,母親也不偏向了,反而是大房占了好處。
賈赦心裡氣順了,又想補償賈政。
必定,番薯的功勞都被大房占了。
最後,賈政跟賈赦達成協議,研究的經費,兄弟們平攤。
將來有了出息,也是兩人均攤。
當然,若是失敗,大家倒黴。
正月初八,榮府給賈赦的嫡出千金賈瑛辦了滿月酒。
所有的孩子,唯有這個孩子出世趕上了好年景。
朝廷太平,家族興旺。
這一日,榮寧街車馬喧囂,親朋故舊,左鄰右舍齊齊而來。
然後,榮府今年多了一位特殊又不算意外的客人。
餘將軍夫人帶著餘姑娘上門做客來了。
餘家闔家上京了。
賈珍在去年追擊韃子的戰役中,斬獲一命少頭領。得到白將軍的提拔,成了百戶了。
縱然隻是不入流的小官兒,也算是對餘家有所交代。
賈珍賴在餘家三年,餘家姑娘不嫁給他,隻有出家一條路。
餘家不想姑娘後半輩子孤獨終老。
賈珍也是實心實意的表現,餘家終於鬆口了。
一家人在年前趕回京都,私底下跟賈敬麵見幾次,達成協議。
正月十六小定,三月十六成婚。
說起來,餘姑娘的嫁妝五年前就準備好了,至今封存在老宅。
這一回隻需搬出來好好清洗一番,即可使用。
金銀細軟的準備,三個月足矣。
石梅因為臘月忙碌張氏的事情。
楊氏並沒有過來打擾,想著等著正月婚事妥當,一並稟告。
兩家的婚事,首要的問題就是賈蓉的問題。
楊氏覺得應該把賈蓉接回去,讓餘姑娘教養。
賈敬也同意,賈珍反而悶著腦袋不樂意。
接回去讓餘姑娘教養,就是承認了賈蓉的嫡長孫身份。
賈珍想起楊晴兒跟那個殘廢膩膩歪歪,就惡心。
連帶看見賈蓉就厭惡,就想要揍人。
賈蓉上前行禮叫父親。
賈珍根本不應聲,竟然向賈蓉啐口水。
賈蓉再聰明,也想不到賈珍忽然翻臉。
賈珍凶神惡煞的樣子,嚇得賈蓉麵色紫漲,差點厥氣。
楊氏心疼的了不得,打了賈珍,抱著賈蓉狠狠的又哭了一場。
楊氏跟餘家勾通,方知,賈珍跟餘家說,賈蓉是奸生子,不是寧府血脈。
他不會允許賈蓉上族譜。
並保證,餘姑娘的孩子一定是寧府的長子嫡孫。
將來繼承爵位,傳承家業。
賈敬聞訊,當時就罵了聲孽障,吐了口鮮血。
石梅真是頭大。
按道理,賈珍娶親,賈蓉應該回去寧府,接受嫡母的教導。
這是規矩。
餘姑娘出身將門,幼承庭訓,正是寧府需要的兒媳婦。
相信也不會格外刻薄賈蓉。
可是,賈珍擺明了不認賈蓉。
甚至編排賈蓉是奸生子,蒙騙餘家,保證餘家姑娘產子是寧府的嫡出長子。
這就把賈敬放到火爐上烤著了。
要成就婚事,就得犧牲賈蓉。
若是堅持賈蓉是長子嫡孫,賈珍就不能成婚。
若是娶了彆人,不知道今後會怎麼樣。
餘家也擺明了態度,一切聽從賈珍。
賈珍都不承認的兒子,餘家為何要認。
賈敬乃至寧府,整個成了笑話了。
賈敬隻能堅持說:“爵位如何傳承以後再說,媳婦我認,婚事我辦。
但是,賈蓉是寧府嫡長孫,這個毋庸置疑。”
餘家的三人都見過賈蓉,知道賈珍是胡說八道。
那賈蓉跟賈珍一模子,怎麼可能是奸生子?
其實,賈珍說的也對,賈蓉就是沒成婚之前懷上了,正是奸生子。
但是,後來成親了,這事兒就完美遮掩了。
賈珍卻偏偏自曝其醜。
因為他戴綠帽子全京都都知道,無需隱瞞。
那麼賈蓉這個原罪一般存在,就甭想好過。
更甭想沾上他一丁點光。
石梅再沒想到,賈珍這個中二病,竟然這般的軸。
無奈,楊氏眼睛哭瞎了,賈珍也不改口。
最終,賈敬妥協,賈蓉由他教養,不跟賈珍相乾。
至於族譜,眼下賈珍不是族長。
賈敬說要添加就要添加。
雙方暫時達成一致,婚事繼續。
聘嫁多少,餘家幾乎不說話。
都是賈珍替餘家姑娘討要。
三萬銀子聘禮,嫁妝隨意。
不過,餘家在這方麵表示要按照規矩。
餘家沒有三萬銀子的嫁妝。
因此要求寧府下聘萬兩,他們陪嫁兩萬兩銀子的嫁妝。
正月十八,賈赦依然出京去杭州做副將。
張氏對於賈赦得了庶出女兒並不意外。
她隻是覺得受到了昔日心腹丫頭的欺騙與懷疑,感到委屈。
青櫻隱瞞懷孕,肯定以為張氏會收拾她,所以選擇隱瞞。
張氏心裡就對這個庶女有些抗拒,不想記在名下。
一般來說,像是賈赦這種,一個月內嫡庶庶出隻差幾天,為了將來聯姻方便,一般都記在嫡母名下。
但是,張氏沒有答應。
她說:“我要照顧家務,還要照顧四個孩子,恐怕無法兼顧,還是讓青櫻自己帶著吧。”
然後,三月份,青櫻連同孩子一起被送回京都。
賈赦這個棒槌,他以為青櫻自己說了。
結果發現,他被這個丫頭蒙蔽了。
一怒之下,將青櫻發配回京。
孩子沒名字,石梅還是讓張氏起名:“你是她的母親,你起個名兒。”
張氏想了想說道:“還是從春,就叫惜春吧。”
石梅差點噴茶。
惜春可不是庶出,也不是這府裡的人。
人家是東府的嫡出。
真是全亂套了。
可是,怎麼辦呢。
張氏起名了,石梅也不能隨便反駁,不然被追問原因,不知道如何解釋。
此刻,石梅對寶玉與探春會如何出現,已經沒有信心。
惜春跟迎春還彆說,就有那麼五分相似。
兩姐妹都長得是偏向榮府容貌,鴨蛋臉,雙眼皮,櫻桃小嘴挺鼻梁。
說不是親姐妹,彆人都不信。
這可真是。
石梅都有點替張氏委屈。
轉眼三月,賈珍二婚。
然後,寧府按照頭婚排場。
因為,無論是賈敬,還是賈珍,都覺得不能委屈餘姑娘。
正如賈珍珍惜秦可卿,恨不得傾其所有。
如今對餘姑娘也要了那麼幾分意思。
然後,餘姑娘成婚的第二天,親自到了榮府拜見賈母。
並提出,要迎接賈蓉回去教養。
石梅道:“你婆婆把孩子放這邊,其實就是防備你心裡不舒坦。也是為了防止賈珍對其傷害。
如今你剛剛成婚,還是多經營婚姻,蓉兒跟珍兒父子不和,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
你硬性跟珍兒見倔強,隻會敗壞你們兩個感情,於事無補。
還是先順著珍兒,以後慢慢尋找契機吧,不可操之過急。”
不管是什麼動機,餘姑娘肯來這一趟,石梅覺得餘姑娘至少懂得顧全大局。
表明了她明白身為繼母的責任。
大是大非上頭擰得清。
這樣一個媳婦,是可以興家的媳婦。
隻可惜,中間有了插曲,好好的錦繡畫麵有了斷裂續接的疤痕。
不過,在石梅這裡,賈珍不娶尤氏,不招惹尤氏姐妹,不再父子聚麀,已經是成功了一半。
賈蓉的處境,石梅也暗自思忖很久,想著能不能把賈蓉過繼給賈敷獨立門戶。
這樣子,他身份的瑕疵就會被掩蓋,寧府的資產四六分成,未必日子不能過。
如此,賈蓉得以保全,榮寧二府也不會因為賈蓉跟餘家多在軍中人脈決裂。
當然,這對賈蓉不公平。
可是,誰讓他母親不尊重,奸生子已經很不堪,她還要婚內出軌。
賈珍不讓賈蓉繼承家業也情有可諒。
這話石梅不能主動提及,異日賈敬求救問計,石梅會直言不諱。
不然,賈敬堅持要立賈蓉,異日賈敬楊氏仙逝,賈珍的性子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暴虐之舉。
賈赦的侍妾青櫻母女回府,石梅沒有插手。
張氏做的不錯,兩個奶娘,兩個教養嬤嬤。
兩個大丫頭,四個小丫頭。
石梅隻是在張氏挑選奶娘人選的時候提點一句:“柱兒的娘有些手腳不乾淨,有人揭發說,她總是愛從府裡順東西,還喜歡跟人賭牌,這樣的人不能放到姑娘身邊。
以後挑個恰當的機會,把她一家調到農莊上頭去。”
張氏應了:“兒媳知道,上回您沒有挑中她給迎春,兒媳也不會挑她。
再有一件事情,青櫻已經生了孩子,是不是把她提成姨娘?”
石梅一笑:“這是你屋裡的事情,你自己斟酌。
不過,雖說男人三妻四妾。
但是,妻妾太多,不利於家庭內部和諧不說,還會給人造成赦兒貪色的印象。一個好媳婦惠及三代人。
這個惠及三代,看的是子女有沒有出息。不是看你有多少庶出子女。”
石梅這是點明了,青櫻跟孩子的事情是張氏自作主張。
張氏麵上一紅,低頭應了:“媳婦以後不會了。”
納妾求子嗣,賈赦的子嗣已經足夠了。
以後他想及時行樂,沒誰反對。
這個時代有這個服務。
但是,石梅真心不喜歡再有庶出子女出生。
說實話,石梅嫌麻煩。
庶出的孫子孫女,疼愛也不好,打了媳婦的臉。
不疼愛,一個小小的孩兒,如何麵對這個複雜的社會。
不好好教導為人處世的本事,將來出去,連累家族的名聲也罷了,不疼不癢。
好好一條小命丟了,那才是作孽。
這已經出世的惜春,石梅還是希望她能夠得到好的教養。
這才特特提點奶娘的事情。
這個時代,孩子跟奶娘相處的時間,比親生的母親還多。
在孩子的成長生涯,幾乎是半個母親的地位。
所以,奶娘的品行很重要。
過了幾日,張氏帶著青櫻來給石梅磕頭,算是正式列入賈赦的門牆,成為姨娘。
石梅看在張氏的麵子,讓她遠遠的磕頭,賞賜了一對金鐲子,就讓她下去了。
自始至終,石梅都沒說話。
教導侍妾的責任是主母的職責。
石梅身為婆婆隻需要指點張氏就足夠了。
青櫻雖然不能說是小三。
但是,石梅犯不著抬舉或者打壓兒子的侍妾。
所以,不見麵最好。
青櫻自己其實也很後悔,她瞞著哄著,以為可以一索得男。
結果,卻是個女兒。
不僅得罪了主母,還得罪了賈赦,被攆了回來。
今後再想生兒子,隻怕難了。
青櫻似乎想討好石梅,幾次奶娘抱惜春來榮慶堂請安,青櫻也跟著來了。
搶著琥珀珊瑚的差事,打簾子端茶,忙不迭。
石梅看出她想巴結自己,遂交代賴嬤嬤,惜春可以隨便出入榮慶堂,與其他孫子孫女一樣。
但是,青櫻不許隨便出入。
石梅若是給青櫻臉麵,等於認了她做媳婦。
張氏的顏麵何存?
再者,石梅可沒有這麼低級的逼格。
三月底。
嘉和帝忽然招見了賈政,卻是宮裡的自鳴鐘,忽然停了。
這自鳴鐘是燕候敬獻給嘉和帝的年禮,嘉和帝十分鐘愛。
這個時候,傳教士都回去了海疆與江南,整個京都沒人懂得這個。
嘉和帝才想起賈政似乎對這個有研究。
遂讓人傳召賈政進宮。
賈政雖然進入六部三年多。
然而,卻從來沒沒有單獨麵聖過。
賈政接到內侍的消息,整個人都是懵的。
詢問戴權陛下為何召見。
戴權挨打之後不敢亂說話。
賈政心懷忐忑,嚇得渾身是汗。
然後,賈政進宮之後,卻是陛下的自鳴鐘壞了。
嘉和帝說道:“聽你上回說過,你似乎對自鳴鐘有所研究,給朕瞧瞧,這自鳴鐘怎的不走了。”
賈政將自鳴鐘拆開之後發現,太監因為緊張,生怕出錯,故而上發條上的太緊了,將發條擰斷了。
然後,嘉和帝就說:“你能修好嗎,能夠修好的話,朕倒是可以考慮一下,你的奏章。“
賈政聞言,就跟打了雞血一樣,卻是壓著亢奮:“微臣可以試一試,但是,時間……”
嘉和帝道:“時間沒問題,你需要多久,半月還是一月?”
賈政不知道幾天能夠完成。
但是,他覺得時間長一點,能從容些。
然後,賈政就將斷裂發條帶回工部,讓鑄造的師傅觀瞧,能不能打造出同等質量的鋼鐵片。
鑄造師門都道,鋼片不難,難的是達到這個厚度。
然後,賈政就整天呆在鍛造作坊,甚至親自上陣打鐵。
石梅想說,其實還有一個法子,直接把斷掉的發條重新融化接起來,就隻需要將街頭部分打造的跟原本發條一樣菲薄韌性就成了。
這樣就能很快的完成嘉和帝的任務,得到嘉和帝的支持。
且嘉和帝隻是說修好,也沒說一定要重新打造。
但是,賈政不知道為何一根筋,恁是要重新打造。
石梅預備提醒,卻忍住了。
將來研究自鳴鐘,這種東西肯定要自己打造,眼下做個試驗未嘗不可。
若是到了半月之後,賈政還沒有方向,那時候再提醒唄。
這就跟玻璃沒有氣泡的訣竅是攪拌一樣,很簡單的事情。
但是,師傅不說,徒弟就是不知道。
然後,賈政經過二十天日夜的實驗,竟然成功的打造出一條韌性無比的發條。
然後,給嘉和帝修好了自鳴鐘。
賈政還告訴戴權,這新的發條韌性無比,不會輕易折斷了。
然後,賈政被允許成了自鳴鐘研究作坊。
但是,嘉和帝隻是允許賈政自己去戶部跟人家協商費用。
至於人家樂意不樂意給銀子,看賈政自己的本事。
賈政有些沮喪,抱著斷裂的發條回府了。
石梅得知便找了賈政說話,詢問他:“陛下怎麼說的呢,是讓人傳話,還是寫了字據,不可能出他之口,入你之耳吧?”
賈政歎息:“陛下讓戴權到工部傳旨,成立自鳴鐘研製作坊。”
石梅一笑:“就這話嗎?”
賈政頷首:“就這話。
陛下根本沒提劃撥經費的事情,兒子當時問了,陛下讓兒子自己去戶部討要。陛下聖旨也沒說讓戶部撥款。
兒子如何要去?
兒子我覺得陛下不願意出錢,但是金口玉言不好反口,所以弄的這樣似是而非。”
石梅道:“陛下雖沒有明說,著戶部撥款,但是,陛下也沒說不撥款。
既然允準成立研製作坊,撥款是必須的。
你明兒就大大方方去戶部,就說奉命成立研製作坊。
戶部絕不敢分文不舍,多寡總會讓你把作坊立起。
杜尚書可不糊塗,再不會抗旨!”
作者有話要說: 節日愉快!!!
然然然。
今天自然好好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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